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骡车从古榕村出了来后,径直转向了县城的方向。堪堪走了近一个半时辰之后,又穿过了一条林荫遮蔽的路径,忽然路一转,前面徒然敞阔,出现了三条路径,其中一条通向不远处的一条约莫两丈宽的宽阔大道,这大道正是演州南北往通的唯一官道。骡车出了小径,上了官道就一路向北行去。
方生石早已收回了对家中的那点忧思,倒坐在骡车上,悠然的看着大道之上那些往来的各式各样的人,或看着两旁青翠的山岭,还有山岭间隐约可见的村庄,与从蓼州府回来时的那种惶恐、狼狈,实在是不可同rì而语。另一旁的吴丰子却没有方生石那么悠闲自在了,一路上手里拿着几张纸正忙着默诵,而驾车的吴父偶尔瞧看吴丰子一眼,目光中透出一股赞许之sè,让一旁的方生石心中暗笑。
因时间颇为富足,所以吴父赶着骡车走得并不快,一路上每隔上个把时辰,但见路边有茶棚、酒肆、馆驿之类的停歇之处,便停了下来,以稍事歇息。或是吃喝点东西,或是让骡子饮水、喂些草料,所以这样走走停停的走了近一rì也没有走出熙雎县的地界。
三人虽然走得慢,不过好在一路还算顺畅。晚上找了个宿头住了一晚,第二rì一大早就继续赶路,只行了不到一个时辰,终于是出了熙雎县的地界,到了邻近的徵县。
这徵县乃是整个南安道最大的县份,甚至在整个国中也是数得上的,其之所以大与地形有莫大的关联。这徵县天然的就是西高东低,在徵县的西面方圆近百里多是险山峻岭,当地人称其为“鬼子山”,这里出入难行,人烟稀少,且多有诡异;而东面则是地势平阔,又得一条演水穿绕其间,异常繁盛,只中间一条官道将东西分隔开来,所以自古来就形成了西贫东富的局面。当初分地而治的时候,这“鬼子山”官府本意是邻近几县分而治之,因这“鬼子山”虽说里面有不少山野奇珍,但本就有几分诡异,不仅偶有凶兽出没,更是一些匪盗啸聚之所,所以极难管治,以致于邻近的各县都不愿意治理。而由于徵县东面不仅地理好,而且因靠近南安道最繁盛的州城演州,在整个南安道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富庶县份,所以干脆官府就直接强制把“鬼子山”全数纳入徵县的辖制地域,徵县虽不愿意,但也无法。每任县令治理这“鬼子山”都头痛无比。为了便于督管“鬼子山”,演州府干脆在官道旁一东西交通的咽喉处建了一重镇叫“奉兆集”,以交通两地,货易东西。并在离镇子不远处设置了一卫所,常年均有五百军兵驻扎。
骡车进入徵县不久,方生石看到左边的西面隐隐是高山连绵不绝,而右边的东面则是平阔无垠,觉得好不新奇。此时就连吴丰子也早把书扔了,和方生石一同赏看起这徵县的别样风情来。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到了申时时分,天上的rì头仍是**,骡车却出了官道,转入了“奉兆集”这处大镇甸。方生石和吴丰子都颇觉奇怪,现下不过是申时,怎么这么早就找宿头了?吴父一眼瞥见二人面露疑sè,早知何意,不等问就说,“过了这奉兆集,夜宿的地方一时半伙不好找,反正现在去演州的时间还多,也不用紧着赶路。”
骡车进入了“奉兆集”,方生石四下看去街道两边铺面林立,觉得甚是繁盛,甚至比熙雎县的县城还要强盛几分。这时候又是街市热闹的时分,所以街面上各式各样的往来人等络绎不绝,极其热闹。不过,最是让方生石觉得奇特的是,经常见一些衣衫褴褛之人成群成堆的在街道两侧或坐或卧,也没人理会。说是乞丐吧,却也不象,衣着虽差,却颇为整洁,全然没有乞丐那种蓬头垢面的景象。
方生石正寻思间,吴父已赶着骡车在镇子的西北角找了一家叫“顺意”的客栈,这家客栈看上去挺一般,住客也不多,不过价钱却不便宜,比熙雎县县城的客栈还要贵上几分。当然这类事情倒不用方生石cāo心,出来时方西岭早把方生石一路要使的银钱都交给了吴父。吴父先是要了一个房间,让二人先去歇息一下,待自己打点好诸事,再上去。二人进了客房,本来jīng神头就极好,哪里坐得住,打开窗户,看起外面的风景来。过了一会儿,吴父把事情安排妥当后进入房中,见二人正趴在窗户边上冲着窗外的风景说说笑笑、指指点点的。吴父心想:现在离晚饭时间尚早,不如带他们到外面逛一下。两人听吴父这样一说,自然大喜,欢天喜地的抢先下了楼。
吴父带着方生石、吴丰子二人出了客栈,沿着奉兆集的街市闲逛起来,还未走得多远,忽然看到前面围着一群人,里面则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吴父带着二人走近过去瞧看,因带着方生石等二人,所以也不敢太靠近,只是远远的看。
方生石看去,在一家牌号“仁惠”的两层高、样式颇为壮观的当铺前面,正有两拨人不知道为什么在大声的争吵。其中一拨看上去应该是当铺的朝奉和伙计,共有五、六人,另一拨则是方生石一路看到的那些衣衫褴褛之人,却有七八人之多,两拨人不知为何事正闹得不可开交。
方生石刚来,自然不知所以,正疑惑为何争吵时,忽然听到旁边的人正谈论此事,不免留心听了一下。
一人说:“这些北地来的流民也忒胆大,竟敢到鬼子山里面去找营生,就不怕死在里头?”
另一人则叹息说:“你哪里知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北方的戎人打了进来,临近边界的三个道全乱了,不少人干脆都逃到我们南方来,他们来到南方后官府又不怎么理会安置,只是略微接济一下,不做点挺而走险的营生,如何过活?”
先前那人说:“这倒也是,要是换了你我,说不得也得如此。不过他们也算命大,进去后不仅出得来,竟然还找到了一朵千年的灵芝,要是顺顺当当的出了手,怕不得几百两的银子?”
另一人答说:“嘿,几百两银子?要是在演州城里千把两银子都是有的。你说这些北方人也是,你要找地方出手,别的商铺你不找,偏要找这仁惠当,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你出手前好歹也打听一下,这仁惠当可是有名的黑心当,镇子上谁人不知?”
先前那人说:“老哥,你这话就不对,虽然镇子上的人都知道这仁惠当不厚道,可是镇子上的商铺谁有它本钱足、势力大,镇子上能一下子拿出几百两银子,也就只有它了,其他的有哪家做的到?”
另一人说:“那倒是,它背后有演州城的菜刀会撑腰,谁能强得过它去?那些流民方才说验当时,灵芝掉了一截我看八成就是当铺的人动的手脚,看看当价太贵,少不得使点手段,看来这些流民八成是要吃亏的了。”
先前那人说:“想来应该是这样,可是这当铺的梅朝奉却死活不认,看着也不象是扯谎,一时我倒也认不出真假了。”
另一人冷笑说:“要是你都能看得出来,那梅大头这些年在镇子里不是白混了吗?”
……
方生石听了一会子话,大体就明白了是什么事情。这时,忽然原本只是争吵的两拨人,竟然sāo动起来,流民里为首的两个年轻汉子和当铺的几个伙计开始相互推搡,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就在这时,街道的北面忽然闯过来一群黑衣人,这些人有十数人之多,手里都握着一把大菜刀,气势汹汹的朝这里冲了过来。在那彪黑衣人中,为首领头的是一个白净面皮的中年汉子,白脸儿上长满了短须,面目懒散,方生石看那人面相甚觉象是一个地痞无赖。
一旁围观的人见了那白净面皮的汉子,脸上都颜sè微变,有的还小声说:“扈八爷过来了,都小心些,不要惹事。”
当铺的朝奉原本见手下的伙计和这些流民冲突起来,生怕吃亏,心中甚是不安,现下见这群黑衣人过来了,心中不免大安。冲着那些流民说:“我们的人来了,你们最好老实点,不然的话,一会子有你们好瞧的。”
那些流民自然看见了黑衣人正朝这里冲过来,却竟然一点也不惊慌,为首一汉子说:“我们也不想惹事,只要你们赔我们的灵芝,我们立马就走,不然的话,就算你们把天王老子叫了也不行。”
那当铺的朝奉听了大怒说:“我方才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我根本没有弄坏你们的灵芝,你交到我手里后不知道怎的就掉下一截,关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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