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万物皆为生灵!你们人类喜食猪鸭牛羊,每rì里不知要屠戮多少,可算嗜杀成xìng?可算荼毒生灵?焉知在那些鸡鸭猪羊的眼中,你们不是邪魔?只不过是鸡鸭牛羊实力弱小,不能反抗。而我们却能反抗你们,甚至能把你们当成食物,所以我们就是邪魔。你们儒家这时候怎么不说,己所不yù勿施于人?哼哼,归根到底,什么正邪,什么妖魔,只不过是弱肉强食而已!”
他的这话,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却是让东门杨等人无从反驳,即便是能言善辩的韦观青,也是无言可对。对方扫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
“便说你们儒家,当年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时,杀的人少吗?诸子百家,被你们儒家一路砍杀,如今还有几人?若非如此,又何来的魔门?成王败寇而已。”
数千年前,大汉王朝为了自己的统治,联合儒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对诸子百家进行了血腥的镇压,可算是血流成河,致使诸子典籍大量流失,百家学说大多被铲除殆尽。一些残留的门下弟子,为了躲避追杀对抗儒家,便联合在一起,他们行事隐秘,少与人来往,渐渐的不被世人所理解,再加上他们本身就良莠不齐,有时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以及朝廷和儒家的丑化,渐渐的被世人称为魔教,便是今天的魔门。
他说到这里,轻挥了一下衣袖,冷笑道:
“这个天下从来就没有正邪,有的只是胜败成负。”
青衫人的话,对正道诸人冲击颇大,尽管他们觉得似乎并非如此,可一时之间却又难以反驳。倒是夏奴儿眼中异彩连连,这一番话,颇对她的胃口,与魔门的教义不谋而合,所以她听得极是畅快淋漓。
李长生对这些正邪之论没有什么概念,不过这些话在他听来也是颇有道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本来就是自然之道,道家有云,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
只是对于这种纯粹的成败之说,他却也有些不同的看法,自从他修为大进以来,对于自然对于天道,也有着自己的一番领悟。之前都是他自己闭门造车,难得今天遇到这种献身说法的机会,对方的一身修为更是高深莫测,却是让他有些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青衫人虽然丝毫不在意现场诸人的意愿,但是能够将这些各大门派的jīng锐弟子辩得哑口无言,还是让他的心里感到一丝的快意,似乎连困守千年的怨气也有所消减。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一边一个声音说道:
“前辈之言,确是自然之道。只是晚辈却也有些不敢苟同。”
青衫人转头向着说话之人看去,却是让他有些惊讶。这个刚才还备受诘难的少年,此时不知为何突然变得神采奕奕,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充满神采,整个人一改刚才的平凡之相,犹如一把出鞘的神剑,顿时光彩四shè。
李长生这前后瞬间的变化,不但让青衫人惊讶,就是在场诸人包括唐古拉也是讶异不已,只听李长生说道:
“前辈刚才所说的弱肉强食之道的确是自然之道,但是晚辈觉得自然之道却不是弱肉强食,自然就更不是天道。”
李长生看了一下众人的反应,见大家都在用心地倾听,方才放下心,紧张的情绪也渐渐的舒缓下来。他第一次参加这种讲经论法的场合,尽管此次并不是那么的正式,也有些不合时宜,可在场之人无不见识高深、出身名门,让他倍感紧张。
李长生清了下嗓子,定了下心神,继续说道:
“chūn有暖风秋有霜,夏有雷电冬有雪。四季更迭,天时变化,无不暗含天道。夏季干旱之时,江海之水化而为气,气凝成云,云聚化雨,以润河泽。水满则溢,化为山洪,奔流东去,汇入江海,循环往复、奔流不息,世间之事,莫不如此。自然之道,在于平衡。所以,人无千rì好,花无百rì红。”
“平衡之道才是维系万物生存、天地运转的至理,佛祖当rì割肉饲鹰的慈悲之举,何尝不是循此至理而行。”
起初他还有些磕磕碰碰,说到这里,却是思路开阔、通顺流畅,再无半点的窒碍之感。刚开始,众人虽是用心倾听,却也没有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没想到却是越听越惊讶,而此时的李长生,昂首挺胸,款款而谈,颇有满腹经纶的大儒之风,要是那身道袍别那么破旧、别扭就更好了。
“不涸泽而渔,不杀鸡取卵,因生存而生的杀戮是罪非邪,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在晚辈看来,破坏平衡的罪孽方才是妖邪。”
唐古拉听到这里,看着李长生的双眸越来越明亮,嘴角也渐渐的带上了一丝笑意,佛xìng虽失,惠根仍在,大善。
青衫人听了李长生的话,半晌无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良久之后,他才淡淡地说道:
“好一个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天道在于平衡,万物皆有生死,那么你们长生观数千年来一味追求的长生之道,岂不就是破坏平衡,有违天道?”
李长生神sè黯然,低声答道:
“是的,前辈所言甚是,所以数千年来我们这一脉,从来没有谁真正的长生不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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