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时我们早已青春不再,但是每一条皱纹里都盛满了对彼此的柔情,我们走在异国他乡的马路时,我的泪珠一串串地掉下来。你的步伐依旧很快,我还是像以前那样,要小跑着才能跟得上。可是你突然停下来,揽着我的肩,放慢了脚步,我的手抓住你腰间的风衣,哭声更大了。
来来往往的行奇怪地看着我们这两个有着东方脸孔的老先生和老太太,你转过来对着我,我的泪弄脏了你前的衣襟,你的手拍着我的后背,像哄一个婴儿一样,这一招真灵,我果真不哭了。可是你却潸然泪下。我们就这样相拥在大街上,所有的磨难都像风一样,飘散了。
我们感谢的只是苍天,没有他的慈悲和妙手安排,又哪里会有我们的喜极而泣呢。
美丽的风景和狂的漾着我们的眼睛和心灵,让我们忘记了,我们早已不再年轻。十天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回的飞机,我的手始终在你的手里,那么暖。
刚出机场,你的手机里就传来了陈轩焦急的声音,“你玩够了吧,我可不敢打扰你们,你的书稿还有一周就要稿了,你搞得怎么样了?”你故作镇定地笑着说:“没问题,你放心。”挂断了电话,你回过对我做了个鬼脸,“百合,我们晚要加班了,不然真的来不及了。”这个时候,我的眼前突然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二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你。据说,这正是你所希望的。为此,你根本没有离开过医院一步,我被送进医院整整三天,我才睁开眼睛,我看见,你就在我的边改着你的书稿,你戴着老花眼镜,手指灵活地敲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神专注地连我的动静也没有发现。
我欠了欠,试图坐起来,这下终于惊动了您老人家,“百合!你醒啦!”你动地大声喊起来,你冲过来抱住我,抚摸着我的发,这时门响了一下,好像有想进来却没有进来。你推开病房的门,看见门的诗诗,你似乎有点尴尬,马又示意她去喊医生。冰凉的听诊器在我的停留了一阵后,又回到了医生的白大褂前,“病的体质很弱,要多注意调养。”“好的,好的,”你高兴地答应着,花白的子衬得你的脸有些憔悴。诗诗和医生一起退了出去,这个已长大姑娘的孩子总是那么善解意,我明白,她只想让我们老两存一会儿。你替我掖好被角,久久地凝视着我,你的手滑过我的脸颊的时候,我抓住了它,修长而光滑的手指一点儿也没有衰老的痕迹。我喜欢和你十指相缠,我们都能感受到一种无声的语言在指间传递,这种语言只有我们才能听的懂。
我的心又砰砰地跳了起来,我微笑着望着你,你俯下来,“爷爷,爷爷,你正干什么呢?”“耀辉!”诗诗显然没有拦住闯进来的小孙子,大伟一家都来了。“阿姨,你终于醒了,我们都吓坏了。”大伟和我打招呼,“没事的,”我回应着,大伟几乎是和你从一个模子倒出来,30多岁的大伟已经是个熟的子汉了,让我不想起了我们刚认识时你的样子。
三
“哥哥,嫂子,医生说这次出旅游疲劳又兴奋,年纪大了不像年轻,有些脑供不足,休养一阵就好了。”诗诗介绍着况。大伟的媳将盛满了汤的保桶放在柜,“阿姨,我给你做了汤。”“谢谢你啊,我没事了,你们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班呢。”“还有你,也回去吧,有诗诗陪我就行了。”我对你说。“大伟!”我喊住了最后一个离开房间的大伟,“晚陪陪你爸爸再回家好不好?”“好了,你放心吧,阿姨。”大伟笑着说。
房间里只剩下诗诗一个了,她喂我喝了汤后,我觉得精神好了很多。“,为什么你和爸爸总是那么恩呢?你说我将来会不会和你们那样?”“傻孩子,这个世界有你的另一半,如果你找到了,那么就会很美满,我想你一定会找到的。”“真的吗?”诗诗听了我的话又满足又羞涩地趴在我的。诗诗很单纯,从小在我们这样特殊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格还是乐观向,但是没有经过狂风雨的洗,未免缺乏社会经验。诗诗是个很可怜的孩子,虽然我们对她充满怜惜,但总觉得亏欠她的,这辈子也弥补不了,你虽然从小像捧个洋娃娃地把她捧在手心里,带她逛公园,买冰糖葫芦,可是她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由于你的固执,她一直不能在别面前喊你一声爸爸,她是我们的结晶,可是17年来没有一个名份,好在从小我就给她灌输这根本不重要,这无所谓之类的观念,她和我一样,对于名份,早已看得很淡。我们履行了手续后,我觉得也算给了她一个待。她终于可以大声地喊你爸爸,和大伟一样。
你病了,发起了高烧,我急着要出院,回家照顾你。孩子们都不让,说让我好得彻底以后才准回家。想念你的每分每秒都是那么漫长,幸好大伟每天都几张你吃饭或睡觉的照片传到我的手机,总算可以让我得到一点安慰。
四
我终于回到了我们的家。家里宽敞,又充满了艺术息,玄观的地被我设计钢琴的琴键,黑白分明,我们的工作室有6米长的环形工作台,翠绿的磨砂玻璃台面,晶莹剔透,像一块翡翠,让心旷神怡。诗诗的房间是梦幻的紫基调,墙纸是紫的,窗纱也是紫的,女孩子的房间总是那么雅致。
你的烧已退了,正在露台浇花,早晨的光像金子一样镀在你侧影,你的发还是乌黑的,不过那是假像,染黑的。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你后面,像以前一样,突然抱住你的腰,你被吓了一跳,说“死丫,你不要吓好不好?”虽然我已经是60多岁的了,可是在你眼里,永远还是“丫”。我扳过你的子,说:“你的病全好了吗?”
可是,我忽然发现你的眼神有点儿不对,你愣愣地看着我,惊慌失措地喊起来,“诗诗!诗诗!”诗诗飞速跑到露台,“怎么了爸爸?”你指着我的脸,说“你看,你看,”诗诗仔细地看了看我,也动起来,“,你怎么这么年轻啊!”我在镜子前端详自己,真的,我的皱纹少了很多,也很好,整个脸看去年轻了十岁,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一晚,你的发间传来的淡淡烟草味像让惑的神奇异香,教我沉醉。
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以均减五岁的速度递减着年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已年轻得像个少,我们去了各大医院寻求答案,可是没有能解释这个现象。
五
你召开了家庭会议,大伟,大伟的媳,还有耀辉都死死地盯着我看,耀辉说:“奶奶去哪儿了?这个阿姨我怎么不认识?”他推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说话。你深地望了我一眼,无论时光如何变换,你的目光饱含的意始终如一。然后,你将求助的目光投给了儿子,“大伟,你见多识广,你说说。”“阿姨她”,大伟看了我一眼,似乎觉得看起来比他还要小的女孩竟然是他的阿姨,真是不可思议,“我觉得问题有可能出在阿姨住的那家医院,明天我们一起去,一定要把问题搞清楚。”“什么明天,就现在,这样下去,她岂不是要缩到摇篮里啦?”你的嗓门忽然大起来,我知道你开始急了。
我们和主任医师深谈了一次,可疑的目标终于出现了,原来,我住院期间,在我昏不醒的时候,我被输了一次,300cc。问题就有可能出在这袋浆,大伟去站调查去了,诗诗陪我们回家去。一路,有不少盯着我们看,我知道是家羡慕你有那么孝顺的两个“孙女”呢。
回到家中,坐在沙发的你显得疲惫不堪,你紧紧地搂着我,仿佛怕我会飞掉一样,根本不顾女儿就在旁边。诗诗懂事地去我们的房间为我整理衣服,她知道,我一定要住院了。
我不能不说你的预感是正确的,第二天,当我变到25岁左右的时候,可怕的事发生了,早晨醒来,当我发现我睡在一个陌生的年近七旬的老边的时候,我尖着坐起来,惊恐万分地看着你,我第一个应是抓住柜的电话,但是在你那边,我够不到,被吵醒的你也坐起来,双手搭在我的肩,柔声问道:“做噩梦啦?”我厌恶地甩开了你的手,“你你你把我怎么了?”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你显得很生,说:“什么怎么了,大清早你吵什么?”“把电话给我。”我尽可能让自己平静。“百合,你要电话打给谁呀?”“报!”“报?家里遭劫了吗?”
六
“你不要装呆了,你一把年纪了,想不到还这么卑劣,我要送你去坐牢!”“百合!”你大喊一声,我被你这一声喊弄得有些冷静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奇怪地问。“笑话,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是我女儿她呢。”“什么七八糟的。”我说,“你快出去,我要穿衣服了,把你的也拿走。”我把衣服扔给你。
当我正扎着马尾辫的时候,你和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们去医院吧。”“谁是你,你看我比你大不了几岁,怎么会是你,这个老是谁,我怎么被你们蒙到这里来的?”我真是又好又好笑。小姑娘对着你难过地说:“25岁的时候还没认识你,所以她现在不认识你了,你不要怪她。”你恍然大悟,疼地对我说:“百合,去了医院你就会明白。”
在主任医师那儿,我弄明白了事的来龙去脉,但是我拒绝相信。我怀疑你们是一个犯罪集团,你是这个犯罪集团的黑老大,你们用这种方式哄骗小姑娘。
你的儿子,大伟赶来了医院,说献提供的手机号码不准确,找不到这个,显得很沮丧。医师看了看我说:“夫的病是因为这种液中的某种元素活脑垂体,但年轻到20岁就不会再年轻了,这种病例的机率是10亿分之一。”
我一下子也找不到我的亲,我记得的电话全都不对,只好跟你们回家,一切相机行事吧。
第二天,当我发现自己又变年轻的时候,我终于相信了医生说的话。可是我还是不认识你,我真的是你相伴几十年的吗?“对不起,我实在不敢相信这一切。”我歉疚地对你说。
“百合,永远不要对我说抱歉,该说抱歉的是我,这也许是我的报应。”我似懂非懂。
七
我从你的卧室搬了出来,和诗诗睡在一个房间,我们俩年龄相差不大,我对她还挺有好感,可是她总是喊我“”,让我觉得很别扭。
每到晚,我都能看到你痛苦和期待的眼神。我想另寻地方住,可是我很喜欢家中的装潢风格,全都是我喜欢的。
一段时间过后,我发现你们并不是什么犯罪团伙,我开始放心了。
有一次我坐在你工作室的环形工作台旁时,不知何时你也坐在了另一边,“这里为什么会有两个位子呢?”我问,“另一个当然是你的啦。”你的心似乎还不错。“爷爷,你不要工作得太辛苦啦。”我的话也许给你带来一丝安慰,你非但没有不高兴,还笑着和我开玩笑:“小丫,你快快长大吧。”当我翻看着桌的书时,你的手已绕到了我的腰间,一种异样的感觉从腰际传来,我没有立即挣扎似乎给了你信心,你一把抱起我放到了你的膝,就在你的脸靠近我时,我动作麻利地推开了你,跑了。
早餐桌,我提出要付房租,哪怕先欠着,想不到你竟然勃然大怒,“你是我老婆,付个房租!”你将碗筷重重地放在桌子。过了一会儿,我的手机收到了你发来的短信:“亲的百合,你忘了我,我不怪你,可是你不打算要我这个老子了吗?”我的心底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下。
但20岁的女孩哪里能体会的辛酸和冷暖,我没有回短信。工作室里你的一时忘可能让你有了犯罪感,我们的年龄毕竟相差了40多岁,而且我又认不出你了,你只是像疼一个孙女儿一样对我的生活起居照顾得更加细心。我吃广式煲粥,但那玩意是要现做现吃的,你总是在冰箱里备好了所有的原料,只等我一坐在餐桌边就立即烹调,不到5分钟就端来了腾腾的鱼片粥、腰花粥啊,每一次,我都不知说什么好,喊你爷爷,你会伤心,喊什么呢,我只能报以一笑,连声说“谢谢啊。”
八
你决定送我到大学念书,你问我想学什么专业?我说中文吧,因为念中文看是正事,我喜欢看,但是中学时看都是着掖着,学校里不能看,家里也不能看。你将我送到南师大学,我好喜欢那里的建筑,古古香,透着书卷,你说,那是你的校,可以让我汲取和你一样的养份。
送我去学校那天,你显得很高兴,我也忍不住挽住你的手臂。多的相让我对你这个爷爷有了更多的认识,你博学、儒雅,对我更是体贴入微,我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分手时,你了我的肩膀,说:“好好学习,别贪玩。”我点点,一蹦一跳地跑进了学校的大门。
大学里的生活丰富多彩,让我暂时忘记了你这个慈的老爷爷。你常给我写信,你的漂亮的行楷字体让我也不用临字帖了,就照着你的来信练字,虽然有手机短信和电子邮件,你也用得麻溜溜地,但你说还是喜欢这种古老的表达方式。
你几乎每天都有信给我,有时候一天好几封,同学们都说我有朋友了,没有孩子再敢接近我,一天我回家,见到你就怒冲冲地对你说,“你不要给我写信了好吧?你可以发电子邮件呀。”聪明的你意识到什么,从此不再给我写信,诗诗说你开始在家弹古筝,每一首曲子都哀怨和伤感。
九
诗诗常来学校找我,我们俩长得就像亲一样,诗诗的眼睛又圆又大,唇线分明像一朵玫瑰花,这两点都和我一模一样,我虽然不能认同她就是我的孩子这个事实,可是对于她,我总有一种本能的亲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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