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牢记本站域名“ ” ,或者在百度搜索: 三联文学网】 第七章:纸醉金迷
很多事情,都经不起往细了琢磨,北方冬季,严寒曝雪,食物匮乏,在这样残酷的自然面前,仍然有将近20万的将士,同时在四条火线上浴血厮杀。他们在哼唱着思乡的悲歌时,国内的大后方,却在夜夜笙歌。想想,确实挺他妈操蛋的。
但不论怎么说,世界是多极的,也是多姿多彩的。无论是人也好,家也好,包括国家在内,都是同时面对多重事务的。上午喝喜酒,午后去烧纸,单一面对一件事儿的时辰,还真是没有。所以,对于国家或者民族来说,战事,需要尊重,纸醉金迷,也同等重要。
马世奇,今年丁丑科状元郎。现在,正苦恼地闷坐在书房之中,他的苦恼,来自于摆放在书案上的五封请柬。
有的时候细想想,人活着,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儿,顶顶没劲的,是快乐与烦恼并存。
上苍,这个被我们寄予无限祈愿的象征,赐予我们的快乐,却好少好少,总结来,总结去,无非就这么四句话: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除了这四样,大家琢磨琢磨,我们人类还有什么第五种快乐吗?你举多少个例子,上苍就会残忍的叫你痛苦多少次。
多少种情感就有多少种痛苦,每个人、每个国家、每个民族都拥有这样那样的苦难,其中有一种苦恼,是人类所共同拥有的,那就是局中之迷。
当局者迷,旁观者却未必清。
呵呵,大家都想当官,出将入相,朱门深宅深几许。可是高处不胜寒,风光无限却偏偏在险峰。千百万人盯着你,算着你,都盼着你下来之后他上去。每日里燃脂焚膏地动脑子,这么份苦楚谁懂得?
大家都想发财,金山银山,数钱数到手软手酸手抽筋。可是钱财动人眼,白玉连床连着鬼,任谁都想分你一杯羹。子孙亲族,新朋旧友,外加官府盗匪。偌大个家业,事儿事儿都要操心,凭般地操劳谁懂得?
所以说,小民和贵族之间,相差的不是地位和财富,差别的,是上苍赋予你的角色和使命。
不论是幸福人的泪,还是苦恼人的笑,都是我们对这个世界的感受。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就是这个道理。
现如今的光景,如果按传统纪年来计算,是崇祯十年冬十一月,快过年了。但如果按徐光启组建的西历局来纪元,就应该是1638年的一月了。
现在的大明,因为崇祯皇帝在登基之初,借着‘恩许令牌’的颁发,和皇商的遴选,大力发展了商业。
皇商的角色,并不是皇家采购代理这么简单。事实上,他们一方面是享受国家政策的行业巨头;一方面,又担负起利税大户的职责。
所以历经十年之后,大明社会的全体参与者,积累下了庞大的财富。并形成了茶杯盖形式的财富体系。广大士人、农民、工人、军户、匠户,财富接近,群体巨大,形成了杯盖的底托。
而皇族勋贵、高官巨富,财雄势大,数量较少,形成了杯盖的顶咎。大明现在的人口接近1.2亿,其中杯盖底托的人数有1亿多人。
但无论怎样,当社会财富、社会资源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奢侈性消费现象,便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奢侈性消费不仅包括珍珠玛瑙这样的纯消费品,还包括精神层面的消费。
现在的大明社会中,官宦贵族之家,最流行的精神消费,就是大摆筵宴。
请大家注意,筵宴这个词汇,绝对不等于宴会。筵宴的含义要广阔的多,一次成功的筵宴,要包含美味的食品、丰富的酒水,还要有高密度的各种游艺活动,诸如唱歌、跳舞、投壶、对诗、密谈,等等等等。这才是一次成功的筵宴。
这样的筵宴,通常在每五天一次的沐休日前夜举办,一直要搞到第二天上午,一群因通宵狂欢而浮肿着乌青眼睑的达人们,方才意犹未尽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呵呵,当这种行为风传到皇帝耳中时,皇上愣怔了半响,之后笑嘻嘻的说:
“想不到社交活动,在朕的崇祯朝达到了顶峰,个中微妙,真真是难以名状!”
于是,‘社交’这个词,因为是皇帝的金口玉言,而被正式确定了下来。
有了社交,自然也就出现了社交界。有了社交界,就一定有要交际花。
自从崇祯六年,皇帝针对**行业,正式开征了‘乐嬉税’之后。花魁制度,一度出现了消退的趋势,但随着社交文化的兴起,花魁制度,重新寻找到了生存的土壤。花魁,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光漂亮没用,还要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骑射剑舞,女红烹饪,必须样样精通。
中国的这些不良文人们,都有一种病态的猥亵心理,娶一名小妾,是这些家伙们最大的追求。注意,不是地位的小,而是年龄上的小。
大家可以这样设想一个场景:一名须发斑白的老灯,怀中抱坐着一名只有十几岁的少女,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中,午后的阳光静静的,斜斜的照进来。窗外时不时的飘进来几缕花香或者草香。偶尔一只燕雀,啾啾的叫着,追逐着飞虫,从窗前投下一抹掠影而过。然后,那个老不死的老灯,一手抚摸着雪椒青乳,一手扶着少女的葱葱玉手,正在一笔一划的教她写字。
我靠,这样的变态性趣,确实具有强烈的感官刺激和心理刺激。
所以,花魁们虽说样样精通,但唯有一样不灵光,那便是字。花魁们的字,通常不会太好,这个罩门,其实就是为了上面那个场景做打算呢,如果嫁给一个钱谦益这样的大儒,那么花魁们便可以略作娇憨姿态,让主君(妾对老公的称呼)教她练字。呵呵!
当然,花魁们也有可能嫁给商贾,那么这个时候,花魁们的字便停滞不前了。因此,野史杂文中保留下来的花魁墨宝,通常有好有坏。有意做个研究的朋友们,自然可以从中做一个管窥。
有了社交交际花了,自然还有社交界的宠儿。这样的宠儿,通常根据圈子的定位、社会的价值取向来决定。向马世奇这样,由崇祯皇帝亲自培养起来的青年才俊,通常是接到筵宴请柬最多的人。也就是我们说的社交宠儿。
与西方世界不同,西方世界的社交界,同时举办的活动,不得超过两家,甚至很少有两家贵族会选择同一个夜晚举办晚宴或者舞会。但东方世界却不同,呵呵,东方世界里,大家都很喜欢较劲。
在俗语中,较劲的人,又被称作‘轴人’,通常不被人所喜。但两个圈子之间的较劲,却被上升到朋友和敌人的高度了,这又叫做党争。
所以,今天这样一个沐休日前夜,在傍晚时分,最近社交界最红火的社交宠儿马世奇,异常苦恼的接到了五份请柬:
1.首辅温体仁。江南著名花魁杨宛,到场嘉宾:众多京官。
2.来京准备为九岁太子授业的前任首辅钱谦益。到会江南花魁柳如是(16岁)。已邀请到嘉宾:东林复社一系的各位大佬。
3.来京报业绩的皇族宗业襄理朱廷鄣。到会花魁,江南新晋花魁王月。到会重量级嘉宾‘一体堂宅仁医会’会首郑保御,率十三位各地名医。
4.来京报业绩的皇商施复。到会花魁:顾横波(19岁)、李香君(14岁)、董小宛(15岁)、王微,好家伙,江南新晋花魁一口气儿来了四位!皇商嘛,银子有的是。到会重量级嘉宾,周延儒、梁廷栋。
5.理藩院祭酒、天主教廷东亚地区红衣主教费力先生。到会花魁:丽春院头牌花魁艾琳娜,已邀请到嘉宾:大明男爵范西礼夫妇。南洋理药布政司参政贾奇力。前工部尚书徐光启的四公子。
呵呵,五大圈子,基本涵盖了当今大明社会的五方势力,马世奇不过就是一新科状元郎,他还真就是谁都得罪不起。所以他才苦恼万分。
皇上是一个说话很算数的人,很有诚信指数。尽管马世奇早早就被摆在风口浪尖上;尽管天下官僚,包括马世奇的前后两位座师钱谦益和周延儒在内,都不希望马世奇当状元,甚至还特意推荐了江苏吉水的刘同升出来。但皇上依旧遵守了诺言,当马世奇考中会士之后,殿试尚没有结束,传胪的礼官们,就已经在皇榜第一的位置上,写下了这样一行字:
大明崇祯十年文举丁丑科一榜三甲头名—马世奇!钦赐状元花红。刘同升先生,只好屈居榜眼了。
马世奇不仅仅是状元郎这一个荣誉,他还身负天下闻名的马郎酒发明人的称号。他也是大明征北大将军黄得功的生死之交。他还是大明征西左将军孙诚的妹夫。孙诚又是当今恪礼皇贵妃的亲妹夫。要这么算下来,马世奇跟当今圣上还沾着亲戚的边呢!
春闱之后,整整大半年的时间里,马世奇被以各种理由邀请,而出入各家王亲贵族,大富大贵之家,因为大家伙儿都非常‘愿意’跟这位兴趣广泛、聪明好动、才华横溢、潇洒俊朗的青年才俊打交道。
马世奇左右盘算之后,婉拒了1、2、4、5的邀请。1和2属于政敌,现在要尽量避免被党争所套。
4号施复,属于皇商,以马世奇现在的状元身份,偶尔拒绝上一次两次,施复也不会太为难他。
至于那个5号的费力,拒绝就拒绝了,谅他们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马世奇决定去参加朱廷鄣的宴会后,低头踩了一下桌子下面的踏板,牵动铃铛,叫书童阿福进来。
“见过老爷!”
“呣,今夜我要赶赴贵子爵爷朱廷鄣的筵宴,你去问问夫人,是否愿与我同去?”
“是。”书童连忙转身离开了。马世奇也施施然站起身,转过穿花八宝隔,从里间的衣橱之中,找出一领宝蓝色常服来,自行的穿好,又取出一顶凤翅儒生小帽带上,转身回到书案前,拿起一把洒金翠竹折扇,稍稍定定身形,潇潇洒洒的来到院中。
此时,他的夫人孙氏,已然领着丫鬟随着阿福一起等他呢。
“老爷,妾身今日身子倦乏,不便出门,还望老爷容许!”
别看孙樉的哥哥现如今是军中一面旗帜,但孙樉还是很守妇道的,平日里也没什么多事儿的举动,这点叫马世奇最为感动。马世奇和孙樉都是寒末出身,但成名之后,二人仍保持着当初的本分,像刚才的更衣环节,就始终是马世奇自己来做。而孙樉,也依然坚持自己缝补做饭。所以他们的家人只有两个,书童和丫鬟。这在世风浮华之下,确实显得难能可贵。
马世奇知道夫人对这样的party很不感冒,因此也就没再勉强,只是躬身施了礼:
“如此,娘子便好生歇息,明日一早,世奇定然回返。”
“阿福,盯着点老爷,千万别吃酒吃太多。”
“多谢娘子!”
“是夫人。”
“对了,阿福,替老爷把官衣带上!”
呵呵,这个时代出席筵宴时,还有一个讲究,那便是客随主便,主人穿什么服装,客人也要穿什么服装。举例来说,主人如果穿官服招待,客人便也要穿官服入见。因此,阿福作为仆人,要在快到时,先跑过去,向对方的家人打听一下:
“你家老爷,今日穿什么服装待客啊?”
“哦,是阿福兄弟啊,是常服。”
“哦多谢!”
这样,阿福便可以站在门口,垂手等着马世奇的小轿了。马世奇穿常服来的,所以就不用更换官服了。
这个时候,门口的下人,早已经跑进去传话了。所以,等马世奇下得轿来,才踏上朱廷鄣府衙前的石阶时,贵子朱廷鄣也已经来到了大门口。
“哎呀呀,状元郎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海涵海涵!”
“那里,那里,贵子爷多礼了,多礼了。”
“里边请!”
“爵爷请!”
寒暄过后,闲言少叙,等宾客们都到齐后,筵宴便正式开始了。
这些以各种名义举办的筵宴上,有着通常的固定程序。大家先要品茶赏花,期间还要吟诗做对,饱吹饿唱嘛!等大家觉得累了,便入席开始大吃大喝。期间,主人一定要延请几位青楼花魁,吹拉弹唱。这些背景音乐除了靡靡之音,就是靡靡之音。在音乐的伴奏下,品尝珍馐佳肴,斛光交错间,大家互相吹捧赞扬,实在是人间享乐的极致了。
吃饱喝足之后,便是舞姬表演时刻,期间,年轻人的任务是消化食物,和寻找今夜的伴侣。主人、嘉宾们,则躲进后面的温凉明轩之中,相互交流一些军政秘辛、朝政动向、以及一些最新的书籍、科研成果、商业信息,总之,社交,已经成为富贵阶层最佳的交流方式了。
朱廷鄣办筵宴的地方,是羊皮市胡同的宗人会馆,属于藩王宗人在京的办事处,一个三进的宅门,最里进是‘宿舍’,最外面是日常办公的场所。中间的院落,才是举办宴会的。
等舞姬上来之后,朱廷鄣拉着几位贵宾便来到了一间小书房之中。这几位贵宾,分别是马世奇、一体堂宅仁医会的现任会首郑保御、郑保御带来的一位道士姜世襄,除了这主客四人外,还有一位朱廷鄣从江南带来,做道姑装扮的一个小姑娘,卞赛赛。看样子,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
朱廷鄣在书房中,布置了一张小圆桌,和马世奇等四人围坐在小桌周围,小道姑卞赛赛则在另外的一张小几上,给他们沏茶。
美人香茗,知己促膝,此情此景,确实叫马世奇很放松。但马上,马世奇就发觉,原来今天的主角不是朱廷鄣,也不是医会的会首郑保御,今日的主角是姜世襄。
而且,显见得马世奇今日的到访,对于朱廷鄣和郑保御来说,是一个意外中的大惊喜。因为从神色之间,这些人显然有事要相求与马世奇。
马世奇一边品评香茗,一边暗自揣摸,朱廷鄣虽只有贵子身份,但却绝对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因为他的背后,可是大明80多家王府。崇祯皇帝对于自己的这位亲族,也是很尊重的。这样的人能有什么事情找他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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