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约定（1 / 2）

() 我站起身来，看着面前这个人。一身的军装，这是我第二次见他穿军装，第一次就是联谊舞会那天。平时在a大队见到的袁朗大都是穿作训服或迷彩服，和我出门则一向是着便装。这个曾经听他解释过，所谓的老a，就是藏着掖着没什么身份，而且是要甘心藏着掖着；所谓藏着掖着，不光是指执行任务的时候，在生活中也一样，要求他们低调，尽量不引人注意。

板身的军装衬着他的脸，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有英气。他比圣诞节的时候又瘦了，只有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明亮而深沉。

我打量着他，他也在打量我。距离上次见面，不过就是九十九天，我们之间，第三十二章 约定却好象隔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他轻轻地皱了皱眉，终于说话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曾经无数次想象再见到袁朗的时候，他会说什么，但这句话完全不在我的预料之中。见到我，他的反应居然和爸爸和姐姐是一模一样，我心底发酸，想要低头掩饰过去，眼泪却还是落了下来。正要伸手去抹，他的手落在了我的脸上，那带着茧子的手掌，以为再也碰触不到的大拇指……他的眼睛很温柔，手由我的脸转到了我的头发，这是我们之间最亲密最熟悉的一个动作。我控制不了自己，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袁朗，对不起，对不起！”我终于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哭尽了心中所有的痛苦与煎熬。

从他怀里抬起头，才发觉他肩膀的军装都湿透了。他静静地看着我，眼睛中有许多东西。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的我，这时才注意到他的手是空的――没有花，这说明……“我早晨就来了，已经见过浩波的家人了。”说着话，他坐了下来。

那这个时候他第三十二章 约定的出现……“特意等你的，就猜到今天你会来。”我挨着他坐了下来。

许久我们都没说话，都在看着夕阳。“我们很久没见了吧。”

“九十九天。”我轻声回答，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还能这样和袁朗坐在一起看夕阳，近乎是梦境。

“袁朗，自己看夕阳什么感觉？”人后的袁朗。这也是我有勇气再见他的最主要原因。

“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好象丢了什么东西。”

“知道丢了什么吗？”无论是铁路还是我，都希望见到以前那个完整的袁朗。

他转头凝视着我：“训练，对抗，演习，还有战争，这几乎就是我的全部。和你分开后，我才知道自己把什么东西丢了。迎蓝，我把心里最干净最单纯的东西放到了你那里。这些东西不是我生活的重心，平时看起来一点也不显眼，可一旦丢了，袁朗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老a了，不再是袁朗了，会干一些自己都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去375看夕阳。”

他自顾的笑了，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虽然我们的笑容中都带着点伤感。“那你现在想把这些东西找回来吗？”这样的氛围这样的谈话让这句话也很平静。

袁朗没回答，从我手中拿过去手机，看着：“没了这些东西，袁朗会有变化，但还是能活下去。可迎蓝，你在我这里放的是命，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还能活吗？”

“送浩波回家的那天，我见到了他女朋友，那女孩当时就晕了过去，醒来后不说话也不哭，把她父母急得直掉眼泪，下葬那天，本来不让她来的，可谁都拦不住，填土的时候，她才哭了出来，象疯了一样，把铲子全给扔了……”他说不下去了，我悄悄抹去了不知不觉中流下的泪水。“我就那么看着她，后来看到的不是她，而是你，迎蓝。”他的脸上满是忧伤，和那天铁路的表情是一样的。“你现在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许多人都喜欢你，你偏就认准了我，为了我和你爸爸闹翻了，还天天提心吊胆的，不能过你这个年龄应该过的生活。你放弃了一切就为了一个袁朗。可如果有一天，袁朗不在了，而你，不年轻也不漂亮了，没有好好享受过青chūn，还没有亲人守在身边。那个时候，迎蓝，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该怎么办呢？”

他看着我的眼睛。我忽然明白了，我们的问题不在于不爱，而在于太爱。爱得太厚重了，厚重得我们喘不过气来。“袁朗，你也会怕鬼吗？”

“不能不怕，因为我经常和鬼打交道。”他的话让我沉默也让我心酸。浩波就躺在这里，他们的确是经常和鬼打交道的。

“我们部队是演习多，受伤多，牺牲少。以前我很自信，总觉得老a和你，都是我想要的，我不能因为那种极偶然的可能就放掉你。可牺牲少真的不代表没有，浩波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就在我的眼前。从这儿回去之后，我就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为你考虑的太少了。铁队一直叫我去看你，我都没动，因为心里太乱。那天，终于打定主意想找你谈谈。”

那天，就是12月24rì，平安夜。“结果，正好听到我和周启鹏的谈话。”我淡淡的接了下去。

“没打电话，直接去医院想撞撞运气，结果运气还真不错，”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苦涩：“其实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我也没往心里去，咱们俩的事儿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可你，你的反应……”

我们都在沉默，那个改变我们命运的夜晚。“他走了，你伏在桌子上不动。我是真的……”

“很伤心很失望吧。”曾经希望那个晚上可以重来，让我们之间不会有这样的一幕。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谁也改变不了。

“是，当时伤心、失望、害怕，什么都有了。回去之后，想了一个晚上。其实你会有动摇也不奇怪，也没有错。你这个年纪，本来就是应该好好享受生活的，而不是跟着我过这样提心吊胆的rì子。以前总觉得你有我就够了，我们之间感情足够好就够了，却没想过自己能给你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我能给你的生活，原来连最简单最平凡都说不上。”他的话回到了姐姐的所说的重点上。爱情与生活，这个方程式恐怕没有人能给出一个标准答案，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解答方式。

“过圣诞节，去看电影，去游乐场，去江边，去逛街……这样的生活不就是因为有了你们才能存在吗？”

“迎蓝！”他深深地看着我，我迎着他意外的还有些温暖、欣慰的眼神。我们身处的这个地方已经让我想明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