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孝啊……”
“嗯。”
光秃秃的老树下,曹操与郭嘉二人席地而卧,完全不惧晚冬还有些寒冷的风。
“七年前,我还是大汉的司空,那时我便听说过河内司马懿的大名。我差人召他为官,当时,他患了风痹病,我只好作罢。”
郭嘉听到曹操的话之后,将坛中的酒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角,嗤笑道:“装神弄鬼。”
“嗯……当时我也不信,于是差人去河内查探,结果使者回来之后言称他卧床不能起,我便信了。”
“那只能说明这条老狐狸装病装得逼真。”郭嘉望向河内方向,想起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汉家将士,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曹操点了点头,问郭嘉:“那你说,这只老狐狸究竟为何不愿意在我的手下为官?”
“明公可让嘉直言?”
曹操一笑,望向郭嘉说:“奉孝但说无妨。”
郭嘉从地上站起,叹了一口气,说道:“人从来都是用自己身上的优势来考量时局的。商人看不起文人的穷酸,文人则讥笑商人的唯利是图。种地的在意产量,当官的在意职位,士子之间舞文弄墨,将军莽夫拼酒杀人……同样道理,世家子弟却是讲家世,讲爷娘,讲祖宗。
明公的祖父当年为十常侍之一,当年就连袁绍都是讥讽明公为‘乞丐携养’”。郭嘉讲到此处,特意留意了一下曹操的表情,见曹操目中只有苦笑,并无怒意,暗赞了一声曹操的度量,又接着说道:“明公的家世虽然不光彩,却靠着自己的高瞻远瞩一步步权倾天下。当年,明公将陛下迎到许都,奉天子以令不臣,自然,反对明公的那些人都成了逆贼。而明公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些世家赖以生存的那张‘网’。”
“哦?此话怎讲?”曹操听到郭嘉口中独到的见解,目光有一些闪烁。
郭嘉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本来,世家巨阀把持了大汉的话语权,只要太阳还从东边升起,他们这些阀门便可以世代为官,永远的尸位素餐下去。可是,他们安闲的生活却被明公与另外一个在明公之前的人给打破了。”
“另一人可是董卓老贼?”曹操听到此处,眼中寒芒闪烁。
“明公正解。”郭嘉又是暗中感慨曹操聪明。他走到曹操的身旁坐下,接着对曹操说:“董卓就是一个浑人,进了洛阳城之后,也不管其他,屠刀挥起,将那些世家连同他们的利益链给砍了个稀烂。于是,世家奋起反抗了。”郭嘉讲到此处,顿了顿,又接着说:“当年,除了孙破虏与明公之外,其余的各镇伐董诸侯,说白了都是各个世家推出来的代表――为首的袁家,为辅的公孙家、孔家、韩家,以及身为皇族的刘家……
最终,由于内讧,伐董联军功败垂成,而西迁的世家却在王家王允的领导下最终颠覆了董卓的统治,夺回了自己的话语权。
可就在这时,明公却横空出世,掌握了他们好不容易夺回来的权柄。”
“哈哈哈哈……”听到这里,曹操仰面大笑。他接过郭嘉的话,继续说道:“于是,世家们不愿意了。他们好不容易从董卓手里夺回话语权,岂能甘心让我这个‘赘阉遗丑’骑在他们头上拉屎?!于是,他们的反抗开始了。
九江太守边让,英才俊逸、天下知名,是地方世家代表。我呸,他敢不听我号令,敢挡我的道,我就敢灭他全族!”
郭嘉望着霸气外露的曹操,点了点头,接着说:“此为其一,至于其二,便是明公重用像嘉这样的寒门士子的缘故了。明公当年颁布《求贤令》,明扬仄陋,唯才是举,自然触犯了那些世家的既得利益。他们本来就看不起嘉这样的寒门士子,手里的权力又被我们瓜分,自然要极力反对明公。只是,这帮鸡鸣狗盗之徒,原本就是龌龊万分,却硬是摆出了一副副清高无比的面孔。”
郭嘉看了一眼低头思索的曹操,继续说道:“至于最后一点,便是明公的性格原因了。明公在这些立贞节牌坊的人面前,总是喜怒无常,动辄找个理由就把他们给砍了,所以,他们怕明公啊……”
曹操听见郭嘉的最后一点,不禁仰天大笑。
最后,郭嘉总结道:“终上所述,司马家的这头老狐狸不肯出仕的原因有两点:其一,他不敢在明公的手下为官;其二,他根本不屑在明公的手下为官!”
“不屑!”曹操听了郭嘉最后的话之后,又是冷笑:“既然他不屑,那我就将他给逼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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