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闻听贤侄女琴棋画样样jīng通,就是只闻其人,未见其人。”
“一个小孩子家,哪如贤夫人,是苏、杭、扬三地的女中文坛魁。”
黛玉出迎不是,留又不妥。待要走出去,抬头一看,林如海与一位器宇不凡、一袭海蓝sè衣着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房门外。
林如海溺爱的对黛玉说:“玉儿,还不快见过你査叔叔。”
黛玉忙上前施礼:“玉儿见过査叔叔。”
査启文,是五品同知的官阶,在扬州知府衙门协理知府,与天津芦盐巨商査氏家族,是族中叔侄兄弟关系。
林如海是钦点巡盐御史,现在扬州,自是与知府衙门常打交道。
“侄女免礼。”査启文脸上一丝惊羡闪过。
二人落座。雪雁呈上香茗,黛玉接过去,先呈给査启文,后呈给林如海。
査启文拿出一块沉香木玦:“来的仓促,侄女,这是叔叔我的一点儿小玩意,拿着把玩儿吧,万一有个什么难处,在运河两岸还有点儿用处。”
“这?”黛玉看看林如海。
“玉儿,还不快谢过你査叔叔,这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林如海看了看木玦,心下明白,这是他们査家的信物,只有自己的家人才持有的。
黛玉只好拜谢、收下,而后施礼退出房。
黛玉一走,二人的脸sè顿时沉重下来。
近来,河南又起旱灾,大片的庄稼还没灌浆就枯萎,缺水迫使大批农民背井离乡,来到较为富庶的扬州附近,这给当地带来了极大地压力,扬州知府张大人只好到附近的乡镇去疏导、筹粮、放粥,人多,又在极度慌乱中,且良莠混杂,难免火药味儿浓点儿,一个言语不到,当地人与外来的灾民起了争执,sāo乱中,知府张大人被击中头部,如今是昏迷不醒。林如海一面向朝廷递折子告急,一面与张大人的副手査启文商量对策。
“当务之急是开仓放粮。”
“没有朝廷的批文,谁敢放粮?”
“先联络扬州的富户们开粥棚,就地先行赈灾。”
“为兄已经派人通知了佟维德兄与陈正琊贤弟。”
看来灾情严重,这一下子扬州四杰都出面了。所谓扬州四杰,指的是佟维德,与京城的佟氏家族是一脉,陈正琊是从苏州过来的当地富豪,其姑母是康熙皇帝的穆嫔,其表弟是二十四皇子诚亲王允袐。再就是査启文的家族,与现任皇帝雍正关系可说是有恩有怨,财势也在这四家的位。林家祖上曾袭过列侯,到林如海这一辈,已历五世,乃是南方贵胄名门望族之家,便从科第出身是前探花,即为钟鼎之家,更是世代香门第,在苏、扬这一带颇有名望,只是到了林如海这一辈,自家人丁不旺,有也是堂兄弟子侄辈们。
二人在房边聊边等着,没多长时间,佟维德与陈正琊一前一后赶过来,四人聚商讨当前救灾的对策。
此后在这四家的带领下,扬州城外纷纷搭起了粥棚。
林如海一连数rì不归,家里就黛玉和苏姨娘、吴姨娘就伴儿。
听说那个教黛玉的私塾先生贾雨村,去附近访友去了,黛玉只是哼了一声,不知为什么,就是隐隐对此人不感冒。
苏是金陵人,吴是苏州人。一个善女工,一个善烹饪。黛玉在家无聊,除了去房、练字、绘画、偶尔也弹上一曲,在那个梦境中的21世纪,她喜爱的是钢琴、琵琶、古筝、吉他,如今再稍加习练,就能得心应手。曲谱就在房里,也有林如海的新作,再加上黛玉喜爱的前世乐曲,小试贯通一二,古往今来的,在一双纤纤玉手指尖,倒是溢流出串串清扬柔婉、空灵绵长的旋律。不过,身为女孩儿家,还要学会女工、烹饪的,在苏、吴二位姨娘的指导下,秀了几手女工、烹饪上的绝活儿。
母亲的丧事虽早就过了许久,且因为林如海忙公事顾不上,管家林富不敢擅自做主,请示小姐,黛玉又极眷恋母亲,依旧天天去焚香礼拜,一应设施并没有撤下来。
这天,黛玉忽然想去扬州城里转转,怎么说也是朝廷重镇,不去游览一番,太对不起自己。苏姨娘、吴姨娘也是许久没出门子,一经黛玉提议,立即通过。她与二位姨娘各自戴好帷帽,系好风衣。黛玉的是白sè的。两位姨娘均戴上淡粉sè的。而后,三个人坐上车驾,又被嬷嬷们严严实实的捂好,这才出了门。
扬州城与苏州城大不相同,这里处处透着浓浓商业化的气息,又是重要的交通枢纽,航运、陆运在此汇合,再延伸到相关州府,一些西方商贾、传教士也涉足此间,再游走于中华大地。走在扬州城内外,见着几位西洋人,那不稀罕。不像苏州城,人在画中走,画是人的家。她们也没进什么店铺,看什么街市的,就凭着车帐那有限的视野,在城里转了一圈。
归来后,一进大门就见管家林富迎过来。
“姑娘回来了。”
“林叔,爹爹有消息没有?”黛玉一边问着,一边由苏姨娘为她摘下帷帽,吴姨娘为她解下披风。
“还在跟院的学子们争执,那帮呆子,缠着老爷闹腾的没完没了,老爷他们直到现在还没吃上饭,麻烦大了。”
“爹也真是的,理他们干嘛?他一个巡盐御史,搞好盐政就罢了,理他们呐。这些人,闲的没事儿,净给别人添堵,都是些什么人呀?粥棚的米怎么样?”
“还够一天的,老爷又出不来,账上的钱拿不出来。”
“雪雁,把我的饰找些出来,林叔,先拿去卖了,应应急。”
“姑娘,好。您?您跟太太一样慈善,是好人。对了,张大人的夫人,打人来问姑娘,要不要一块儿去苏州避一避?看眼下,灾民怕是要进城,万一有个什么,怕有危险。”
黛玉淡淡一笑:“我不走。我是朝中大臣的家眷,这时候带头出走,会引起蝴蝶效应。明天我还要出去,让大家知道,官府的家人与城内百姓一样,不离不弃。”
“说得好。”
黛玉大惊,回眸一望。
就见一位二十多岁模样,相貌极为清俊儒雅,且带着几分贵胄之气的男人与另一个将近二十的青年从林府的厅堂走出来,二人均是带着浓浓的贵族典雅气质,那是从世家熏陶出来的气质。
再看那府邸四周,大厅内外均站着数十位着便装的人。
来不及回避,黛玉看向林富。
林富忙介绍:“姑娘,这二位是从京城来的,说是大人的同僚。”
黛玉一愣,父亲的同僚?怎么不去官衙?找到家里来了。也是,爹爹与査叔叔都去应付院的学子们,去也白去。只好上前微微福了福:“见过二位叔叔。”
“不要客气,免礼免礼。”为长的那一位忙虚扶了一下。
黛玉起身,二人目光相遇。
那年长的男子面如冠玉、温文尔雅、和煦如沐chūn风,举止之间优雅从容,只是那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探究,像是要洞悉黛玉的一切,眼里掠过惊讶之sè,那若隐若现的如兰幽香,若水似梦,笼烟眉、含情目,飘逸出尘,可惜尚在年幼,娇袭一身柔弱,似梅蕾初绽。芙蓉轻展,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让人一时疑在梦中,不由的望之痴住。
那位年轻的也是一样。
苏姨娘心里一动,急忙把黛玉搂在怀里。吴姨娘也忙走到黛玉身前挡住那二人的视线。
黛玉有些忿然,纨绔子弟,不由的冷冷哼了一声。
年长些的这才回过神来。微笑道:“姑娘,唤我长chūn居士便可。”
长chūn居士?佛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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