第四节单打独斗（一）（1 / 1）

第四节单打独斗（一）

“老爹”翻动账册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将账册小心翼翼地放在桌案上，仔细检查有没有和其他的书本对整齐。心细如丝的“绳子”看出“老爹”的手在颤抖，可他不知道“老爹”的双眼已经模糊了。尽管，“老爹”的眼中没有泪水，是因为“老爹”已经不再有泪水可以流出来了。

“马六是我在洛阳大火中救出的孤儿，当时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因为，那时跟在我身旁的侍从是马五，问不出姓名的他，就被我随口叫做了马六。马六因为全家葬身火海而被吓傻了，但是，他却对危险有一种天生般的敏感，每当危险降临的时候，总能提醒我，有时候，我故意装作不知道危险就在身旁，而让他提醒我，就是这样，慢慢地我恢复了他的自信心！我身旁的小童已经先我而去了六人，只留下我这个残缺不全的人还苟活在人世！”

口中喃喃的“老爹”将目光看向窗外那皑皑的雪山，顿了顿接着说下去。

“我对谭家有很大的恩惠，当初谭家老三谭平燕保镖失银，是我派飞霜前去界牌山落马岭给他讨要回来的，当时，我记得那个心高气傲的飞霜，还为此负伤了？”

将充满了遐想的目光转向“驼背”阿怒征询确定的“老爹”，在得到阿怒点头确认之后，才继续说道：“那场风波让整个江湖昏传了好些年啊。”

沉浸在对往事回忆的“老爹”脸上露出孩子般戏虐的神情。“那年阿暴多大来着？”

仿佛是故意考验身旁的阿怒，“老爹”不待阿怒回答，接着说下去。“我看就和那小猴儿轻舟一般大小吧？当时我想这也就是豆蔻年华少女一时的性起，没想到真的就等了那无情的飞霜十多年！唉，是我有在作孽啊，误了这对天成的佳人！”阿怒眼见得“老爹”的脸上泛起异样的红润。

急忙跪倒在地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劝解道：“主人不要过多的自责了，都是我们作下人的没用，自己作的孽！死了也是活该，怨不得主人的啊！”将这几句话说完，阿怒真的抽泣起来，混浊的泪水在布满皱纹的脸上纵横淋漓。

“绳子”对这些陈年往事多少知道一些，却不知道“老爹”此时讲述这些往事的时候，平静的语气为什么让阿怒伯这样的忧心。

有时候，受伤的心看似长出了硬硬的痂，当无情的回忆猛地揭开那层痂的时候，涌出来的必定是滚滚的血，和撕心裂肺的痛，“老爹”在回忆每一段美好的往事的时候，接踵而来的是那心中挥之不去的痛苦。

“想当初，我奋不顾身地投身江湖，畅想着能在广阔的江湖中施展我平生所学，那曾想，到头来得到的只是这一身的伤痕和满心流不出来的泪水！什么是江湖？”睿智的双眼盯着一只岩鹰在天空中高傲的飞翔，“老爹”的心也许已经和那岩鹰共同飞翔在湛蓝的天际。

那支矫健的岩鹰也许只是想在皑皑的雪峰上，暂时休息一下疲劳的翅膀，岩鹰小心翼翼地接近一处凸起的雪崖，那知那锋利的爪还没落到上面，就霍地拔地而起。那雪崖掉落了些许，慢慢地那几小块雪就带动了整个雪峰，轰鸣声由远而近，渐渐地连桌案上的细小的物品也颤动起来。

轻柔的雪汇聚成澎湃的大潮，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冲向峡谷。激荡起来的雪尘遮蔽了雪峰雄壮的身体，巨大的轰鸣让人心惊胆寒。

“老爹”似伫立潮头的弄潮好汉，嶙峋的手指坚定地指向那巨浪狂般的雪流，沉声喝道：“这，就是江湖，江湖是什么？就是不甘寂寞的心！”

军棍击打在臀部上的声响，掺和了执法中军毫无感情色彩的报数回荡在军营大帐前的空地上，十余个帝国候骑越过了设定的防线，进入吐蕃境内屠杀吐蕃部众，回到帝国军营后还大肆宣扬。

在轻舟等将领的建议下，高仙芝严令责罚那些滥杀无辜的帝国候骑，令狐春山已经接受命令，在等待四镇总督的命令的这一段时间里，下大力气严格整顿军务。

本来一张冷面空的令狐春山，已经让那些大漠好汉和江湖豪侠们产生了惧意。此时又有了军中的大令在手，更让那些汉子害怕，每个都在夹着尾巴做事，就连最爱的酒也不敢轻易沾染。馋极了也只好望着满盈盈的酒囊，大口吞咽着口水。

这几日满心欢喜的“骆驼”愁眉苦脸的来找轻舟辞行，河西督护府的令箭传来，命令已经担纲河西督护府侍卫统领的敖乌力骥大人，立即回府听令。

本指望能和分别已久的老兄弟们多团聚几天，最好是能参加轻舟的“猎熊”计划，干掉那个让自己两个要好的弟兄命丧雪原的吐蕃候骑的小命以后，在回到那个太平无事的督护府里，做那个官老爷去。可是……。

本是大漠强梁的“骆驼”，不知怎地让封常清大人降服的妥贴，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能乖乖地听从封大人的调遣。

望着苦咧咧地“骆驼”远去的背影，轻舟手中紧握着半枚貔貅令符，这件调度纵横大漠的“满天流火”的令符，随着这支队伍变成了帝国军队而结束了使命。

严衡看轻舟喜爱这个精巧的令符，就转送给了轻舟。轻舟也知道，这是对自己赠送给他那柄神奇的无影宝刀的回赠。从自己怀中掏出属于自己的半枚貔貅令符，小心地将其组合起来，牢牢地捏在手中。抬眼望一个生死与共的兄弟远去的背影，想到远在乌兰湖畔的严衡，强烈的思念从轻舟的心头泛起。

“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相见呢？”全部心思都放在牵挂着好友的轻舟，紧紧地将那令符捏在手心里，没有发现手中的貔貅令符，此时身上斑斓的锈迹上正流动华光异彩。尤其两只眼睛，竟然象活了一般，泛出了点点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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