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大慈恩寺内院，闲人免进。
一个穿灰色僧衣的小和尚轻轻地敲开了内院一间简陋木房的屋门，轻声说道：“大师，国师冲虚道长拜见。”
开门的是一个身材枯瘦的老和尚，穿着朴素的黄色僧衣，须眉都垂了很长，几乎要掉落在了地上。他听小和尚禀报，便轻轻点了点头，迈步踏出了房门。
“道友所来，不知何事？”老和尚睁开了浑浊的眼睛，望向了站立在小和尚身后的六旬上下道士。
老道士穿了一件大红八卦袍，挽着道冠，神色很是精神，只是看到这个枯瘦老和尚走出房门，依然是赶紧上前一步，鞠躬道：“冲虚道长拜见窥基大师！”
“道友不必如此，你我都是国师，又都是出家人，哪分尊卑？”窥基大师神色不悲不喜说道。
“窥基大师何必嘲笑小道，贫道这个国师和大师这个国师，相差不知几万里，大师何必出此言？”冲虚道长苦笑了一下，叹气道，“我虽是出家人，却也是要尊师长的。”
窥基摇了摇头，轻轻把冲虚道长让进了自己的禅房。
在简陋的屋子里面二人分别坐下，冲虚道长便直截了当地说道：“窥基大师，贫道此次前来相见，是有一事不明啊！”
“可是因为皇帝选拔护国法师之事？”窥基大师垂眉问道。
“是啊……”冲虚道长轻声一叹，喃喃道，“前几日，只因贵妃杨玉环一言，皇帝便要进行这个选拔护国法师之事。别人不知，大师你肯定是知道的，那杨玉环并不是人族，而是岭南一脉的一只得道妖族啊，连同她的所谓兄长杨国忠，两个妖族都进入了大唐王朝内部，一个得宠，一个得权。长此以往下去，恐怕大唐江山不保啊！”
“痴儿啊，痴儿！”窥基大师笑着摇了摇头，一个劲地叹道。
“大师何处此言？”冲虚道长莫名其妙地问道。
窥基大师坐在蒲团上面，遥望着窗外香火缭绕的大慈恩寺群群建筑，淡淡说道：“一个王朝的兴衰，真的与一个女人有关系吗？”
“她是妖……”
冲虚道长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窥基大师便打断道：“妖族又如何？人族又如何？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妖族门派弟子，岭南小派，放到大唐天下几乎没有人听说过。一个小派，为了自己的命运，做一些不择手段的事情，又有什么错误呢？”
冲虚道长一愣，不解道：“做事情怎么能不择手段？”
“哈哈哈哈……”
窥基大师大笑了起来，一只枯瘦点指着冲虚道长说道：“说你是痴儿，你竟然真地犯起了痴来！做事情怎么不能不择手段？你难道忘了大唐贞观的天下是如何得来的？”
“这……”
“唐太宗李世民，杀死了自己的哥哥与弟弟，气死父亲，得来了大唐天下。可是，百姓口中的李世民是昏君吗？不是，与之相反，在百姓的眼里，唐太宗李世民还是一个有道明君！他励精图治，开场了贞观之治，奠定了大唐过万国来朝的百年江山。”窥基大师笑着道，“再说杨玉环兄妹，他们只不过为了自己的师门能够得到更多的皇家紫气修炼，出了这样的计策，又有什么错呢？”
窥基大师不服，激动说道：“可是她们这么做，等于霍乱宫廷，会影响大唐江山气运！为了一己死理，竟然不顾国力国运？”
“霍乱宫廷吗？”窥基大师喃喃笑道，“非也非也，如果李隆基是个有道明君，又如何会受到一位后妃的霍乱蛊惑？如果李隆基本来就因为几年前的开元盛世冲昏了头脑，慢慢退化为了一位酒色财气的无道昏君，就算没有杨玉环，你认为大唐的国运就不会被他挥霍吗？更何况，大唐国的命运就一定要比杨玉环师门的命运重要吗？同样是命运，一只蝼蚁的变渺小，便应该被忽视，一个人类的生命便博大，蝼蚁就一定要比人类更值得活下去吗？”
“大师，你这是在对我讲佛吗？”冲虚道长苦笑着对窥基大师说道。
“并非讲佛。”
窥基大师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只是人老了，总是在想，若我非出家人，而只是生活在边地的一个普通百姓，有家人有孩子，这个时候国家对突厥作战，肃清遍野，将我故乡作为诱敌战场，以我亲人作为诱敌之物。这样的国，我是应该恨还是爱呢？”
冲虚道长一怔，窥基大师所说的这一番假设，其实是真实发生过的，大唐建国以来对北地用兵，所谓的“边亭流血成海水”，流血的的确都是这些普通白姓。
“边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我只是一介百姓，我只想自己的家人好，自己有饭吃。可是我主皇帝用我的故乡和亲人为诱饵，只为了诱敌一战。在这个时候，我难道就该放弃自己的命运？我的命就不是命么？”
窥基大师说道这里的时候，声音越来越低沉，喃喃道：“说不通，想不通。想通了，我便可以追随先师而去了。可是先师亦没有想通，若非如此，他又何必千里迢迢赶往天竺求法？天竺可有此等法？”
“世间纷扰啊……”冲虚道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窥基大师能有次念，已经是有了菩萨心了。贫道自叹不如。”
“婆娑世界，即是苦难。阿弥陀佛……”
窥基大师遥望远方，幽幽一声长叹。
…
…
“在下西昆仑崆峒派弟子，杜锋！”
看台之上，一个背着大剑的四十几岁男子缓缓走了上来，这个人浓眉大眼，皮肤的颜色是十分健康的古铜色，一把大剑流转这缕缕冷光。
“岭南之地一介散修，流波。”
杨国忠和杨玉环的三师叔流波长老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岭南都庞岭的长老，虽然像都庞岭这样的小门小派并不出名，不过长安城毕竟藏龙卧虎，若是真的有人识破了他的妖族身份，就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个崆峒派的弟子是凝脉一重天的修为，用的大剑是三品法宝。”秦无道秦大当家睁着一对寻龙眼，细细打量着斗法场上面的两个人。
“这个流波的散修倒是要厉害一些，凝脉三重天，快要成为金丹期的大能了。”
钟楼点了点头，声音低沉道：“我能看出崆峒派杜锋的修为深浅，不过却看不出那个流波的实力，秦无道兄弟你的修为虽然不如我，眼力上面却是胜了我一筹。”
…
…
“师叔不会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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