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懿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彼吴越者,体圣躬于江湖,施德政于乡野,为上分忧,为下解难,以鄙陋之身,为贤达之事,以良善之意,达圣眷之隆,诚百官之典范,万民之德泽也。赐吴越食两千石,邑两千户,领上江邑之地,曰上江侯,钦此。”
王戎面如牵牛花,也热情洋溢地说:“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有劳侯爷亲迎,实不敢当——来,老朽给你引见一下,这位乃皇上身边的红人,常侍吴瑕卞吴大人,和侯爷同宗,以后要多亲热亲热。”
这王戎没安好心,摆明了人家是个太监,还怂恿我和他去亲热亲热,简直恶心透顶。
“无下边(吴瑕卞)?哈哈,吴大人您这名字当真取的好,瑕者,隙也,卞者,度也。在下本姓吴,非司马家的人,按道理是当不成侯爷的,是大人乘法度之隙,刻意玉成此事,在下当上这个侯爷,您有一大半的功劳啊。久仰久仰,吴某有礼了。”我满嘴跑火车,把个老太监的名字,和我当上侯爷,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硬是扯到了一起。
无下边听了显然高兴,顺坡下驴,露齿一笑:“此乃侯爷福泽,洒家只是动动嘴皮子而已。再说,名字乃父母所取,侯爷谬赞了。洒家也恭喜侯爷。”
我心里偷笑,这吴下边的父母,不是预言家就是先知,知道儿子以后要飞黄腾达,朝夕与君王相伴。
三人各怀鬼胎,互相猛拍马屁,拍得甚至到了闭月羞花的地步,才一同上马进城不提。
大晋元康二年九月初五,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在这天,圣上南巡,来到了上江邑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在这天,从长沙郡到上江邑的驿道上,人流如织,川流不息,方圆几十里范围内的老百姓都赶过来看热闹,一睹皇帝风采。
如今徐方圆这个上江邑行政司司长并不好当,只要有下跪的活儿,他都得冲锋在前。这不,现在就被我派到城北十里处跪迎圣驾了。
我对吴瑕卞说:“我这人啥都好,就是不能紧张,一紧张就内急,迎接皇上的活儿还是让手下去稳当,免得到时候一不小心臭晕了皇上。”
吴瑕卞对我的心情表示非常的理解,并安慰我道:“圣上圣颜仁厚,侯爷大可不必举止惊慌,言行失当。”
我与王戎吴瑕卞三人站在上江邑北门的城楼上,远远望去,大队人马正沿着江边的驿道徐徐而来,旌旗招展,遮天蔽日。皇上尽管不咋地,司马家的皇权也是摇摇欲坠,但皇家的威仪仍在。一路行来,沿途的百姓都跪伏在地。
再近一点,就是上江邑总数达两万人的三军仪仗队,一边是步兵,一边是骑兵,排着整齐的序列,个个精神抖擞,威风凛凛。韩当周长寿二人骑着高大的战马在序列前往来穿梭,纵横驰骋。而中间的空地上,矗立着一个类似于瞭望塔的高台,离地数丈,大嗓门张乐手拿各色令旗肃立于上。
皇上的龙辇渐行渐近,我与王吴二人走下城楼。
哈哈,老子要接见皇上了。
我们三人自北门出城,北门城门卫领队一声令下:“敬礼!”城门卫整齐划一的标准动作,获得了吴瑕卞的高度称赞。吴瑕卞来到上江邑的这两三天,没有一个人对其跪拜,然而所到之处,都受到了卫兵的“敬礼”礼遇。吴瑕卞开始感到惊奇,到后来慢慢地习惯了,并非常享受这种待遇。
龙辇走到离城门近三百米处,便停了下来。这些程序都是事先设计好了的,随龙辇一起行动的徐九津最清楚不过了,什么时候该走,什么时候该停,徐九津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吴瑕卞从龙辇中请出皇上,搀扶下来。这皇上顶多不过二三十岁,和我的年龄应该相仿。
我赶紧迎上去,从吴瑕卞的手中抢过皇上的龙手,使劲地摇晃着,满脸的笑容:“陛下好,臣今天能见到陛下,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和自豪。陛下旅途劳累,辛苦了。”
皇上可能有点听不懂,一边打着哈欠,想来确实是旅途劳累,一边看着我,又不解的看看吴瑕卞。
吴瑕卞低声道:“这就是您御旨钦封的上江侯吴越。”
皇上终于好像有点弄明白了怎么回事,终于轻启龙口道:“爱卿平身,你就是朕刚封的上江侯吴越吴爱卿?”
皇帝说“爱卿平身”四个字说习惯了,我压根就没跪,这事也是吴瑕卞默许了的。事实上皇帝对你说客气话,你不能给脸不要脸呀,我赶紧赞叹说:“陛下您真是绝顶聪明,您怎么知道我叫吴越的?”
皇上谦虚的道:“朕贵为一国之君,些微小事,岂能难倒我?”
“那是那是,天底下就数陛下最聪明,最龙精虎猛。”皇帝是白痴,所以,拍他的马屁,你完全不能经过大脑,那是多此一举。
“嘿嘿,嘿嘿,龙精虎猛,龙精虎猛,这说的很好,朕爱听。”显然,我低估了皇上的智商,他对“龙精虎猛”四个字特别敏感。
我拉着皇帝的手,走在最前面,紧跟后面的是徐九津与吴瑕卞二人,然后是徐方圆与王戎二人,曾道仁与司马乂二人,最后是周长寿与司马颙二人,缓缓朝仪仗队走来。
一行人一挨近仪仗队,指挥塔上的张乐令旗一举,“敬——礼!”声音洪亮,刚劲有力。两边军士得令,只听见“察、察、察”三声,敬礼动作瞬间完成,动作的整齐,动作的刚劲,动作的优美,几万人如一人,把皇帝看呆了。其实又何止是皇帝,皇室的所有随行人员无不目瞪口呆。
这种**式的军礼在上江邑大学操场上的阅兵式上表演过,当时不过两千人,然而达到的震撼效果在上江邑每个人的心中依然历历在目,彷如昨天。而这次竟是十倍之众,表演的人全换成了训练有素,甲胄鲜明的正规部队,其震撼程度可想而知。
一路行来,皇帝左瞧瞧右看看,嘴里不时发出嘿嘿的傻笑。后面的常侍吴瑕卞与中郎将司马颙,第一次接触到这种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也不停地东张西望,脸上说不出的震惊、惊奇、惊艳。王戎与司马乂虽说是自己人,但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欢迎仪式,神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与皇帝堪堪抵达仪仗队的正中间,张乐又将令旗一挥,两厢军士吼声如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最外围的数万百姓也跟着节奏欢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那气势竟然排山倒海,雷霆万钧。
这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皇上又蹦又跳,又喊又叫,也象仪仗队的军士一样,把手放到胸前,跟着大声呼喊口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一边呼喊,一边打算冲到仪仗队当中去,头上的龙冠也掉到了地上,看来皇上受到的刺激不轻。
我一把拽住皇帝的龙袍,徐九津与吴瑕卞也赶紧跟上来。徐九津从地上将帽子捡起来,物归原主,吴瑕卞则和我一左一右控制住皇帝,不使他有更加不可思议,更加危险的动作。
几个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皇帝连拖带拽的拉到城门附近。此时,只听见一阵“咕噜噜”的乱响从皇上的喉管里迸发出来,腿也软了,眼也直了,口吐白沫。我一看,糟糕,皇上该不会在城墙脚下驾崩吧。
后头的人也发现情况有异,王戎、徐方圆、周长寿、曾道仁、司马颙、司马乂都围上来。徐九津临阵不乱:“周司长,快去找吴闻之教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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