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老酒瓶’,你没事只管喝你的革命小酒就行了,你管人家给领导送全羊不送全羊干嘛?你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赵学才老师听到是关于领导的事,顿时来了精神,赶紧放下手里的书,整了整身子,摆开架势和何老师正式煽开了。
“哎,什么?全羊?谁向领导送全羊的?”这一正式聊天,赵老师才醒悟过来。也禁不住有些好奇,更有些震惊,赵学才老师迫不及待地问。
那位要说了,这送个全羊,说好奇尚可,值得震惊吗?太大惊小怪,小题大作了吧!堂堂的一个学校领导,辖制一方“土皇帝”,难道还不值一头羊的价钱吗?
各位不要着急,休要烦躁,送领导全羊,如果放在今天,那可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但不是大事,反而是不值一提。现在哪有送全羊的,现在都时兴“送现金”“送信用卡”。谁如果还送东西,肯定被人小看轻视,斥为“不谙世事”,送礼都“out”了。
可是,这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不能不说是开天辟地,闻所未闻的稀奇之事。那个年代,乡镇级的小领导,哪有实力送大把大把的现金啊,除非是拿公家的钱,送起来不心疼,自己的钱,那可是拿不动啊!对于学校一级的小领导,也就是少则三十五十,多则百儿八十就能欢喜大发了。再多了,除非有重大的事情,有特别的要求,才能不惜倾家荡产,孤注一掷。要知道,当时一个正式老师的工资不过三百五百,像孔效先这样的青年单职工,一个月仅有三百四十五块半,出去吃喝拉洒,所剩已经寥寥无几了。
然而,工资挺贱,羊肉却不贱,一只全羊,尤其一只拿得出手的全羊,怎么说也得需要百多块钱,等于拿出半个月的工资,你说头沉不头沉?时代在发展,羊肉在升值,远远超出了工资的涨幅,现在如果送一只全羊,需要花到一千多元了,对于现在的教师来说,也要相当于半个月的工资,还是相当吃力的。他娘的,这年头,做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不如一只全羊的地位和价值高!真他娘的窝囊!
“还有谁,马精明和侍近天两个小青年呗!”“老酒”虽说看透人情,看破红尘,自知回天无力,世风日下,但是仍然对于此等不正之风心有不甘,禁不住有点唉声叹气的伤感。
“刚才,我到东边厕所,路上看到这两青年正在杀羊剥羊,不知买了几只,光我看到挂在外面正在杀的就有两只。唉,这些小青年,真够下本的!”
“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马屁精’和‘使劲舔’这两块货啊!”赵学才老师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意料之中,有似乎意料之外的说道。说是意料之中,因为这两个人做这等事,是理所当然的;意料之外,是因为这俩人如此舍本,按常理推断,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赵学才老师爱开玩笑,谈话聊天,见面招呼,从不愿意正儿八经地喊别人的名字,都是直呼外号。他爱读书,也爱给别人起外号,学校老师的外号有一多半都是他亲自引经据典费尽心思给起的。世间事都如此,有卖的就有买的,有人起,自然就有人叫。叫来叫去,时间一长,竟然都被叫开了,老师本人和同事也就约定俗成默然认可了。难怪老师们都戏称赵学才老师说:“赵学才,赵学才,我看你不是‘学才’,纯粹是个‘坏才’‘歪才’‘邪才’,人事不干!”
“嘿,‘老酒’你真是‘老’了,你还当是您那个时代啊,讲究默默无闻,无私奉献,学习雷锋,两袖清风、时代不同了,现在是‘干的不如看的,看的不如舔的,舔的不如送的,送的不如亲的’。过去埋头苦干的是劳模英雄,现在踏实工作的是傻子愣子。”“赵邪才”老师打开了话匣子,又在卖弄他的歪理邪说了。
“你老酒一辈子不溜不添可倒好,到头来,不还是啥也不是,一生清贫。你还当你怪清高,怪光荣。我告诉你,不舔腚,不送礼,不巴结,不拍马,领导表面上不说,其实心里哪眼看了你哪眼厌恶。为啥呢,你干是为公家干的,和领导关系不大,只有送到领导手里的东西,才是属于领导的自己收入,领导能不另眼相看吗?”
“赵邪才”说得唾沫飞溅,嘴唇干燥,不得不顿了顿,呷了一口茶,然后接着说道:“你看人家‘马屁精’和‘使劲舔’,一开会,领导就提着名表扬,各样好处一样都不落下,多风光!”
“嗯,这些道理谁不知道。我干了三四十年,什么样的事没经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我就是气不过,这样下去,还有心思认真教学吗?”“何酒瓶”老师越说越生气,正想抓过一瓶“沭河大曲”,不用酒杯,口对瓶吹,一饮而尽,方解其心头之恨。可是,这儿没有现成的酒,“何酒瓶”老师只好把孔效先端过来的一杯水,以水当酒,一口吐下。由于咽得太快,湍急的水团硬硬地堵在了喉咙,噎得何老师喘不开气。“吭吭吭”地咳嗽了老半天,才缓解过来,把何老师折腾出一身的虚汗。
“他娘的,真是‘人倒了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子’。”何老师不由地骂了一句。“怪不得,‘马屁精’身为双职工,天天哭穷说没钱花,原来钱都花在领导身上了,这小子!不知怎么想的?”
“嘿,送个全羊算什么,如果领导喜欢,何止送一只小羊,送老婆的都有,不投资,哪有收益;不播种,哪有收获。人家这是放长线钓大鱼,今日撒网,明日收获。账码算得比咱们清楚!”“赵邪才”老师如不尽长江,滔滔不绝,一泻千里。
“哎,小孔,听着了吗,多学着点啊!别光低着头傻干!”何老师边心不在焉地听着“赵邪才”的高论,边时不时地点拨着在一旁发愣发呆的孔效先。
“嗯嗯嗯,是的学着点,要不然老被人家操!”孔效先深有体会地感叹道。
“唉,管他娘嫁谁去了,反正老子过两年就退休了,万事不关心喽!”何老师交流了半天,心里的疙瘩缓解了不少,透亮了许多,该回宿舍喝一气了。“壶里乾坤大,酒里天地宽”老子喝酒去了。
说完,何老师一拍屁股,扬长而去。
“今年(那个)过节呀,要送――礼,送礼(那个)就送,小――全――羊哪――啷哩个啷哩个,啷哩个啷――”
……
听,何老师又唱上了!
真是:
今年送礼有创意,
一只全羊不算高。
溜须拍马翻新意,
不知明年是何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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