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全身乏力,眼皮沉重,他感觉意识离他越来越远。忽然,一道白光照进了破旧的黑砖房,他也被这临别的天堂之光一照,他昏迷了。
龚妈妈来的很及时,她是从娘家听到消息之后,抹着眼泪连滚带爬赶夜路回来的;她一冲进屋子就发现老伴掐着儿子的脖子。
她冲了上去,甩手给了老伴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地,然后揉着儿子的人中。头也不回地说道:“虎毒还不食子,你想让我龚家绝后吗?”
龚老汉老眼一睁,他什么话也不说,撑着烟杆走到了墙角开始面壁思过,只是他的脚下那一块地面很快就被落下的泪水淹没。
一家三个人如行尸走肉一样待在家里,龚尔兵的死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家破人亡;二十年含辛茹苦,三个人打工挣钱全都为了培养这个村里唯一的大学生。
东借一点,西凑一点,家里早已负债累累。因为这个,原本该18岁就结婚的龚尔东谈的媳妇也吹了,亲戚朋友也渐渐疏远了这一家;不过家里三口活的虽然累但都很开心,他们都盼着尔兵毕业出来,只要他出来,再大的难处都会迎刃而解。
可如今,一切都没了,就如红尘似梦一样,梦一醒一切都已成空。一家人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再也落不下去。
龚妈妈不识字,她不知道报纸上的内容,龚老汉身心皆疲,所以也不想说上面的事情;但龚尔东醒来之后,却躺在了床上,任由汗水与泪水腌渍着他的伤口与肿胀的脸颊。
在他的手里,是一张揉皱的硬壳纸,上面的每一字都是弟弟对他的嘱托,上面的鲜血血痕代表着他对弟弟的誓言。
他心痛之余,很快收拾了自己的心情,而是强制自己挤出笑容,这件事情父亲已经察觉,他也没有权利隐瞒母亲。
下了床走到母亲的身边,并肩坐在她的身边,与她一起看着屋外的夏rì风光。
龚妈妈似乎看的入迷了,也没有发觉他的到来。
“妈,我想代弟为官。”
“恩?”
龚妈妈转头疑问地看着他,这个大儿子也是她身上掉下的肉,他的累他的苦他从来都咽在肚子里,作为母亲的都看的一清二楚,不过她仍然没有听清楚儿子刚才的话。
龚尔东吸了一口燥热的空气,他不敢再提弟弟的名字,怕引起母亲的痛苦。揉着肿胀的脸颊,他沉声道:“他走的时候,让我答应他代替他的身份去做官,我想我和他是双胞胎兄弟,而且这消息…”
他是泥腿子出生,在外面就是一个农民打工仔,对于做官的认识也局限于电视广播上的认知,所以说话也显得有点幼稚。
龚妈妈看着龚尔东就如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她打断了他的话。
“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龚尔东脸sè变得特别惨白,龚妈妈这一句话让他的心就好比被凌迟一般,亲人的不信任与怀疑又再次让他痛苦不堪。
他挤着笑容,肿胀的右脸颊将原本英挺的容貌变成了烤rǔ猪,冒着一滴滴带血的油渍。
“妈,我是你的儿啊,你难道也不相信我?”
龚尔东这句话其实已经相当于哀求了,一个儿子哀求父母的信任是如此的凄凉。龚老汉蹲在墙角一天一夜了,这时候突然说了一句:“还我尔兵命来,还我儿命来…”
龚妈妈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大儿子,对上那一双明亮的浓眉大眼,她的鼻腔也有点酸。左手抚摸着他的额头,慢慢将他摁在自己的胸口位置,那溺爱的神sè就好像是小时候的宠爱一样。
“儿啊,你去代弟为官吧,五年,给自己一个清白。”
龚尔东心里一跳,他先是非常高兴,得到母亲的认可是最大的恩赐;不过很快他的心就沉静了下来。
五年还自己一个清白,他的喉咙有点苦,自己是必须要找到撞倒弟弟的凶手;但并不是为了洗刷冤屈,这是一种作为兄长的责任。
他是清白的,他也不该有任何冤屈,可为什么母亲仍然不信任他?
他仰起脑袋看着母亲,她的双鬓花白,脸上的皱纹就如鸡皮一样皱在一起,但是这张脸在他的心中一直是最美丽的。
龚妈妈蹭着儿子的额头,将他的伤口细细包扎好,她温和地笑道:“为了你父亲,一切是为了你父亲。”
龚妈妈将一块干瘪的柿子皮递到他的手上,这块柿子皮曾经发生了一段小故事,故事的情节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有位慈祥美丽的母亲抱着自己,点着自己的鼻子笑道:“我的尔东是最诚实的,永远不会撒谎。”
“妈妈,谢谢你,我不会撒谎的,不会…我答应弟弟,铁面无私,造福万民,我会做到的…”
龚尔东咚咚地在地上磕了头,然后望了蹲在墙角的父亲一眼;转身回到了房里收拾行李。
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来,但是他必然会将真相告诉父亲,告诉父亲自己是一个诚实的儿子,自己一直深爱着他们,哪怕你从来不信任我,从来不正眼看我一下,也从来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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