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步顺着刘歆牵引之势向城内走时,刘炎笑着接他话回道:“国师何必如此自视低微呢?您是当今天下绝对毋庸质疑泰斗,晚辈之才只不过是小乌见大乌,如何当得起您这般盛赞……”
说话间,刘炎右手横向身侧。从衣袖中伸出手对着城门两侧、站在门洞中的乐师们做了个手势。乐师中坐在最靠近城门外侧一民琴师一见这手势,立即轻抚琴、从容弹奏出了第一个音符。
其他那些乐师们,听得琴师奏出第一声音乐,立即纷纷跟着弹奏起各自乐器来。一时间铜锣与木鼓节奏分明、萧瑟笙竽扬起音声,让刘歆闻乐声起不由得愣了一下。
两名王则府中的歌姬,在刘昕愣神瞬间开口唱了起来:“朝骑五花马,谒帝出银台。秀色谁家子,云车珠箔开。金鞭遥指点,玉勒近迟回。夹毂相借问,疑从天上来……愿因三青鸟,更报长相思。光景不待人,须臾发成丝。当年失行乐,老去徒伤悲。持此道密意,毋令旷佳期……”
两歌姬故意放粗、变得似男儿又多几分柔柔气的歌声,在似乐府旧律〈相逢行〉却又非乃曲子的伴奏下传唱入耳,令刘歆乃至跟在他身后刚从车里钻出来、赶到他身边的甄阜同时彻底被歌声吸引住。
直至有曲终了,刘歆自抚双手,犹自兴趣盎然复唱道:“相见情已深,未语可知心……”
曲声一停,他转头看向刘炎:“此乐府何人做?此词意境非常人可有、如此巧妙旧曲新词作此诗者更非平凡人也!还望先生给老夫引见,能与此等才华横溢者相交,当为人生一大快事焉!”
能与作这诗的人相交是人生一大快事,这还用你这老夫子说?看到刘歆那幅表情,刘炎明白自己这一招投其所好和小借用一下本该属于后世大诗人李白的诗歌,是又一次很正确的选择。
至于刘歆想与这个诗歌原创人相交,刘炎却很清楚除非这老夫子能活上几百年。不然,只能让刘炎再来越俎代庖、搬他山石来美化一下自己这块玉了!
念及此,刘炎刚想开口,却不想被身后的王则抢先一步冲上前来。
王则肥肉乱颤着、满脸堆笑对刘歆说道:“国师大人真想与作此诗之人相交,不是什么难事。因为您现在就已经站在作此诗者对面了呀!这首诗,正是元真先生所做。”
“真的?”一双三角眼猛然瞪大,刘歆没去看王则反盯住刘炎再追问一句:“这首诗真是先生所做吗?”
这能露出标志性微笑,刘炎点了点头:“学生拙劣之作,能得国师赏识实是三生有幸。与国师您之大才相比,学生这些这不过是宵小伎俩而已,实不敢当受国师您的褒扬呀!”
“这是什么话、这是哪里的话嘛!”刚走上前来、方才也被歌曲吸引得愣住地甄阜这时抢过话去,笑望刘炎继续说道:“原本以为先生只是将鬼谷奇谋学得精通,不想先生竟然还是一位乐府高手。先生这首乐府,与司马相如想见怕也不逊色半分,先生若再过谦怕有他嫌哦!”
“是也、是也!”刘歆也在这时接过话,接着说道:“此诗配此曲,相得益彰。丝毫不见半本新诗配旧曲之瑕隙,更是多出几分情真意切、细腻入微。正如甄君候所说,怕是即便司马相如真站到此处、听完此曲怕也难有汗颜呀!”
这是拿老子跟司马相如比?嘿嘿,好笑了!不知道这首诗原创者李白先生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被气得砸了酒葫芦呢?要知道司马相如与李白,那可完全是同一诗赋界里奇人,却胸怀与志向完全不同的人呢!
司马相如,因为仰慕战国名相蔺相如而将其本名长卿改做相如,可见其少蒙时便志向在朝堂、愿乃求功名。
求功名你就求功名吧!偏偏司马相如又是个多情种子,竟然在得到汉武帝赏赐之前,先干了一次在这样一个封建时代里很是令人难以接受的大事――拐寡妇私奔。
一曲〈凤求凰〉,司马相如与寡妇卓文君的爱情故事在两千年后竟然成了一个广为人赞扬的反封建经典,记得当时刘炎看到事实经过以后,好生对两千年后大社会风气在河蟹压力下变得那般不明是非而嗤之以鼻好长一段时间。
而李白呢?敢和杨贵妃眉来眼去、敢在皇帝面前醉酒疯耍,敢让最得皇帝宠的高力士为他提鞋去。一生为官再辞官,纵横天地间、不羁世俗念,在唐之后历代文中都不乏将其奉为文侠典范大家层出不穷。
一个是文人天生傲骨、不羁任侠的诗仙,一个是看似才高八斗,实际上人品也并不怎么样的人。一个是真正桀骜不逊、不惧强权的大诗人,一个是道貌岸然,干过半夜敲寡妇门那事的伪君子。把这两个人真放在一起去比,李白不被气死才叫怪!
转念再一想之后,刘炎面上却不敢违悖眼前这两个人的思想:老子毕竟不是李白,连怎么到这时代来的都还不知道,就算想学李白也得先有本钱不是?当才子是很好,可毕竟老子肚子里真正墨水能适合这时代的并不多,这才是最大关键。
而且最重要一点,老子现在是正八经大汉宗室子弟。与一个一生颠沛流离的旷世才子相比,还是想办法做个王侯、有可能的话当皇帝、坐江山才是更好选择。所以眼前这两个人,绝对不能得罪…….
念及此,刘炎躬身施礼,口中道:“二位上官万不可如此说!晚辈只不过区区县衙一小丞,怎敢与大贤去相比。一时兴起拙劣作,又怎敢与武骑君去媲美。”
“好了、好了!”手按刘炎抱起双拳,刘歆嘟起了嘴盯住刘炎:“元真先生若是一直这样谦让下去,我等真要好好思量下,是不是该把您算入伪诈奸佞之流咯!”
我擦!伪诈奸佞?老子只不过是想混得好些,才故意这样借早已经化成灰、偏偏你们又都很赞赏的人来拍下你们马屁。看来这次没拍正,有点拍到马腿上的意思,赶紧变招……
脑袋里飞快想好,刘炎直起身后说道:“晚辈是不是伪诈奸佞,相信甄君侯、王大人,以及国师大人您心里都很清楚。既然国师大人不愿见晚辈如此多谦,那晚辈也就不再做作便是!”
“哈哈……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话中有话,甄阜当然很清楚刘炎话中暗藏了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以来,甄阜从南阳这块地皮上刮去的灰色收入里,半数都是刘炎帮他暗中献策所得。如果现在说刘炎是伪诈奸佞,那他甄阜不是个天大奸佞了吗?所以他急忙接话来解围。
大笑着上前来解围,他转脸对视刘歆接着说道:“若论才学,这竖子确实大有少年奇者之能。然若论品行与德备,子骏兄还真当得起他一声‘恩师’呢!我看呀,这个学生您还真是必须得收入门下了呢!”
闻听此言,刘歆脸上喜悦神色稍纵即逝。他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他的心,说明他也真想收了刘炎这个弟子。然而当眼转目之间无意看到满是肥肉脸上堆满笑容、站在刘炎身边的王则也是满眼乞盼神色时,却立即打消了马上收刘炎入其门下之意。
重新摆出一幅官架子,刘歆摆了摆手说道:“此翻来这里,本官乃为朝事,而非私下收徒。甄大人,我们还是先入城,立即开堂问案才更好,您说是也不是呢?”
被他这瞬间万变的表现弄得有些不知如何招架,甄阜听完他这话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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