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杨珞再度醒来,四周景物都已换了模样,微风细柳已成了红罗绣帐。缎被香枕,说不出的舒服。杨珞掀开帷帐,走下床来。这床外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四面都是铁栅,粗如儿臂,顶上一块铁板,黑黝黝的,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重,这样一座铁笼,龙虎也能困住,何况人乎?
铁笼外面站着个身着翠绿衣衫的女子,见杨珞醒来,向他福了一福,道:“公子你醒了?公子但有吩咐,尽管说与奴婢知道。”
杨珞也不理她,却向着另一边道:“珈儿,珈儿,你还好么?”原来与这铁笼相邻的另一个铁笼里竟赫然关着珈儿。
珈儿原本闭着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杨珞声音,猛地睁开眼来,急道:“珞哥哥,珞哥哥,你也被她们抓来了么?”
杨珞望了那婢女一眼,笑道:“我是来作客的,少时便走了,还要把珈儿也带走呢。”
珈儿闻言大喜,道:“真的么?那我们现在就走吧,这地方可真是憋死人了。”
杨珞道:“好,我们这就走。”
他话未落音,忽听得轧轧机簧响,一扇门户打开,萧紫雨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向杨珞一笑,道:“公子到了妾身这里,好吃好住,还想要到哪里去呀?”
杨珞道:“怎么关在笼子里也能算是好住么?”
萧紫雨道:“真是不好意思,只是我家主人再三交代,说公子你聪明绝顶,千万不可疏忽大意,万不得已才想出这么个粗鲁的法儿,委屈公子,实非妾身所愿。”
杨珞笑道:“好说,却不知你家主人是谁?”
萧紫雨嘻嘻笑道:“这个么……妾身奉了严令,实在是不能说,不过公子自己不知道,却真是糊涂透顶。”
杨珞闻言一愣,暗忖道:“我自出谷以来,打过交道的人并不多,识得我真实面容的更是几乎只有沈兄弟一人,难道……决计不会,沈兄弟要害我,机会多不胜数,何须等到此时?定是另有因由。”当下道:“既是说不得,那也不妨事,我在这里待着憋屈,不如姑娘放我出去,让我亲自拜会你家主人吧。”
萧紫雨道:“哟,这可真是不巧,我方才送你到此之后,便将钥匙交给我家主人了,这会就是想放你,却也无能为力呢。”
杨珞道:“是么?那便得罪了。”说罢,左手倏然翻起,中指连弹,两枚暗器飞出,一奔萧紫雨,一奔绿衫婢女,登时将两人穴道封住。
萧紫雨先是吃了一惊,随即笑道:“想不到公子竟是这般喜欢贱妾的手艺,居然暗地里藏了这许多,妾身真是不胜荣幸。”原来那两枚暗器竟然就是两枚青豆。
杨珞笑道:“姑娘的手艺实在是不敢恭维,这八宝青豆硬得牙也要崩掉了,不过么,用来打人却是正好。”
萧紫雨吃吃笑道:“公子总是这么喜欢欺负女子的么?你想我留下陪你,我自然会留下陪你,何必要封了妾身的穴道?贱妾方才都已说过了,钥匙在主人那里,公子留下了我,却还是出不去的。”
杨珞笑道:“是么?”伸手入怀,摸摸索索,慢慢取出半截铁制钥匙来,敲了敲脑袋,道:“这个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且试试看。”说罢将那钥匙插入锁孔中,左转三圈,右转两圈,又向左转了三圈,只听得“嗒”地一声轻响,那铜锁应手而开。
萧紫雨看得眼睛都直了,气急败坏地道:“谁给你的钥匙?又是谁教你的开锁法门?”
杨珞道:“就是姑娘你呀,难道姑娘已忘了么?”
萧紫雨道:“胡说八道,钥匙我早已交给主人了。”
杨珞道:“真的么?那串钥匙那么多,姑娘肯定里面有这一把么?”
萧紫雨听他这么说法,心中猛地一动,道:“难道……难道你根本不曾睡着?”
杨珞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已睡着了?我只是将头一偏,趴倒在桌子上而已,却难为姑娘一路将我抱来,气喘咻咻,香汗淋漓,我心中着实不忍,对了,还有,姑娘开门时,我见这铜锁的开法实在有趣,便顺手将姑娘腰间的钥匙捏断了,琢磨着无聊时我也试试,这锁也是姑娘做的么?当真是巧夺天工。”
萧紫雨疑惑地道:“可我那‘心弛沉香’乃是世间第一迷药,你怎能……你怎能……”
杨珞道:“杨珞几次三番险些栽在迷香之下,对这玩意儿是特别敏感,此物的确是厉害非常,但姑娘多半是忘了,你掳走珈儿时已用过一回,这香味如此奇异,杨珞如何敢忘,是以你方取出檀香,我便已起了戒心,你却怎能奈何得了我?”
萧紫雨道:“于是你便顺水推舟,假作被我迷倒,好让我带你来关这小妮子的处所,是也不是?”
杨珞哈哈笑道:“不错,姑娘倒也聪明。”
萧紫雨气得逆血上涌,闭上了眼睛,胸膛不住起伏。
杨珞向她一抱拳,道:“姑娘,得罪了。”说罢伸手从她腰间取出另一串钥匙去开珈儿的牢门。那钥匙虽多,却不多时便让杨珞寻得正主,杨珞喘了口气,道:“幸亏这世间精致的锁不多,要不然还真是让人伤神。”
珈儿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两人手牵了手,一起向外行去。
待走到门口,杨珞回身道:“姑娘,杨珞就此别过了,请知会你家主人,就说杨珞日后再来讨教。”说罢与珈儿携手欲去,却听得萧紫雨道:“且慢。”
杨珞道:“你又想如何?”
萧紫雨道:“这两日来,妾身总算对公子不薄,如今公子要走了,妾身也挽留不得。只是这般呆呆地站在这里,实在是累人得紧,还请公子帮贱妾一个忙,将贱妾扶到床上去吧。”
杨珞笑道:“说得也是。”扬手发出一记劈空掌力,将她送上床榻,随即回身携了珈儿,飘然而去。
萧紫雨等他二人去得远了,忽然一笑,咬了咬嘴唇,喃喃道:“杨珞啊杨珞,任你多聪明谨慎都好,我倒要看你走得了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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