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洛冷冷道:“你们这帮寻风门的余孽,无需逞一时之能,你们的门主观鹤业已自身难保,你们又何必前来拼命送死?良禽择木而栖,还是尽早归顺暝约堂,免得走上穷途末路。”
“我们哪有您的本事和觉悟啊?我们没法背叛师门,我们不会叛变了还振振有词,一副救苍生万民于水火之中,舍我其谁的高尚模样,我们做不到手刃同门,我们哪有您的能耐啊!我们自叹不如!”一名堇衣男子冷笑道。
钟离洛下颚一收,眸光隐隐转浓。
堇衣男子越发欣然:“如何?愧疚?不安?还是你怕了?怕那些死在你下的玄风门的师兄弟?……”
“够了!”钟离洛咬阖牙关,杀气欲燃。
“哈哈哈!!怎么,这就受不了了?当初下手可是很痛快啊!”堇衣男子掣出剑,向着身后寻风门弟子喊道,“今日寻风门必不会重蹈覆辙,如若找不到观鹤门主,就是踏翻血刹谷,填平暝约堂,也必定要找到!!”
“大胆狂徒!暝约堂岂容你这无名鼠辈在此撒野?!”钟离洛飞身跃起,一剑挽破高擎着的绣有“寻风门”三字的旌旗,裂帛之声响起。
钟离洛傲然一笑:“那先前的黑衣人想必是你们的人吧?他已命丧黄泉,你们不如来给他收尸,还是干脆给他陪葬?”
堇衣男子哑然失笑:“我们还没有像你们一样无耻到偷探暝约堂。想来是夏沉彦残忍无道,树敌无数,谁知道是哪一派要取他性命?”
钟离洛微蹙了眉头。
不是寻风门的人……
堇衣男子趁钟离洛出神,近身攻击,剑气已划破了钟离洛的脸,一条细长的血痕赫然显现。
钟离洛因自残左臂,行动略显迟缓,被堇衣男子刺破肩胛,鲜血顺着残臂肆流。
钟离洛竟然眼神漠然地望着伤口,仿佛与他无关。
他竟连这样的慢击都躲不了了吗?
眼看血刹谷就要失守,却听见一个极为冷狂的以深厚内力传播的声音:“若要观鹤生还,尽早投降;若愿观鹤死于此,敬请负隅顽抗。”
是夏沉彦。
那声音夹杂着风声,格外有力度,寻风门弟子没想到夏沉彦的内力已经这样深厚了,像千里传音这样的武功,若无一定的内力,绝不可能达到夏沉彦的水平。
堇衣男子回首。
夜空如幕,有星绽开,像夏沉彦的眼睛。
暖轿里,夏沉彦身着一袭毫无尘滓的白衣,一笑染风华,倾城如斯。
如果用“潇洒”、“英俊”形容普通男子的词语形容夏沉彦,对他而言,本身就是一种侮辱。
他这样的男子,不是澄澈明净,而是,纤尘不染。
月华淡淡,清风邈邈,公子如玉剑如虹。
“夏某似乎扰了阁下雅兴,阁下若是乐意不战而败,夏某奉陪到底。只是夏某从不杀无名之辈,还望阁下报上名来。”夏沉彦如是说。颀长的身影稍稍换了个姿势,却还慵懒地蜷在暖轿里。丫鬟挑起锦绣轿帘,提着的琉璃灯微弱的?烛光隐约照亮了他的面庞。
堇衣男子冷冷道:“堂主倒是自信过头,切勿忘了骄兵必败的道理。在下北月痕,倒想向堂主讨教一二。”
夏沉彦忍不住轻蔑一笑。这世上敢向他挑衅的人还未出生,向他挑战的人已经入土。这个要向他讨教的倒是头一个。
北月痕,坐了寻风门的第二把交椅,以剑法灵活多变著称,人又称“千面剑,指尖花”。
北方有月冷无痕,一笑千剑指尖花。
北月痕一剑起,朝暖轿劈来。却听一声破空巨响,暖轿化为碎玉乱琼,流苏飞溅。
就在那时,一道白影竟没有借助任何外力,平空从碎木顶端掠起,已然乘风穿梭于林木之间。
“唉,可惜了镶玉镀金的暖轿……”夏沉彦含笑着玩味似的惋惜道。
“莫走!”北月痕急追。
北月痕逐至谷外,却不见了夏沉彦的影子。
月白风清,树影绰绰。
夏虫聒噪,窸窸窣窣地低叫。
北月痕的耳翼微动,犀锐的眸子猛然睁开,仰起头,千里传音透过树枝响起:“阁下委实大意,可知何为调虎离山?”
不好!
北月痕返回血刹谷时,旌旗尽倒,血流成河。鲜红的花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北月痕咬牙切齿地望着死伤无数的寻风门弟子。
“阁下不如再多领些人来。多多盖益善。”夏沉彦莞尔。“你莫得意!”北月痕怒道,“有本事别用下三滥的手段!我们一决高下!”
“阁下不觉得这样安静的夜里多一场烟火会更好看吗?嗯?”夏沉彦对他的怒气不予回复,谈笑间挥手一指。
不知何时——或许就在刚才,不远处已出现了围成一圈的数根火把。
火把正中央是一堆干燥枯黄的草料。
再细看时,草垛之上还绑着一个人,那人手脚被铁链束缚着,困在十字形绞架上。
那人眉目凄清冷冽,有刀削般冷硬的轮廓,气度不凡。此时却也伤痕累累,身上血迹斑斑,气息微不可闻。
“观鹤门主?!”北月痕惊愕不已。
无人回答。
“欣赏过’万紫千红’过后再比不迟。”夏沉彦的笑容越发寒意彻骨。
手下的人将一坛坛杏花佳酿倾倒在干草垛上,清酒在幽夜里散发出醇厚的浓香。
北月痕猛然意识到夏沉彦要做什么,一声“住手”只喊到一半,夏沉彦扬手落下。
火把静静将草堆点燃,枯草沾酒,一遇火便“哔哔剥剥”地惨叫起来,然后是刮刮杂杂地嘶吼,烧得烟尘四起。
十字绞架底部藏着烟花火药,一但引燃,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万紫千红,以别人的生死为代价,生生死死,只搏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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