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上官府第,碧玉山庄,一位少女手捏针线,对窗嗟叹。她放下手里的刺绣,双手支颐,呆呆看着窗外,嘟囔道:“没劲死了,没劲死了啦,整天呆在这破屋子里,闷也闷死了,裴儿,裴儿!”这姑娘正是上官鸣鸾。
裴儿走进来,问道:“小姐,有事吗?”鸣鸾苦恼道:“我爹还要关我多久啊?我要出去啦。”裴儿说道:“小姐,老爷不是说过了吗,要给你找一门好亲事,你可要在家好好学刺绣的。”
鸣鸾站起来把刺绣扔在地上,叫道:“才不要,才不要,我才不要嫁什么人呢,师兄他们也不晓得来救我,秋雪姐姐和楚大哥在后山,也不知道我大难临头了,还有那死破晓,在外面逍遥,要是知道我嫁人,他非笑上三天三夜不可,裴儿,你可要帮帮我。”
裴儿劝道:“这嫁人可是我们女孩子的终身大事,小姐怎么说得像大难一样?要知道作为女子最幸福的事就是能有一个好归宿啊!”
鸣鸾把头一撇,说道:“我才不要呢,要嫁,你嫁去。”
夜深人静,就在上官府第外面,传来一阵极轻极轻的脚步,最终停在大门口。黑衣人,又是一个黑衣人,目光虽然冷峻,却显得寂寞,孤独。手中的剑似乎等待着出鞘的瞬间,以及那嗜血的瞬间。
地图展开,他回想着一个人对他说的话:“这就是上官逸的府第,你去把他的人头取来,记住,不要伤害他的女儿,酬劳我自会给你。”那人嘴里喃喃念道:“上官逸,上官逸……”
身影闪过,他很容易就找到了上官逸的房间,但里面传来了吵闹声,声音很清脆,显然是上官鸣鸾在与上官逸在争吵,他想道:“她说过,不能伤害那位大小姐。”于是他将身体很灵巧地躲在墙角。
然而就在他一转身的瞬间,他与一张脸对到了一起,这张脸,清秀,映着月光,似乎浑身都闪着光芒,这正是裴儿。
在屋里的上官逸和鸣鸾正在为鸣鸾的亲事争论不休,鸣鸾叫道:“爹爹,你若是强迫女儿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女儿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啦。”上官逸怒道:“你敢!”鸣鸾说道:“女儿有什么不敢的,只要爹爹做得出,女儿就做得到!”上官逸指着鸣鸾道:“你……”
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外面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上官逸喝道:“谁?!”冲出门外,看见地上只有摔破的茶杯。鸣鸾也走了出来,看了看地上,说道:“刚才爹爹让裴儿去泡杯茶,现在……”上官逸眼里一闪,说道:“不好,裴儿有危险!”
鸣鸾焦急地说道:“裴儿……裴儿……她不会被人绑走了吧?”上官逸看了看地上,说道:“此人不会走太远,我们去追。”
上官府第后是一片花园,繁花盛开,清香扑鼻,那人将裴儿放下,对着裴儿闪动的目光,说道:“你走吧。”裴儿看着他,心里却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只是呆呆站在那里,他抖了抖手中的剑,冷冷说道:“再不走我就杀了你。”裴儿看了看他,终于转身,跑了回去,她不自禁地向身后望了望,又继续向前走去。
黑衣人看了看地上,只见一块手帕掉在地上,上面绣了一朵荷花,开得灿烂。他俯身捡起,将它凑到鼻子前端闻了闻,自语道:“我是怎么了?”
上官逸和鸣鸾正在焦急地寻找着,忽然看到裴儿的影子从北面跑来,两人急忙向裴儿跑去,鸣鸾说道:“裴儿,你到哪去了?那个帮你的人呢?他有没有伤害你啊?”裴儿摇头道:“没有,他把我抓到后花园就放了我。”上官逸问道:“裴儿,你认得他吗?有没有看到他的脸?”裴儿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他把脸蒙住了,我没有见到他的脸。”上官逸点头道:“看来他的目的不在你,他一定还会来的,你们小心了。”鸣鸾扬了扬鞭子,说道:“他敢再来,就让他尝尝本小姐鞭子的苦头。”
裴儿眼睛又微微向后瞥了一瞥,说道:“小姐,我们回去吧。”鸣鸾拉着裴儿说道:“下次你可要小心点啦,万一被人卖了那我岂不是没人欺负啦?”裴儿嘟着嘴说道:“小姐就爱欺负我。”
将近三更,裴儿依旧睡不着,回想着那黑衣人将自己劫走的情景,她咬了咬嘴唇,暗想:“刚才好像做梦一般,只是如果这场梦永远不醒该有多好啊!”就在此时,她耳边忽然有人悄悄喊道:“裴儿,裴儿。”裴儿正出神,被如此一叫差点叫出声来,但嘴已被堵上,裴儿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鸣鸾。
惊魂甫定,裴儿问道:“小姐,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干嘛啊?”鸣鸾羞羞地道:“我睡不着,万一那黑衣人乘我睡着了,干……干那种事情怎么办?”裴儿听后简直哭笑不得,鸣鸾又道:“今晚你陪我睡吧!”裴儿点了点头,心里还想着:“我是要他来不来呢?来了我还可以见他一面,可要是被老爷发现了他……”
鸣鸾见她心不在焉,说道:“好啦,你还想什么啊,是不是被吓坏啦?别怕,我保护你。”
第二天清晨,鸣鸾刚用过早饭,只听见外面一片热闹,她悄悄将头凑到外面,却见上官逸正和西街的王媒婆谈得兴高采烈,只听那王媒婆手里拿着一块手帕直挥,笑道:“上官老爷啊,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啊!”在旁边坐着的是一位面如冠玉的公子,显得谦逊有礼,只见他拜道:“上官伯父,小侄今后一定好好待鸣鸾妹子。”
鸣鸾在一边一听,心想:“好啊,瞒着我给我相亲,爹爹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于是喊道:“不要不要,爹爹!”上官逸脸sè一沉,说道:“鸣鸾,大人在谈事,你快出去!”鸣鸾撇着嘴道:“就不就不,爹爹,女儿不嫁。”上官逸责备道:“当着客人的面怎可如此无礼,这位便是王尚书的公子,为人慷慨,文采飞扬,而且心地善良,说实话,是你配不上他啊!”
那王公子一见鸣鸾容貌,顿时为之倾倒,急忙上前,笑道:“原来这位便是鸣鸾妹妹,在下有礼了!”鸣鸾哼了一声,心想:“鸣鸾妹妹岂是你叫的?对死破晓我也不过是勉强让他叫一声,你也配?”但转念一想:“既然这样,我就给你点甜头尝尝。”于是走上前说道:“原来是王哥哥啊,刚才鸣鸾失礼了,不如我们到外面谈谈吧?”王公子一听简直是心花怒放,收起扇子道:“好说,好说,请。”上官逸心想:“这鬼丫头怎么态度变得这般快?”那王媒婆在一边笑道:“老爷,你瞧,大小姐一定会满意的。”
走至外面,那王公子依旧彬彬有礼道:“鸣鸾妹妹,有话我们就在这里说吧。”鸣鸾从腰间拔出鞭子,笑道:“我跳支舞给你看吧。”王公子一听,拍手道:“好,鸣鸾妹妹果然是才艺绝佳。”
鸣鸾笑着突然鞭子空中一甩,响声如晴天霹雳,那王公子是文弱书生,被这般一吓两腿便抖了起来。鸣鸾心想:“就让你见识见识本小姐的‘百鸟朝凤舞’!”蘅诬鞭一甩,凌空而起,双臂伸展,加上她的一身流仙裙,形如一只凤凰,鞭影围绕四周,犹如许多鸟儿扑向一只凤凰,围绕着翩翩起舞。
那王公子见了简直是目瞪口呆,不禁赞道:“太美了,真乃神人也!不,连九天玄女也没她这般美啊!”只见鸣鸾跳上树枝,凌空一荡,鞭子直向那王公子脸上打去,那王公子失声尖叫,但那鞭子却恰好打在他前面一寸之处,一块石头被击成碎片。
鸣鸾缓缓下落,那王公子又惊又奇,只见鸣鸾甩鞭处,都留下浅浅的痕迹,乍看下却是一只凤凰。鸣鸾看了看,摇了摇头道:“唉,这次头画得不像,不过死破晓指点给我的轻功的确厉害,改天再请他吃好吃的。”又笑着对王公子道:“王哥哥,你说我练得好么?以后我每天都练一次给你看,只是人有失手,万一我一个不小心打到了你,那我可要内疚一辈子了,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啊?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让你和我一起共舞了。”
那王公子此时早已吓得瘫坐在地上,一听此言,急忙摆手道:“这……这还是以后再说吧。”话刚说完,他便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跑了。鸣鸾一边摆弄手里的鞭子一边笑道:“和本姑娘斗,还差得远呢。”她刚想回去,生怕那王公子想自己父亲告状,又得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闷也闷死,反正已经跑了出来,还不如离家回沧浪派,有师父护着,到时父亲也奈何自己不得。于是她下定主意,向沧浪派出发。
沧浪湖畔,水天之间,伴随着浩浩荡荡江水的是浩浩荡荡的剑cháo,一批沧浪弟子正列成剑阵修习剑法,杜鹏羽站在高台上,神态自若,自从少林一役,他深受方笙寒的二十八星宿大阵的启发,正研究一套新的剑阵,这其中除了使剑为主体外,还融入枪,棍,使得这阵法不仅是剑之阵,其威力更胜从前。
杜宇轩站在一边指点枪法,杨思清指点剑法,还有一人,乃是杜鹏羽从少林专门请来,便是吴雨弦,专门指点使棍一处。
众人修习完毕,便解散休息,吴雨弦看了看天,皱眉道:“天又要热起来啦!”杜宇轩笑道:“现在咱还是好好享受着清净时刻吧,要是你那传说的师父来了,恐怕不仅热死你,还要累死你了。”说罢抛给吴雨弦一个水壶。吴雨弦喝了一大口水,说道:“还好我那小师父不在,不然我又要受罪啦,不过又显得冷清了些。你瞧秋雪和楚煜兄弟在后山,这里越发无趣了。”
吴雨弦刚抬头,便看到杜宇轩的脸sè变了下来,还给自己使眼sè,吴雨弦一回头,便见到鸣鸾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吴雨弦急忙陪笑道:“师……师父好啊!咦,怎么就你一人啊?我小妹呢?”鸣鸾忽然骂道:“谁是你小妹啊?我告诉你,想认裴儿做你妹妹,下辈子吧,哼!”杜宇轩急忙上前劝道:“好妹子,大家拿你开玩笑呢,可别当真啊!”说罢向吴雨弦眨了眨眼睛。吴雨弦也连连道:“对对对,开玩笑呢。”
鸣鸾哼了一声,跑到杜鹏羽跟前,撒娇道:“师父师父,你要替我做主啊,在家里爹爹欺负我,在这里师兄们又欺负我……”说罢竟流下眼泪,哭了起来,杜鹏羽连连安慰道:“乖,不哭,和师父说说发生什么事了?”于是鸣鸾便将在家的事哭诉了一遍。
杜鹏羽听后,说道:“你爹这事也做得的确糊涂了些,不过也是为你好啊,要是再没有一个人能管管你,师父都管不了你啦。”鸣鸾抹了抹眼泪,说道:“我不管,总之这件事师父一定要和我站在同一阵线。”杜鹏羽笑道:“好好好,这件事师父替你撑腰。”
鸣鸾这才眉开眼笑,笑道:“多谢师父,对了,秋雪姐姐呢?”杜鹏羽说道:“她和你楚大哥在后山呢,陪着你楚大哥守坟,你去看看他们吧,但不许捣乱啊!”鸣鸾笑道:“知道啦,鸣鸾一定会乖乖的。”于是向后山走去。
后山树木很多,郁郁葱葱,遮掩了喧嚣与杀戮,只是一旦踏出去,便会再次卷入江湖的风风雨雨,此地,物是人非,此景,伤感凄凉,此人,已经飞仙。
微风拂动,花瓣飘落在一张琴上,楚煜身着白衣,抚琴而坐,琴声悠扬,天地灵气贯穿其中,四处飞舞着自然的jīng灵。屋里,秋雪生火做饭,煮着香喷喷的饭菜。她走出屋外,对楚煜喊道:“楚大哥,吃饭啦!”
楚煜按住琴弦,走到秋雪身边,笑道:“每天都要你来看我,真是辛苦你了。”秋雪笑道:“别净说些没用的,进来。”
楚煜笑着坐下,鼻子微微一嗅,赞道:“好香啊!你这菜真是越来越好吃了。”就在楚煜刚想伸筷子夹菜时,忽然门口一人喊道:“哇!好香哪,原来你们在这里过这般神仙rì子啊!”
楚煜一听声音,筷子先停了下来,刚想回头看,秋雪就先喊了出来:“鸣鸾是你,你怎么来啦?”鸣鸾笑着走进来道:“我想你们了,就来看看你们啊。”楚煜笑着拉出一张椅子,说道:“看来今天我要多吃一点啦,有人和我抢菜吃喽!”
吃饭间,鸣鸾将自己父亲逼婚的事说了出来,秋雪笑道:“逃得了初一可逃不了十五,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就你可要好好和你爹说清楚,让他知道你的想法才是。”鸣鸾叹了口气,说道:“我说了不知千百遍了,但我爹爹就是不听,我也是受不了了才溜了出来,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师父也护不了多久,我想今后大不了出去浪迹天涯,破晓不是在外面吗?我找他去。”秋雪笑道:“人海茫茫你到哪找他去啊?何况就他自己还不能照顾好自己呢,快吃饭吧,别胡思乱想了。”
楚煜在一旁听了,想了一想,问道:“你说你爹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鸣鸾摇了摇头,说道:“反正再怎么有难言之隐也不该拿自己女儿的终身开玩笑吧?秋雪姐姐,以后我就在你这儿了,这才真好吃。”楚煜对秋雪说道:“看来我这美味是不能独享了。”
深夜,碧玉山庄,上官逸正为鸣鸾失踪着急得来回踱步,裴儿劝道:“老爷你快早点休息吧,小姐本领也不差,一般小毛贼伤不了她的。”上官逸叹道:“我就怕她万一在外面又给我惹出什么事来。”裴儿道:“也许……也许小姐又回到沧浪派了。”上官逸点了点头,说道:“对,我明天就去看一下。”
就在庄外,安静的大街,只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又是那个黑衣人,持剑站在庄外,虽然上官逸已经增强戒备,但是在庄外没有人能察觉。而在此时,他停下了脚步,说道:“出来吧,跟了我那么久了。”
在他身后,又走出一个人来,同样是黑衣着装,两人穿了黑衣看起来就像是同一个人,前面的一个,叫段星沉,后面的一个,叫李千羽。
段星沉冷冷道:“昨天还得多谢你了。”李千羽道:“干我们这行的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昨天也只不过是巧合罢了,你的任务要尽快完成。”段星沉道:“这不仅是我的任务,也是你的。”李千羽说道:“虽然你在明,我在暗,但是我jǐng告你,里面的那个丫鬟你不能杀。”
段星沉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你动情了?”李千羽依旧神sè不变,说道:“我们的任务只是要杀上官逸,别的人与此无关。”段星沉道:“除非胜了我手里这把剑。”说罢剑未出鞘,身形急退,剑鞘已经指向李千羽的心口。
李千羽身形晃动,同样用剑挡住攻势,手腕翻转,将剑压在段星沉的肩上,段星沉微一用力,将剑弹了过去,随后剑出鞘,剑鞘向李千羽飞去,李千羽顺势接住,剑鞘围绕着他的剑转了几圈又飞向段星沉,剑鞘不偏不准恰好将剑套了回去。
段星沉说道:“热身结束了,行动吧。”李千羽箭步冲去挡在段星沉前面,说道:“先答应我的条件。”段星沉冷冷道:“好,我答应你,但愿你不要万劫不复,作为杀手,动了真情,便握不住这把剑了。”李千羽这才退开,道:“我的事,你不用管。”
昨夜,在门口遇见裴儿的是段星沉,而就在裴儿惊声呼叫的时候,劫走裴儿的是李千羽,段星沉就躲在房顶,一明一暗,此次行动,确是万无一失。
上官逸的房间灯火熄灭,但周围守卫依然严密,段星沉纵身跃上屋顶,手里掷出一颗石子,在另一边发出了声响,守卫的人命令道:“那边有响动,你们去那边看看。”于是一部分人向那边走去,留在那的人只觉身子一震,另一边的李千羽便以连贯的手法将剩下的人穴道制住。
段星沉跃到地面,推开房门,脚步轻盈,剑慢慢拔了出来,一步一步朝床边走去,终于,他一剑刺进去,却只觉软绵绵的,里面没甚物事,只听有人道:“你到底是谁?”段星沉一回头,在他面前的正是上官逸,在他身后,还有一批家丁包围了门口。
李千羽此时正躺在房顶,从胸口掏出那块手帕,花瓣依旧鲜红yù滴,他依旧在回想着那张秀美的脸庞,忽然听见屋里的动静,他揭开瓦片,正好看见段星沉被众人包围。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