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要不要出手帮忙?”大伟轻轻的问着。
“不急,有没有咱们,他们都会打劫,咱们毕竟人少,还是看清楚再说。”
战事,如果可以把抢劫与反抗看成战事的话,那么,这场战事的进行,在行家眼中,是这么的,这么的激烈而又无趣。其中四名后金老兵身法灵活,招式也一板一眼的很有条目。四五名采珠人,还以车架为据,用弓箭不停的狙杀劫匪。加上劫匪的攻势凌乱不堪,甚至还出现误伤现象,短短两刻钟,这100来人竟然有被打退的趋势。
“将军,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
“好吧,先放冷箭,把那四个老兵杀了。”
大伟不再搭话,向后一侧步,挽弓搭箭,隔着巨石,摆了一个盲射的‘普斯’,一旁的陆继盛,继续跪伏在巨石下,从低处瞄了瞄方位,然后扭头轻声说:
“左上半拳。”
话音一落,大伟右手一开,嗤的一声,一只羽箭飞了出去,羽箭高高的跃过巨石,到达半空中的顶点后,缓缓落下。
前方一名最能打的老兵,钢刀砍倒一个劫匪之后,半转身向前迈出一步。
刚好这个时候,羽箭落下,噗的一声,羽箭自老兵左肩上方靠近脖子的肩窝处钉入,虽然速度不快,但劲道却足够穿破肺脏,直抵心脏。
老兵兀自向前迈了两步后,方才栽倒,倒地时,口鼻已经喷出大量的鲜血。一时间,战场上的众人,都有些冷场,随即,发一声喊,再次混战起来。
唉,陆继盛轻摇摇头,随即指示准备好的大伟:
“后移四指。”
这次倒霉的,是蹲在车架后的一名采珠人,他的弓箭杀伤比例极大,几乎箭箭夺命。如果能一击而杀,自然好上加好。但像这样的盲射方法,命中移动靶的几率,是要大于固定靶的。更何况前方的采珠人,是蹲在地上但不停的来回躲闪。所以大伟的羽箭,只是钉在了他的大腿上。可效果又似乎更加出彩,因为采珠人嘶吼一声,满地打起滚来。
“还有暗点子,大家小心!”
劫匪中忽然爆发出这么一声吼来,显然是一个超级笨蛋外加一个超级外行发出来的声音。陆继盛轻轻一笑,摆手叫大伟放下羽箭。二人肩并肩背靠着巨石坐下,远方,八个弟兄正伸头伸脑的冲他们打着手语。
“将军,这些人什么来头?”
“很难讲,不是离散的汉民,就应该是善友教众。”
“既然是汉民,咱们干嘛不出面搭救?”
“咱们最要紧的,是搞清楚后金到底发生什么了?而不是随意的搭救这些人。”
“可是,如果咱们救了他们,他们也会跟咱们说些军情啊?”
“不可能,他们人多,又是外行。如果咱们出手,他们是不会领这份情的。况且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劫官资,想来后金已经大乱了,真假相杂,不如等咱们自己打探。”(1)
说话间,战场已经消停下来,陆继盛连续废了对方最能打的两个人,劫匪们的攻势也就顺利起来,很快的,战斗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远处传来连声的求饶声:
“小的也是汉人啊,求求你们,别杀……”哀求声被一声钝响打断。是棍棒敲击到后脑的声音。
大伟刚想站起来,被陆继盛一把拉住。陆继盛冲大伟摇摇头,意思很明显:“别管闲事儿。”
“小的只是送珠的,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啊!道长饶命啊!”
“哼哼,你家道长是在超度你!”随着一声狰狞的呼喝,传来那个可怜的采珠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的声音,显见得,又一条鲜活的生命离开了这个世界。
陆继盛听着后面传来的阵阵声响,慢慢抽出了穆刀,对方行事如此狠辣,他已经开始后悔刚才出手相帮了。一旁的大伟见他如此,也连忙把穆刀抽了出来。远方的8名兄弟,望见后,连忙擎出弓弩,搭上羽箭,帮他们瞄向巨石的那个方向。
此时,脚步声也逐渐响了过来,听声音,是三个人和一辆骡车正在急急的赶过来。陆继盛又探左手,从右小腿抽出匕首,整个人也紧紧绷了起来,犹如一只即将窜出的豹子,半蹲在雪地上。
脚步声来到了巨石的那边,却忽然站定。还是刚才那个道长的声音,忽然响起。
“不知何方朋友出手相帮,我等感激不尽,但既然朋友不愿一现真身,吾等也不好勉强,方今,留下东珠一斛、人参三斤、鹿茸七件,貂皮十张,还望英雄笑纳。大恩不言谢,如此薄礼,实在是拿不出手,但今后,先生若有马高镫短的时候,只要找到善友教丙子分坛,本坛教众自会悉听调遣。本坛信符,亦留与先生了。我们走。”
杀人道长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已经是对着他手下的人说了。只一会间,山坳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陆继盛和大伟依然蹲在巨石下,一动没动。随后,陆继盛点了远方一个叫铁牛的弟兄,用手语指挥他远远的横向移动,好观察形势。
直到铁牛给了他们安全的指示后,陆继盛方才绕过巨石,来到那辆骡车前。拉车的骡子,被兜头蒙在一个麻袋里,麻袋底下鼓鼓的,显见是草料,骡子正安安祥祥的大嚼特嚼呢。陆继盛把穆刀放在骡车上,双手搓着凑到嘴边取暖,一面观察形势。
这山坳中,已经被打扫的很干净了,除了这骡车之外,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尸体、兵刃、货物,统统被收拾走了,可见这些人打仗不灵光,但处理善后事宜却很在行。
“将军,您看,这就是他们的信物。”
大伟拿起一面三角形的白铜镜,递给陆继盛,陆继盛接过来反复看了看,镜面高度抛光工艺精湛。背面被淡淡涂了一层青色地,上面雕刻了一只踏海波纹小白鼠,丙子大坛嘛,自然是凫水耗子。拿起镜子迎着阳光一照,车上的杂物表面,隐隐浮现出小老鼠的影像,老鼠的上方,还显出了四个字。
“善.友.灵.台。将军,这什么意思啊?”
“呵呵,就是说他们丙子坛是成了精的耗子。”
陆继盛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把玩着白铜镜,同时心中思忖,
‘善友教是大明内厂扶植的,也算明军分系,但如此明目张胆的大白天打劫,难道是后金真的大乱了?若果真是善友教在四处的拦路抢劫,那这后金军情被延误传递的因由,倒也解释的通了。但这些人根本就是军事门外汉啊,究竟要不要找他们呢?还是算了,善友教原本跟东江的关系最近,可这次起兵,因为皇帝发圣旨给吴三桂,使得善友教又名义上归吴三桂管理了。’
陆继盛想到此,心中很是庆幸,多亏刚才没主动现身,也多亏那个坛主知趣,否则,还真是不好处理呢。
“将军,您瞧瞧,这斛东珠果真是极品啊!”
眼见主将嘴角露出微笑,大伟也就顺手地拣出一颗大珠子,凑着阳光仔细观瞧起来。这个时候,所有的兄弟们都围拢过来,有看人参的,有看貂皮的,好不热闹。
……
注(1):
明军暗语究竟完善到什么程度?很难讲,但可以肯定的是:旗语、光语、手语、鼓语...在这个时候都已经出现了。甚至更早,据说赵括失败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把人家廉颇定的旗语给改变了。所以陆继盛和铁牛等人这么一大段复杂的手语交流,也算不上什么高难度。【快速查找本站请百度搜索: 三联文学网】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