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实在庙王村里的男人们看来,蹲在井底的蛤蟆和爬出井外的蛤蟆没啥本质上的区别,撑死了就是找一个更大点的池塘,邂逅更多婀娜多姿的母蛤蟆,然后眼睛四五十度角去瞻仰白天鹅女神们的背影,脑子里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龌龊行为。
让进喜去接受部队教育是狗子决定的,他没跟任何人商量,就像当初决定要走出邙山岭闯入大都市一样。
十七秒半。
这是王小鼠在吃掉一大碗市价五块钱牛肉拉面的恐怖速度,以至于这浑身上下充斥着猥琐气质的年轻男人根本无暇顾及来自四周看怪物一样的异样眼神,这一刻他的世界里只有醇香浓厚的肉汤与劲道正宗的兰州拉面。
视线透过碗里不断升腾的白sè热气向前移动,是一张姿sè平庸的年轻面孔,从她坐下来吃面开始到结束,动筷子的次数一直停留在个位数上,耳边的高跟鞋坠地声刚一消失,王小鼠猛的前倾身子,在看到远处服务员忙碌的背影后,左手一钩,左手一推,他的面前便奇迹般的出现了一满碗崭新的拉面,紧接着便又是一阵风卷残云的扫荡。
填饱肚子的王小鼠无意识的看了一下窗外,华灯璀璨,冬雪皑皑……
今年的雪来的似乎特别早,刚刚十月中旬而已。
一颗硕大的眼泪从脸颊上划过,掉落在面前的汤碗中,这恐怕是他这辈子流过的最大的一颗眼泪。
站在挂满了无数红灯笼的街头,他紧了紧身上上个世纪末最为时兴的绿sè军大衣,然后从裤兜里抓出一把零钱,极为仔细的数过后,心思果断的奔向了火车站,因为那里是他今晚抵抗严寒的唯一去处。
正值客运高峰期,cāo着各地口音的旅客大军像铁桶一样牢不可摧,可人群中依然有那么几道灰鼠狡兔般的身影,王小鼠嘴角若有若无的扬起一抹笑意,然后机械式的移动着脚步。
半个小时后,当他进入候车大厅时才发现,这里的情况并不比外边强多少,数不清的异地打工者躺在大包小包组成的简易狗窝里,人声鼎沸,异味冲天,整个大厅被装的满满当当,只有几条被乘jǐng们强制割出的临时道路。
迎着随时都可能踩中别人脑袋的危险,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处空地,也顾不上什么脏不脏的,他一屁股就砸了下去,两眼一闭倒头便睡,他太累了,找了三天的工作却碰了满鼻子灰,身上仅有的一张老人头那经得起这样折腾。
这地方虽然太吵,可好在暖和,抱着有得便有失的自我安慰态度,大脑系统在瞬间便进入关机状态。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中国向来不乏身怀绝技的民间高手,平地抠饼,对面拿贼,吃那碗饭就要懂得那一行的道,否则就怕吃的下去,却消化不了。
尽管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半个小时,可王小鼠的脑细胞却并没有就此完全停止工作,这是长期职业生涯练就的特殊技能,其实从一进门他就瞄到了不下五名同行,然而令他郁闷的是,那小子竟然眼瘸地盯上了自己这个口袋里只有几张毛票的穷鬼,两只黢黑的手此时正用细铁丝在报纸的掩护下顶风作案。
目标身着衣物的净重在一千克以上时,薄刀片或者小型匕首的效果要强过柔韧度过低的细铁丝。
人流量极大的公共场所,最大的忌讳就是遍地开花,宁肯降低收益也必须牢记住要攻其一点,相互配合,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如果是新带起来的白手(一),千万不要在火车站,大型商场,珠宝店等安保系统强度较高或者有jǐng务人员驻扎的地方试水。
cāo作指数,中等。
配合指数,差。
熟练度:25。
这是王小鼠在浅睡眠中给这个小型团伙下的结论,虽然有点尖酸刻薄,可身为混迹圈子多年的前辈级人物,即便是在每个选项后都标注上菜鸟,恐怕也没几个人敢反驳些什么。
闭着眼睛就摸清了对方也就这半瓶水的实力,三年未出江湖的王小鼠决定借此机会松松筋骨,毕竟以前都是一个锅里盛饭吃的弟兄,另外他也想靠这几个小家伙顺藤摸瓜,找到江湖上那个风头正劲的狗爷,之所以落到现在这种窘迫的局面,有很大一部分成素是因为三年里rì益膨胀的良心发现,尽管年纪轻轻,可王小鼠已经铁定了心想要金盆洗手,倒不是道上人嘴里带有迷信sè彩的有损yīn德,而是因为其它的一些原因,至于是什么,王小鼠说不清,恐怕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也难说的清。
把别人的东西变成自己的,听起来似乎带有幻术的神秘感,其实只是通过一些非自然手段甚至高科技产品进行盗窃而已,就拿王小鼠来说,他完全可以在两分钟内,从别人的口袋里摸出成叠的钞票去吃生猛海鲜,住星级酒店,而不是强忍着心里的酸痛去吃别人的残羹剩饭,挤农民工群体占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候车厅。
那小子轻车熟路的把细铁丝顺着王小鼠的脖领子插进去,一阵鼓捣后轻叹了口气,又怀着侥幸心理去挑其裆部。
王小鼠脸上划过一道若有若无的憨笑,心道:好小子,真以为我是把现金装到防盗裤衩里的土大款了,这样也好,大爷让你进来容易出去难。
想到这里,他打着哈欠假装翻身,那小子忽然脸sè一惊,以为自己失手了,正想给同伴发信号,这才发现对方只是翻了个身而已,可他在抽出那细铁丝时,才发现带钩舌的一端已经被夹平了,而且比石头砸的还要挺直,他那里知道,这是王小鼠自幼就苦练的一门绝技――切骨,所谓切骨,就是用内劲把骨头的位置尽可能的往前顶,肌肉则往回收缩,这样在承受击打与钝器伤害时就会减轻不少痛苦,而且因为肌肉的坚韧保护并不会惊到骨头,一练十年,其中的苦与痛自然一言难尽,刚才也正是他用这切骨之术硬生生将那坚韧度不低的钩舌链夹回了原形。
那小毛贼刚入道不久,那里见识过这种高深绝技,还以为活见鬼了,吓的拔腿就想溜掉,可等他右脚刚想从王小鼠腿上跨过去时,这厮却猛的巅起了膝盖,小毛贼一脚踩在上面,顿感觉整个身子都不听使唤了,重心偏移向前,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看了人家裤裆就想溜,这世界上那有那么好说话的婊子,小兄弟,你这趟活干的可不够地道。”
舍去现代都市女孩趋之若鹜的cháo流时尚,也谈不上富家闺秀政客金娇的淑女气质,从上衣到靴子全是地摊上淘来的山寨货,王小鼠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柴火妞,唯一能让自己眼前一亮的,只有那双白到yīn森的骨手,纤细,却不张扬。
而从这女人嘴里蹦出来的婊子二字,恐怕指的就是自己了。
一语双关,既贬又褒。
打从刚刚长到桌子那么高时就跟着前辈们溜街串巷放哨摸包的王小鼠顿时来了jīng神,蹲了三年的号子,也接受了三年的守法公民改造教育,虽然凭借江湖经验和黑sè手段在里边混的风生水起,可折了翅膀的鹰,吃的在好也不会快乐,更何况还扣着寄人篱下这顶大帽子。
“大姐,那个口子的?”
王小鼠也不废话,干他们这行的,最忌讳玩花花肠子,所以张口就挑明身份。
“哟,还真是个明事儿的主,别喊大姐,怪不受听的,喊姐们儿就行了,刚才那事儿我都瞧见了,是我这小兄弟不懂规矩,找错了点子,但你也不能不由分说就绊人个狗啃泥啊,这要是摔出个好歹来,姑nǎinǎi我这一个月就白干了。”
女人机关枪一样连珠发shè,语气快到惊世骇俗,试图在瞬间将气焰抬高。
“得了吧,至于那么邪乎吗?这小子灵的很,你就是从三层楼倒栽葱扔下来,都不见得能擦破块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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