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雪揉了揉眼,确认眼前的一幕不是幻觉。呆呆地傻站了片刻,才“呀”的一声惊呼出来,简单脑袋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所弥漫。
她看到,陆峰闭目静立于寒潭上空。那若顽石般不动分毫的浮冰渐渐有了变化。浮冰辉映着漫天星辰,泛出皎白光雾,一片氤氲绚烂中,浮冰渐渐消融,将寒潭带动,破光粼粼荡漾着一潭星辉,甚是好看。但这并没有吸引瑶雪的眼球。她一直看着那块浮冰,直到其彻底融化,成为冰水,融入寒潭。唯独一粒晶莹水花,流淌着柔和幽光,静悄悄艰难升腾,似荡着一分哀愁,久久绕梁。就仿佛,这本不是一滴水花,而是某人的一滴泪珠。
直到,水珠升腾至陆峰身前。它光华散去,不显峥嵘,摇曳流淌几许,便僵硬了,冻结成为了一粒霜花。那似悠远缥缈的哀愁也跟着消失不见,若水珠凝固一般,这分哀愁亦被冰封。
瑶雪确定,这不起眼的霜花定然是陆峰所寻找的宝物。她心里开心得不得了,圆溜溜的眼珠子在眼眶边转了一圈又一圈,心想着:这一定是个好东西,要从这痞子这里骗来才行……
陆峰的身体微微颤了颤,却未睁开双眼。或者说,他现在不能睁开眼。因为,此时睁开双眼,便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闭目。因为闭着眼,陆峰反而能更清楚地看到她,那似水一般灵动的女子。或者说,那……哭诉的雨。
那是被冰雪所覆盖的世界。雪飞万里,冰封万丈,皑皑白雪间,一伶仃女子彳亍,不带洁净清纯,只增冰冷哀伤。
那是一个身着白衣长纱的女子。她黑发披肩,一直拖到腰肢,风中摇曳着,凌乱却显出尘。她背对着陆峰,陆峰无法窥其面貌。却看其盈盈一握的纤腰,羊脂玉般无瑕的藕臂,以及吧乌黑美丽的秀发。陆峰便知道,她很美丽。只是,那美丽背影却又尽是透骨哀痛。
那是……凄美。
她,走着,很慢,步步彳亍。几尺积雪上,一排脚印却一直蔓延,不知多长。就恍若,她用尽一生行走于此,才会以如此速度走出这蔓延悠长的脚印。就若同,她的一生,就停留在纯白冰冷的雪天下。
如此单薄的身躯,会否会偶因冰冷而颤抖?
她……冷吗?
时间,似乎凝固。陆峰看她看得出神,她亦彳亍失神。一前一后的两人,静默于冷漠时间河流间,仍其翩然飘过。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也可能是一年,或者更久。那不知疲惫的她,第一次停下了脚步。
陆峰,第一次看到了她的脸。然后,陆峰心神颤抖。如果说,叶思思是陆峰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女子。那么,现在叶思思便是陆峰所见的第二。此女子美丽,如梦如画,难以形容。
那光洁前额,那纤长睫毛,那似水眼眸,那挺翘琼鼻,那含情丹唇,以及那细腻白皙,不见半分瑕疵的脸颊,都不似人间。
她的存在,可暗淡一切。一顾倾城再顾倾万甲,或许不该存在于典故之间。她的存在,便是如此。
陆峰看见了她,她亦看见了陆峰。
然后……她哭了。
轻声的啜泣之音隐于冰冷风雪的呼啸声中,没有痕迹。一滴泪珠,至其美得惊艳的脸颊上,艰难滑落。直到,它飘落于风雪间,滴落在纯白积雪上。这滴泪水,凝固了,亦成为霜雪。
“果然,他回不来了。”
“果然,当雨化霜雪之时,作为雨的本身,便已死去。”
陆峰震惊,蹬蹬后退数步,努力压下翻滚的心绪,问:“前辈,你……能看见我?”
她没有回答,只是,脸颊之上,泪花更多,成股滑落。似透彻骨髓地伤痛,蚕食着她娇弱不堪的躯体。
饶是陆峰,也看得阵阵揪心。可是,陆峰不知该说什么。陆峰根本就不认识此人,更不知道她为何而伤,即使想说两句安慰一下,也不知从何说起。而且,鬼知道这美得不真实的女子是活了多少年的老怪。说不得自己一句话不对,便被她给顺手拍死了,这就太冤了。
“你走吧,我等的人,不是你。”
陆峰嘴角抽了抽,感觉尴尬无比。话说自己都是莫名其妙地跑来这里的,要怎么走,连陆峰都不知。更让陆峰心惊的是,陆峰失去了与魂涯的联系。几次呼喊,都没有回应。当陆峰细细感应之时,陆峰便已发现。自己,似乎是以一种不似肉身,亦不似灵魂的诡异状态出现在了此处。
陆峰干咳几声,清了清喉咙,让自己保持庄重,表情极为认真,说:“前辈,我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当然,我也极为赞同前辈所说,我不是你所等的人。可,我听见了那哭诉声。那是,雨水冻结,成为冰雪之时,因悲伤而发出的哭诉之音。”
女子凝视陆峰,似再次确认。不过,半响后,她再次摇头,“我不知为何你能听见。可是,你不是我等之人。”
陆峰皱眉,感觉这女子很怪。她的话语是什么意思,似乎理解方式有许多。而陆峰最为认同的一种理解方式便是:这女子在等待着某一个男子,而自己,则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便稀里糊涂地跑到了这里。再然后,便就是眼前的一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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