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似是不能适应这样璀灿明亮的光线,在强光下眼睛微微眯起。
“出来!”他冷喝,却在目光转到我身上时,明显的一愕:“琉璃?”
我轻轻的站起来,垂下头。
他却突然凄凉的笑了:“你不是琉璃。你不是。”他踉跄的自我身边摇晃着走过去。
空气中的花香仿佛愈发浓郁,衬着这仙境般的空间,无限旖ni。
师洛摇了摇头,神情却更加恍惚起来。
他素rì白皙的脸上,现在却染上了红晕的颜sè,眼神也有些迷离。很明显,他喝了很多酒,现在已经醉了起码有七分。
“琉璃……琉璃不会不理我……她会对我笑,高兴的时候会叫我小洛,乖小洛……”师洛一屁股坐在一张水晶椅子上,咕哝。“再怎么生气,她也不会不理我……”
我心里,一痛。原来,我回避的态度,是这样的伤害师洛吗?
他怔怔的望着前方,不知名的某处,迷离的眼神,渐渐转为伤痛沉郁。“可是……我找不到琉璃了……她走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她……”
我轻轻的走到他面前,蹲下:“师洛,我在这里,我没有走。”
可是我一早已无法出声,而师洛,师洛的眼神并没有投向我。
“都是我的错……是我贪心,我想拥有全世界以后,再出现在她面前,可是我又怕她等不及我……”
“琉璃,我错了,我不该把你孤苦伶仃的放在这个世界,害你受苦……”
他的声音,越来越悲怆,突然,仿佛眼睛里突然有了焦点,视线一下对准我:“琉璃,你没有走!”
我含泪说:“是,我没有走。”
他却似完全看不到我嘴唇的开合,犹自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喃喃的说:“琉璃,你别走。”
“全世界,我都可以放弃。只要你不走。”
他紧紧的、紧紧的抓住我的手:“你知道吗,我晚上……总是睡不着,总是想到你门口站一站……要听到你的呼吸,我可以回去再试着入睡……其实,我真想整晚守在你的房门口……”
他的神情,那样紧张彷徨,象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对了,象少年时刚到杜家的师洛。
“我不想你走啊……所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不说的,我也答应……只要你别走……”他紧张的低喃,然后,象触电般,突的放开我的手:“我不该碰你,是不是?你……你现在不喜欢人碰……”
“琉璃,你在外面都遭遇了些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好想跟你说,无论你经历了什么,我都不在意!三哥说,你一定是被人ling辱,所以才这样害怕被人碰触。琉璃,你是因为这个而不理我?其实,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你还是你啊,还是我钟爱的琉璃,我从小……就深爱的琉璃!”
“可是我……可是我怎么努力,也没能替你解开心结……”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也许,在你的眼中,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可以考虑的对象……”
“可是,我还是禁不住那样喜欢你……”
“别走,琉璃……”
我的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中争先恐后跌落。
他喃喃的问:“琉璃,你哭了?是谁给了你气受?”
“不怕不怕,有小洛保护琉璃哦……”他轻轻的拉着我站起来,把我拥在怀中,神情姿态,似足我们幼时。
他的身上,仍有淡淡的青柠味,混和着淡淡的酒味,非常蛊惑。我隐约的感觉不安,轻轻的挣扎,却又仿佛十分留恋这个怀抱,并不真的想从他怀里挣出去。
他感觉到我的挣扎,倏的拥紧我。“琉璃,不要走!”
是太过怆痛的声音,“连梦里,你也要离开我?”
我的心,痛得紧缩起来。原来他爱我,爱得这样痛苦。
他轻轻的抚着我的长发,一下一下,手势温柔。
“琉璃,我好怕这是梦……其实,这就是梦,对不对?”
他喃喃的说。唉,喝醉了酒的他,说话一直没有停过。或者是平时憋在心里的话太多,所以这刻滔滔不绝。
“可是,就算是梦,我也欢迎……”他的声音,悲怆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喜悦,轻轻的响在我耳畔,带点祈求:“琉璃,在梦里,不要冷淡我!”
我悲伤的抬眼凝视他。他的眼神,带着一丝迷离,更多的,却是憧憬盼望,唇边一抹幸福的笑容。“若能天天做这样的梦,该多好。”他叹喟般的说,然后,俯下头,轻轻的,吻上我。
我应该要避开,不应与他亲近。
可是在这一刻,时间与空间,都突然退远,我忘记了过往,忘记了现在,忘记了一切的一切。整个世界里,只有他,只有他温柔的一吻。他的气息,缠mian的将我包围。
唇与唇的轻轻碰触,却仿佛有电流漫过全身,一阵又一阵的心悸。我抬头,轻轻的合眼,是承受的姿态,身子轻飘飘的,仿佛脚下便是云端,仿佛下一刻,就要凌空飘起。
他却仿佛因为这个轻轻的吻,倏然从一个易碎的美梦中清醒,身子一震,眼神中那一点迷离倏的消失:“琉璃?”
我抬眼看着他,怔怔的。
他喉间逸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一俯头,又吻上了我的唇。
经历了那么漫长的克制之后,他的吻,仍是那样温柔,不带一丝侵略xìng,恍若对待易碎的珍品。如同温暖的cháo水轻轻漫过身子,那种柔软得快要化开的感觉,连心都一点一点的酥软与荡漾。
仿佛四周的璀灿布景,在这一刻尽数移入心底。那样五光十sè,虹彩亮丽,是他为这贫瘠的心,重新注入新的颜sè,新的世界,新的一切。
我伸手揽上他的腰。
忘记了空间,忘记了时间,在这晶莹剔透的世界里,忘情拥吻……
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漫过全身。
yīn冷的、森然的、令人不自觉害怕恐惧的感觉!
我的身子,于零点一秒间,迅速僵硬。
仿佛一脚踏空,身子,跌向看不到底的黑洞。恐惧迅速弥漫开来,刚才温馨的小世界,转眼化作黑暗恐惧的无尽深渊。
几乎与此同时,师洛一直拥着我的手,猝然松开。
他的脸上,迅速漫上了一重黑气,身子晃了一晃,无力的跌入身后的椅子里。
巫女的诅咒!
仿佛被人当胸一掌,我眼前一黑,胸口气血翻腾。
在这个充满希望的新年之夜!在这个满凝爱意的梦幻空间!在我已将要走出痛苦泥沼的时候!
在我对这个诅咒rì渐松懈的时候,巫女的诅咒展开了它最黑暗的羽翼,把所有才聚集起来的一点点欢欣,一点点希望,全线击溃,将我打入最深重的痛苦中。
今天,还是除夕。辞旧迎新的rì子。
原本,应该是充满希望的开始啊。为什么,我的世界,却仿佛要在这一刻终结。
可是,此刻不是悲愤伤心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借以稳定心神。
一把自师洛怀中掏出他随身带着的银哨,放到嘴边疾吹。
不过转眼功夫,师洛脸上的黑气又深了一重。他勉力抬眼,声音微弱的同我说:“琉璃,你别急,我不过一时头晕……”
我拍拍他的手,继续大力吹哨。
我听到燕子翼在窗外问:“主人,有事?”
听到师洛的哨子,他们怎还如此漫不经心!
情急之下,我提起手边一个大大的水晶花瓶,全力向窗户砸去。
果然有效。燕子翼从被砸开的窗子中一掠而入,跟着脸sè大变,惊呼:“主人!”
他一搭师洛的脉博,立刻将师洛横抱手中疾掠而出,口中还发出长啸之声。
我跌跌撞撞的跟在后头跑,可是燕子翼的身法实在快,一转眼我便已失去他的踪影。
全力奔回师洛房里,房里已是满满一屋子人。
每个人脸sè都沉凝无比,看到我奔进来,沉默的闪开一条路,让我过去。
师洛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黑气。
恐惧,象一个巨浪,突的将我所有的理智击溃。
他死了吗?他死了吗?
我扑上前去,却不敢伸手去碰触师洛,脚一软,便跪在了床边,轻轻将脸贴上师洛露在被子外的手背。
还有温度!
我的泪,一下子涌进眼底。
西门斩抢上一步安慰我:“小姐,我们点了主人的穴道,以免他太过痛苦。”
我咬一咬唇,是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燕大哥!”我冲到燕子翼身前,口说手比:“师洛他中的是……”还没来得及说完,房门口又是一阵sāo动,楚长青陪着一位衣冠不整的老者抢进房中。
是替我诊过脉的医生!
燕子翼马上迎上去,百忙中转头对我说:“小姐,且让医生先行诊脉,其它的事一会再说。”他把医生迎到师洛床前,一挥手,大家都屏声静气,不敢出声。
那医生伸手过去,不多时疑惑道:“咦,贵主之脉,中平正和,并无什么滞碍,不象是中毒的迹象啊?”
燕子翼马上吩咐:“十二弟,十三弟,十四弟,你们马上分头出去,先就近请各地的医生,就近吩咐下面堂阁的人手护送到夺天,然后你们继续寻访名医,直到接到我的传讯,再定下一步行止。”
那几人应命而出。燕子翼又命:“老六,取神农丹来,替主人灌下去,护住心脉,待我替主人运功行气。”
忙乱中那医生被带出了门,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连呼不解。
我又拉燕子翼:“师洛他……”
“小姐,你先出去可好?”燕子翼对楚长青使个眼sè,楚长青马上上来推着我往外走。
事实上清场也已经开始,那神农丹已灌入师洛口中,燕子翼将师洛摆成盘坐姿势,准备运功。
雷钊沉默的赶人,除了西门斩与他留下护法之外,其它人全部请出房门外去。
我一边被楚长青推着走,一边向他比划:“楚大哥,师洛他中的……”
楚长青喃喃的说:“不错,他嗅了迷梦香。可是迷梦香只有致幻作用,却怎么会令主人昏迷不醒状似中毒?”
迷梦香?
恍然记起水晶阁中那旖ni的香味……那,是楚长青他们预备下的香氛?
仿佛,听师洛说过……
是让人倾吐心事的秘药,他曾为了探出我的下落对姬艳用过。
我无声的对楚长青大吼:“不是迷梦香的错啊,是我的错!”
若是我能在看到师洛的那一刻,决然的避开,他便不会如现在这般生死未卜。
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一字字,仿佛重复了我无声的呼喝:“根本不是迷梦香的缘故。是她的缘故!”
纤长的手指,笔直的指向我。纳兰辞眼睛里,喷着愤怒的火焰。无视旁人诧异的目光,她锐声重复:“害爷的人,就是她!她根本不是小姐,她是高楚的细作,来到爷的身边,就是为了伺机暗害爷以后,将爷的产业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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