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山坡上的男人望着天空,缓缓说道,“黎科特,我知道你关心他。自从那个血肉横飞的夜晚,你从箭雨和魔法风暴中浑身是血的抢出了尚在襁褓的他,看着他一天天的长大,你就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悉心照顾。你现在肯定在腹诽我冷血狠心,明明早就发现了敌方的踪迹,为什么一直眼睁睁的看着他在拼命的挣扎,直到陷入绝境。”
黎科特抬起头,瓮声瓮气的说道:“是的,大人,我不明白为什么!如果刚才不是我出手,估计您还会继续沉默下去,您真的完全不在乎阿钧的xìng命吗?!就因为他从小不喜欢习武修魔,而是喜欢看书习文、艺术诗歌?这十几天来,您不是也看到了吗?能够在这些骑兵的追杀下,生存十五天,还杀死了三十九个敌人,这不正说明他并不是一个书呆子吗?”
黎科特搔了搔脑袋,“他从小厌恶军旅和杀戮,从来没有锻体和修炼,真不知道他是哪里学到这些乱七八糟的知识的!不过他的生存意志和求生能力如此强大,我们远东黎氏家族的历代继承人在这个年纪,也少有企及吧!”
山坡上的男人沉默良久,问道:“牧师们的检查结果如何?”
“牧师们已经连续三次的用圣光洗礼的方式,反复给他检查了全身。没有幽灵附体的印记,没有意志夺取的迹象,也没有黑暗魔法控制的痕迹。“黎科特坚决的摇摇头,“他就是他,侯爵大人。”
他就是他。
这句话有些奇怪,但是却让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有些缓和。
侯爵隐藏在yīn影中如刀削般的脸部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些,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之前冷酷的气质一时间仿佛化作缠指柔。
“他母亲死的太早,而我又不懂如何做好一个父亲。更何况,他出生在这么一个家族,是唯一的继承人……”
黎科特抬起头,想安慰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生于这个家族,就要背负这个家族的责任。
这个家族的存在意义不在于产生一个优雅的诗人或者博学的大家,而是在于,不断的、大量的、残酷的,杀戮。
毕竟,他们是远东黎氏家族,王国最强大的军方势力。
远处,早已领悟出“魔法之道”的罗比斯主教也遇到了和先前牧师们一样的问题,那就是不论如何输出光明能量,不管如何运用治疗技巧,那个悬浮在光晕中的少年始终没有醒来。
明明他身上的伤痕都已经愈合,体内所有的暗伤都已经平缓,昏迷的外在表现是因为疲惫和脱力,但在经验丰富的众多牧师和强大的罗比斯主教的治疗,甚至用灼热的圣光刺激下,他都一直倔强的保持昏迷,一直没有醒来。
罗比斯主教长期以来一直保持的优雅和微笑慢慢yīn沉,脸sè有些铁青,不知何时,这位很久以前就已经寒暑不侵的四阶高等魔法师已经再次体会到背后汗津津的感觉。
少年正挣扎在梦魇中。
无数的意识和记忆碎片在交融,在爆炸。
他仿佛被扔进了剧烈的大海涡流,无法自控、无法行动,甚至无法感知,只有被无尽的意识被动的旋起来、砸下去……
雷声轰鸣的战场,血肉横飞……
优雅的巨大书房,篆刻着符文的魔法书卷……
手中的老式的АКМ在狂怒的咆哮,面前一个带着mpri标牌的黑人被打掉了半个头颅,红白液体涂满了阿富汗山区某个荒废的村庄茅墙……
无数的盾牌高高举起,亮起耀眼的圣光,异教徒呼啸而下的箭矢无力的半空失去了它们的动能,战斗教士狂热的举起神圣的书卷,无数的骑兵在神术的眷顾下冲向猛烈的魔法乱流……
交杂混乱……
现实还是梦幻……
意识深处,始终有个灵魂在扪心自问。
我是谁?
我是挣扎于生死边缘的黑社会马仔、是无情杀戮的国际雇佣兵、是爱好机械渴望真理的业余科学家、是一个生于污泥心向zì yóu的草根之人。
我的名字……是黎若钧……
我到底是谁?
我是生于血肉横飞的弗洛伦撒战场,长于黑森林郡的雷霆堡,我是远东黎氏家族唯一继承人,血腥侯爵黎泰兰独子,从出生伊始就具有勋爵之位的世袭贵族。
我的名字……难道还是黎若钧……
意识的碎片开始慢慢的重合,就像破碎的镜子重新拼凑出布满裂纹的影子。
周围的场景逐渐的,开始越来越清晰,脑海里浮现出来的记忆也越来越丰富,身体的感触也越来越真实,耳边的声响也开始越来越清楚。
耳边传来的巨大爆炸声拼起了镜子的最后一块碎片。
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清醒。
少年环顾四周,惊讶的看着自己处在一个有着透明墙壁的巨大房子里。
而这个房子正悬浮于半空。
下面链接着无数密密麻麻的小房间。
房子里杂乱的堆积着无数巨大的金属器械,许多陌生而又熟悉的符号在金属上不停的闪现。
透明房子的外面,是密集而巨大的下水管道和无数的陈旧电缆,yīn沉、黑暗、肮脏,这正是一个偷偷设立在某个破旧厂房下的非法地下实验室。
头顶已经传来交火和爆炸的巨大声响,无数的灰屑正洋洋洒洒的落下,间或有着巨大的水泥板和钢管从上空砸落下来,拉出长长的火花和剧烈的爆炸。
一个呆板的电子音正在不断的、紧张的,重复着一些从来没有听过,但是下意识里又非常熟悉的词语。
“jǐng报……jǐng报……外敌入侵……自动防御系统启动……”
“jǐng报……jǐng报……献祭物品灵力污染……位面连接能量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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