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顶撞华胥之后,华胥将我望了片刻,眉目才冷冷一低:“你不能去。”
我早料如此,咬着牙,心寒的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蓬”然一声,华胥冷不防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霍然站了起来,有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杀气:“你就是不能去!”
我身子抖了一抖,怔怔的望着华胥早已泫然yù泣,却忍着泪珠没掉落,断然道:“从小到大,你囚我,伏羲也囚我,为了什么?就为了怕我知道我是帝俊的女儿?”
我一说出后面那句话,其实就后悔了,我知道母亲是怕“帝俊”这两个字的,虽然我不知道她的怕是因为爱还是恨,或者这两者本就不可分割吧。华胥部族上下,从没有人敢提及这两个字,更遑议论,但是今rì,却是我这个从小被她痛爱的人这般以倔强的方式当着她的面说了出来,我知道这会怎样的让她受伤。
华胥吃惊又愤怒的睁目望着我,我感觉她就要杀了我一样,她xìng子越来越戾了,我本准备着迎接华胥的怒火,或者是往我脸上的狠狠一巴掌,但是闭眼锁泪等了许久,却只听到华胥沉闷的叹了一口气:“你已经知道了?”
我很感激她终于能对我坦诚相待,眼泪就更不会这时候出来碍事,点了点头:“我都知道了,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你们现在瞒我,能瞒一辈子么?你与伏羲又何必?虽无笼无牢,却让女娲心沉得如一块石头,从小到大就像一只长着美翼的鸟儿一样,望着外面。”
华胥身子微微的抖了一下,缓缓抬头把我望着,越望越深,却终究不知为何又以冷漠收场:“我与你哥哥无心囚你,只是担忧你的安危,你不必觉得委屈。”
我低低的苦笑一声:“那么多野仙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偏偏有人要害我怎的?”
华胥断然道:“不错,偏偏就是有人会害你。”
我抬头吃惊的望着她:“什么?”
华胥只冷冷扫了我一眼,便不看我,恍若如今我这张脸再也惊不起她的一丝溺爱:“女娲,你生来额间便有一颗胎记,你是知道的吧?”
我明知华胥这是明知故问,还是答道:“知道。”这胎记就长在我额头,虽极淡,但只要见了我的人便都能看见的。
华胥点头道:“知道便好,我今rì便告诉你,你那不是什么胎记,而是神帝召符,名唤‘魄灵符’,乃是两帝血脉结合而成,你元神承我血脉,这‘魄灵符’承的乃是你父帝俊的血脉,所以你本命通水亦通石,你需知道,这‘魄灵符’乃是天下至宝,如遇上一些丧心病狂的人,必定杀你揭皮,以或此宝。”
我浑身从内向外寒得一栗:“母亲说的是真的?”
华胥把我一盯:“女娲,你不要如此执迷不悟了。”
我久久的低着头,万想不到华胥和伏羲真正囚我的原因是因为我身上有如此一宝:“那伏羲可曾也有这‘魄灵符’?”
华胥不耐烦的道:“伏羲与你不同,伏羲之父乃是龙脉,与我们蛇脉可以相合,故伏羲的两帝通xìng融于元神一身,并没有你这等外显的‘魄灵符’。”
我点了点头:“即便如此,我也不能一生便呆在华胥部族吧?这样的一生,又有什么意义?”
华胥望着我问道:“你可是在华胥部族呆腻了?”
我如实点了点头,回答得很干脆:“是。”
华胥静默了一会,而后缓缓起身,默默站了一会后,望也不望我便毅然往外走,一面道:“你既不愿一生呆在华胥部族,等我回来,便许你去一个新鲜的地方吧。”
我不知道华胥这话时什么意思,甚至感觉到了内心略有恐惧,痴痴的在宫殿里站了许久,终究是落下几颗冰清的泪珠来。
华胥前往燧人部族参加火帝王素的寿辰期间,我自然不是呆在蕊珠宫任寂寞与心事折磨我的,这个时候,有一个姐妹才显得是那么的令人幸福。在荷花洞,我有莲子糕吃,有好酒醉,完全流连忘返。华胥和伏羲都不在,也突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自在感。
华胥和伏羲回来是三个月后的事,不过他们不是一起回来的,而是一先一后,这期间,我趁机由荷花仙子陪同拓展了一下我的人生轨迹,第一次离家五百里有余,去拜访了一位天仙。
这位天仙住在南荒,自号无雪,虽整整五万高龄,却是个神清气朗的俊郎儿,一身青sè玄衣飘逸出尘,发黑浓密,笑容可掬,当之无愧“无雪”二字。荷花仙子告诉我说这种高龄还这么年轻的野仙,命都很长,将来修成神帝也不一定。我见此人比伏羲长了两万岁,却比伏羲还要年轻,也便毫不怀疑荷花仙子的话。
初次见面时,无雪望着我老气横秋我却无由反驳:“这位便是华胥家的小妮子吧?当真如传言的水灵。”我因心里暗笑道:“传说外人除了荷花仙子与那看了我后背的老人家,谁还见过我真容?你夸人不是这么夸的。”无雪自不知我内心独白,又继道:“本仙还有个名号,叫菩提,因我原本是棵菩提,吞rì月,吮jīng露,近万年成jīng,女娲姑娘也可以叫我一声菩提老祖。”
我笑道:“天仙叫我风希儿吧,至于你,也不像什么老祖形容,我还是叫你无雪大哥吧。”
无雪摆了摆手笑道:“随你,随你。”便赠与我与荷花仙子一人一颗菩提子,说:“我这本命菩提益寿养颜,三千年孕胚,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一万年才一颗,你们吃了,保准青chūn常在,绿水长流。”
我因作歉道:“使不得,这等贵重,天仙还是收回去吧。”荷花仙子一拉我道:“你傻啊,我费这番功夫把你拉来不就是为了这两颗菩提子么?”
那天仙站在一旁斜睨着我俩,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将荷花仙子一白:“仙子你这就忒心计,难不成你独自来不领上这女娲,我就不给你么?”
荷花仙子“切”了一声,把我一望:“吃!”说罢啊呜一口,将那菩提子吞了。
我没成想我的名头还有这番奇效,见那无雪天仙望着我,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手掩着嘴将那菩提子吞了。趁那无雪上仙去取酒之际,我问荷花仙子:“怎么?是因为我才给的么?”
荷花仙子点了点头,撅起嘴:“我来了多少回,哪里给过?不是你的名头,绝对没有的。”
我始终不信我有这等厉害,又道:“既然这样,那怎么你我初见时你却不曾送我什么宝贝?”
荷花仙子把我一瞪:“我不是给了你一条命?”
我想想也是,若不是她救了我,哪有如今这等菩提子尝尝的美事,当即作罢不究。
荷花仙子又凑到我耳边道:“这种天仙级别的啊,不比小的,懂得攀附,将来要是去你们华胥部族参行个礼会什么的,你受了他的好处,能不给他个高座?那在众仙面前多有面子不是?”
我心道我华胥部族冷冷清清,哪有什么这等热闹场合,怕是白白吃了人家一颗宝贝,且害那天仙望眼yù穿呢。
此后便与荷花仙子留足喝了一天酒,因酒实在不好喝,便多是在聊天,傍晚,这个往无雪天仙府上串门子的事儿才算结束,路上我笑道:“姐姐,那天仙真好,你何不嫁了?”
荷花仙子啐道:“他想得美。”
后来我才知道不完全是荷花仙子不动心,而是那无雪不动心,倒也不是荷花仙子不美,我家姐姐哪里去寻的好女子?不过是因为那无雪的本命菩提树天生就是个净根,虚空而长,不染尘埃,化形后那无雪自也就没有人间情爱。可惜了那一副好皮囊,用荷花仙子的话说就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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