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后,当谭星雨回到住处,也就是那个湖中小岛。已是夕阳西下,时至黄昏,且四周渐渐泛起了一丝凉意。
而院落之中,四位老人一如往常那样,围坐在石桌旁,对弈的对弈,围观的围观。
卸下身后那沉重的背篓,又揉了揉有些发红的双肩,谭星雨这才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凝目一看,只见棋盘之上,执黑的蓝衫老人与执白的青衣老人,此时一攻一守正撕杀的难解难分。
由于有着近一年的相处,谭星雨对四位老人也算有些了解。
四人中,麻衣老人xìng格最为暴躁,就好像一座活火山一样,稍有不顺就有可能大发脾气。而其棋风也就如同他的人一样,直来直去。往往几十子下去,也就可以收官了。
而灰衣老人算是四人中最为内敛的了,往往一天说不了几句话。然而虽说如此,但其心意却如同微风拂面,虽看不见却能感觉的到。而其棋风细腻,善于布局,往往初盘就能占尽上风。不过唯一的不足的,就是进攻不足。中盘拼杀之时,前期所累积的优势会慢慢消耗殆尽。
至于青衣老人,则给人一种宛如亲人的感觉。xìng格在四人中最为温和,棋风以防守见长。其尽乎完美的防御,往往令对手为之头痛不已。
而最后的蓝衫老人,犹如古代的授书先生,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出一股温文尔雅的气息。而其轻灵多变,不拘一格的棋风,算是四人中最强劲的。临局下棋之时,其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着,但却总能将对手杀得大败亏输,全军覆没。
因而此时别看棋盘上黑白双龙你攻我守,不分伯仲。但以出奇制胜见长的蓝衫老人,恐怕十有仈jiǔ还是会拿下这一盘。
沉心静气围观了十余分钟后,只见棋盘之上形势突然一变,蓝衫老人在白龙的中部连下数手,使得原本首尾相连的白龙,瞬间就有首尾不能兼顾的危机。也因此白龙那铜墙铁壁般的防御,立刻为之一乱。而与之恰恰相反的是,黑龙的攻势此时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的凌厉了数分。眼见如此,已知答案的谭星雨,便转身向厨房走去。
要说这一年来谭星雨有什么收获,一是强壮的身体。二就是原本那凌乱无章的生活,经过这近一年的改变,也变得规律异常。此时的他,就如又回到学生时代一样,两点一线的来回奔波,每rì要做也就是打打铁铁、挖挖矿矿。
然而时至今rì,再回想起初来乍到时,那仍历历在目的痛楚,谭星雨仍觉胆寒。
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里,不眠不休的忍受那如同寄生虫一般,无处不在的痛楚。受尽折磨的他,心中曾不断冒出自尽的想法。不过每当想起还有回去的希望之时,却总能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咬牙坚持下去。
当然,他所受的那一切痛苦,却也不是没有回报。至少那段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获得了超乎常人数倍的jīng神,以及常人无法察觉到的世界。
手起刀落,半个小时后,做完最后一道菜,谭星雨关掉电炉,端着饭菜走出厨房。
说来也奇怪,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老人们穿着麻布缝制的古装,住着古老且陈旧的砖瓦房,但却拥有着一些异常先进的机器。比如他刚刚所用的电炉,如果只论外形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台平板电脑。再有就是那些只在科幻电影才能看见的激光剑、激光枪、能量盾等武器装备,在这里都能看见。而且其中大部分,谭星雨还曾配带使用过。
然,虽说对这一情形谭星雨很是疑惑,可每当他询问之时,见老人们那笑而不语的神情,他也就渐渐的失去了兴趣。
正当谭星雨端着饭菜走出厨房时,院中的对弈也已进入尾声。
青衣老人凝目细想了一阵后,眼见棋盘之上,右边白龙气机将断。而另一边,白龙虽仍有一战之力,但于大局来说已经无关痛痒。想到这,青衣老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放下手中的棋子,苦笑道:“终究还是王兄你技高一筹啊!”
蓝衫老人听后只是一阵微笑。
对此早就按捺不住的麻衣老人欧冶子,满脸怨气,心有不满对着青衣老人说道:“早就叫你听我的,可你偏不听,依旧只守不攻。现在你看看,如今这不是输了。而且还输得如此惨烈,整条大龙都被吃下。”
然而青蓝两位老人听后,相互对视了一眼,对于麻衣老人这一番话,都是一脸无语的摇了摇头。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还有什么一较之力?
眼见青衣老人并不回话,麻衣老人还以为是被自己说的无言以对,心中愈加不满,卷起衣袖就准备继续唠叨下去。
而一旁的灰衣老人,见麻衣老人摆出这幅模样,生怕其又要没完没了的说下去,急忙插口道:“老欧啊!不是我说你,就你那两三下,连我都赢不了,你还在一旁指点什么?再说‘观棋不语真君子,棋手无悔大丈夫’。他俩下棋,你一个劲的插什么嘴。小心那天惹毛了他们,又被他俩在这棋盘上,虐的死去活来。”
心有抱怨的麻衣老人欧冶子,在听完灰衣老人最后一句话,心中为之一凉。想起几rì前,那被虐得惨不忍睹的情形,脸上的表情就如同变sè龙一样,眨眼间就变幻了数种sè彩。随后又见着青蓝两位老人脸上那若有若无的笑意,更觉得背后刺骨刺骨的冰凉,连忙摇手解释道:“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们可千万别当真。”其紧张的模样,就像是犯错的学生遇到了严师一样。而刚才那理直气壮的神情,此时也早已不复存在。
青蓝两位老人,见麻衣老人神情变化的如此之快,就算早已习以为常的他们,见此也是一阵摇头苦笑。
其后眼见谭星雨已将饭菜摆弄好,迎面而坐的青衫老人,微笑道:“辛苦了。”
“没事。”谭星雨摇摇头回道。随即向老人们说道:“各位师傅,可以用餐了。”
闻言,四位老人皆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而后各自收拾了一下,便一个接着一个向屋里走来。
席间,尊卑之念异常强烈的四人,按位而坐。其中麻衣老人欧冶子居首而坐,灰衣老人公输般在左,青衣老人秦越人席右,至于蓝衫老人王禅,则坐于下方。而受此影响的谭星雨,也不得不按着尊卑,随着蓝衫老人坐在下方。
扫了一眼桌上简单的三荤两素一汤,只觉无味欧冶子又开始唠叨道:“你小子怎么就不会来些新鲜花样呢?做来做去,怎么就是那么几道菜?”说完手里也不含糊,夹起一大块鸡肉,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嘴里还一个劲的嘟哝道:“都说了多少次了,老秦那里的药材多的是,你没事用上个几斤,谁会怪你。你这做法,吃不好还不说,还浪费这些我难得寻来的食材。”
虽说这一年来,对于欧冶子喋喋不休的说这个道那个的本事,谭星雨也已见惯了。可往rì不言不语,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脾气。
此刻谭星雨心中那积压了一年的仇视、怨恨等情绪,在这一刻就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终于无法抑制的喷涌而出。只见其扔下手中的碗筷,眼神极其不善的望着欧冶子,怒声道:“不好吃,你可以不吃,没有人拿着刀逼着你吃。”
往常见惯了谭星雨默默无语的样子,对于其突然发怒,欧冶子神情一阵愕然。就连其余三位老人,对此也惊讶不已。
数息过后,这才反应过来的青衣老人,生怕脾气暴躁的欧冶子又弄出些什么事来,急忙对欧冶子劝解道:“这孩子从早忙到晚,一刻也不得休息。欧兄,你也别说三道四的,有的吃你就吃吧!”说完,眼神若有深意的看了谭星雨一眼。
听了青衣老人这一番话后,眼见蓝灰两位老人也俱神情紧张,望着自己。见此,欧冶子也就未再多言。低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只不过其余光却时不时的在谭星雨身上扫视一眼。
而后一席无话,几位老人在随便用了下晚餐,见时间也已经不早,便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收拾完残局,谭星雨独坐在院中的石凳之上,感受着正从四面袭来的那一股股冰冷刺骨的寒气,原本心情有些沉闷的他,受此刺激,反而舒畅了许多。
抬头望天,只见夜空一如像往常那样,仍旧黯淡无光。
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谭星雨一时有些出神。
来到这里已经快一年了,也不知家人此刻是否安然,是否对自己忽然消失而四处奔波劳累,是否......
如此想着,那原本已有些舒畅的心情,也越来越凝重起来。
原地思虑了十余分钟后,而后望了望北方那漆黑的夜空,这才心有决定的谭星雨,缓步走回到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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