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月城一处住所内,虞霜捧着手中盛放胭脂海棠的玉盒,呢喃轻语,心中兀自忐忑。感觉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实实在在不可思议这些都是发生在一名人们眼里的所谓低阶散修身上,听起来像是传奇,又像是所谓的自嘲,而这一切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每每抚摸到那支宛如血焰,婉蜒欲滴的胭脂海棠,感受到其中传来的丝丝热力,某人那颗时刻带着猥琐笑容的光头就会呈现在虞霜眼前。原来这些,并不虚幻。
成鹰是打定主意不走了,反正这儿管吃管住,时不时还有美女上门,让人身心愉悦。
尚云铺天盖地的口水和谩骂,在成鹰看来就是虚张声势,都TM的是纸老虎,统统无视之。自己随便找了个房间,进去就双眼紧闭,盘膝打掌地作练功状,一边随时注意外面尚云的动静,一边偷着乐呵。
对付尚云此种不要脸不要皮的人,成鹰算是总结出来了,那就是要比这货更不要脸皮。什么跟他摆事实讲道理,那纯属扯淡。让无耻来得更猛烈些吧。成鹰心中默念。
“成鹰,你可以更不要脸一些吗?好处你也拿了,东西你也参观了,你还就在这住下了。有这样当兄弟的么?……”尚云在屋外指着成鹰的房门,跟个泼妇似的跳脚大骂,就差没有冲进去把成鹰揪出来大战几百回合了。屋里的成鹰表现得极为干脆,干脆得连一点声音都懒得发出,任凭尚云在房间外骂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
“啧啧,这家伙也是个图享受,爱臭美的。这银莬丝毯,铺那么厚一层。嘿,脚感真不错的。”成鹰对于外面尚云的大呼小叫直接当成了耳旁风,煞有兴趣地在厚厚的银莬丝毯上走来走去,玩得不亦乐乎。
外面的尚云实在有些无语加无奈,显然这些日子低估了成鹰脸皮增长的厚度。现在想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类似的语言用在成鹰身上再是恰当不过。
“妈的,这是我的房间!”尚云咬牙切齿地蹦出一句,有种快要疯掉的感觉。
“哦,这个我知道啊。”屋里传来成鹰的应声,听上去颇为轻松,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这货心中隐藏的小怪兽彻底爆发了,都怪我。尚云如是想。
竹本无心,奈何节外生枝,有通灵者历沧桑不朽,终得道心安然,逆转阴阳,化育一方。这段神叨叨的话从尚云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众人都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懂这厮在说些什么。
费了好大的口舌,尚云才解释清楚。之前的胭脂海棠带来的是震惊,天蟾月珠让大家震撼,可这金韵竹心出现,众人觉得脑子完全不够使,一阵阵地发懵。金韵竹心一不能炼丹,二不可炼器,三不能用于修炼,但是,可以救命,只要不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但凡还吊着一口气,指甲盖大小一片下去,保准活过来。这颗金韵竹心看上去有半个拳头大小,据尚云的估计,就算这里四个人,每人受个十把次的致命伤,都完全救得过来,一点问题也没有。
听得虞霜想朝他脸上吐口水,成鹰和王木直翻白眼。说得好像受伤不要钱一样,谁喜欢没事找罪受。尚云也不废话,直接把金韵竹心收进戒指,末了说出一句让众人几乎吐血的话“以后谁要死了尽管来找我,包他想死都难。”玩笑归玩笑,在场的众人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自然知道这金韵竹心是何其珍贵。相比晶石,法宝,还是小命来得重要。小命没了,任你富甲天下,修为高绝,滔天权势,统统都是浮云。在众人包括尚云眼里,这颗金韵竹心比之前的胭脂海棠,天蟾月珠都要珍贵,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好说歹说了一大通,又加上成鹰王木的狡辩,虞霜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胭脂海棠,姗姗离去,走的时候脸颊至脖颈都布满一层淡淡的红晕。尚云最后让虞霜帮忙留意寻找关于炼丹方面的玉简,虞霜才觉得心里好过了些,点头答应。
其实尚云不知道的是,虞霜自己就是一名四品炼丹师。虽说四品炼丹师在同行中算不上什么,但是在松月城这样的小地方也还是算得上一号人物了。好多品阶不高的丹药,只要材料充足,虞霜都可以自己炼制,比如之前尚云服用的淬骨丹,易筋丸,活血散,甚至四品玉源丹,虞霜都能炼制,只是颇为耗费精力,而且出丹率不多。当然拍卖会上那种罡元溶血丹是不可以的,能炼制五品丹药的至少都是六品炼丹师。听到尚云想要炼丹方面的典籍,虞霜先是有些吃惊,随即又恢复正常。既修法诀,又修肉身,还会鉴宝,明明是筑基二重却不输于化灵初期的怪胎,偏偏又是个不知安分为何物的家伙,那么无论在他身上发生任何事都不应该觉得奇怪。
虞霜不禁莞尔,取过一枚空白玉简,在其中撰写着什么。
尚云的碎碎念如今在成鹰身上毫无用处,成鹰铁了心要和尚云把斗争进行到底。索性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心,两耳不闻门外事,专心致志地修炼起来。尚云无奈了,转而把目标转移到王木。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王木此时房门紧闭,专心鼓捣那颗罡元溶血丹。尚云吃了闭门羹,恨得牙痒痒。敢和哥做对,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想不想混?尚云望着两扇紧闭的房门,在客厅里直打转。
两人早已把尚云的脾气摸透,这货就是个人来疯。你越和他较劲,他蹦跶得越欢,然后就是他一个人表演,就没你什么事了。对付这种人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置诸不理,放他一人旁边凉快,他蹦跶累了也就消停了。换成当下较为流行的两个字就是“无视”,成鹰和王木显然是心有灵犀的。
被无视的尚云从头到脚一身的不爽,没办法,老老实实修炼吧。筑基二重以后,尚云敏锐地感知到了肉体的一些变化,可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成鹰王木就把各种丹药跟不要晶石似的往他身上堆,又是拍马屁又是发毒誓的,再加上拍卖会的事,对于肉身的修炼尚云就暂时搁置了下来。跨出大门,尚云立在偌大的旷野中,研习起王木的不动明王拳。
这不动明王拳尚云反反复复看过几次,总感觉太简单了些。整个拳谱就刻在一片龟甲大的石片上,也不像其余的法诀功法那么洋洋洒洒一大篇,全部就只有几百字。通篇都在论述一个道理,就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集全身力量于一点,然后将这个点蕴含的力量尽数释放。然后就是几幅图画,总总共共也就六个招式。按照现在修道界普遍流传的功法典籍记载,不管任何品阶的功法剑诀,都会叙述其威力如何如何,位列什么品阶。可这篇东西连半个字都没提,王木修炼了那么久,也根本不知道这是几品的拳诀,只感觉威力还不错。
想到这里,尚云很是无语。搞了半天是个残次品,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不过好歹也算有一门专门运用肉身力量的法门,不用像之前那样胡踢乱打,聊胜于无吧。
繁星满天,墨蓝色的夜幕像一块缀满明珠宝玉的丝绒,璀璨迷离。淡淡星光下,一个依稀可见的瘦削身影放佛夜色中的舞者,迂回穿梭,刮起的残影肉眼几乎不可辩驳。“火焰轮……龙剑……金刚索……甲叱……明王印……!”尚云低沉的呼喝声在寂静若水的夜空下断断续续地响起,其中还夹杂着沉重的呼吸声。尘土飞扬中,四周的地面可算是遭了殃。
周边三十丈之内,地面密密麻麻满是刀削斧凿的痕迹。乱七八糟的沟壑,深浅不一的坑洞,松散如面粉的泥土,种种一切都在向世人昭示所经受的非人待遇。夜幕下的尚云额头上满是汗珠,混合着尘土,从头顶到下颚,布满一条条灰黑色的汗水混合泥沙爬过的痕迹。
尚云目光中充满迷醉,满满的都是对力量的渴求与惊叹。周围的地面像是被人用特大号灵锄反复刨了十几遍,松散的泥土直没尚云的脚踝。尚云犹自沉浸在对肉身力量的感悟与震撼中,特别是最后那招明王印。
从未有过这么一刻,尚云对肉身力量有如此巨大的震撼,简直就是无坚不摧,可以一力降十会。此时尚云也深刻体会到禅修的恐怖,活脱脱的人形绞肉机。幸好只能近身肉搏,要是禅修都可以像剑修一般天外飞仙,那岂不是早就无敌了。什么昆仑,蜀山,崆峒,统统靠边站。这是尚云的第一个想法。
虽然早就知道肉身力量恐怖,想想《开天手记》中盘古开天辟地就可见一斑,但当真实体会到如此令人心悸的力量的时候,尚云心下还是忍不住在发颤。想想自己之前和成鹰的对决,那些拳脚和现今比起来实在太小儿科了。要当时能运用不动明王拳,估计成鹰早就废了。
信心爆棚的尚云觉得浑身上下都不爽,有种想揍人的冲动。想起澧水剑宗的丁一翔,尚云现在绝对有信心把他打得求生不得,打死倒是很有可能。不知不觉漫天繁星渐隐,银色的月华在逐渐变得黯淡苍白,天边泛起些许鱼肚白。原本寂静的旷野中传出几声鸟鸣,淡淡的薄雾开始变得浓郁,空气中泛起细腻的潮湿,天要亮了。
从细碎如粉末的泥沙中抬起双脚,尚云面无表情,大步朝自己的住所走去。身后一束金色的阳光穿透乳白色的雾气,照在他瘦削的身躯上,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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