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杰依言来到张峰面前,双手握着他的小手,缓缓跪倒,柔声道:“峰儿,进入玄棺,必须熬过一段漫长黑暗的岁月,你怕吗?”
张峰稚嫩的脸上写满坚毅,坚定地注视着张世杰的眼睛,脆生生道:“不怕!请爹在外等候,当峰儿出来,一起打鞑子!”
儿啊!届时,爹早与草木同朽了……
听着张峰幼稚的话语,张世杰再一次爱怜地把他拥在怀里,抚摸着爱子的头颅,感受着与他血脉相连的脉动,满怀不舍的吻了吻他稚嫩的脸颊。
今rì父子一别,便成永诀!陆秀夫看着眼前一幕,不觉模糊了双眼。
张世杰强忍悲痛,将爱子自怀中轻轻推开,沉声道:“当机立断,我们动手吧!”随即牵着张峰的小手,当先往洞窟深处行去,陆秀夫则领着幼帝赵昺与另一个孩子紧随其后。
不一时,一行五人便来到了洞窟底部,一座数丈高的土石堆前。
土石堆显然是人为堆砌,其上正中,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具硕大的似金非金、似木非木,形似棺材的长方形匣子,想来这便是张世杰口中让两个孩子沉眠的yīn阳玄棺。
五人走到玄棺前,陆秀夫分别在其两侧把手上一掀,在咔咔声中,玄棺内部突然传出巨大的声响。蓦地,两扇棺门自动打开,阵阵异风自玄棺中吹出,吹得众人衣衫猎猎作响。
棺中不知填充了何物,陆秀夫将身着布衣的孩童抱入玄棺右侧,孩子幼小的身躯随即陷入其中,竟似颇为柔软。
“保……保重……”陆秀夫拍了拍孩子的双肩,语重心长道。
而玄棺左侧,张世杰再次将张峰拥入怀中,哽咽道:“峰儿,好好活着……爹以你为荣!”在血腥战场上,眼见无数大宋士卒以身殉国都未曾落泪的铁血统帅,在这一刻老泪纵横。
“爹!”
张峰将张世杰的容颜深深地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小鼻子一酸,亦流下泪来。
“别矣,吾儿!”
张世杰注视着张峰,一咬牙,将棺门合了起来,隔绝了视线,泪水却再也止不住尽情地流淌。另一侧,随着一道机括声响,棺门亦闭合起来。
从始至终,即使被关进yīn阳玄棺,那个身着布衣的孩子,皆一言未发,他究竟是谁呢?
半晌,张世杰终于止住胸中悲意,蓦然发现陆秀夫竟将幼帝赵昺背了起来,心头一惊,道:“秀夫兄,你……”
陆秀夫淡然一笑道:“怎么啦?你能牺牲儿子,我就不能做点牺牲吗?”
“一切都是为了使玄棺的所在不为人知!来,愿我们的来生,已在他俩开创的强大皇朝中,再次同殿为臣!”
张世杰目光炯炯地注视着陆秀夫,紧紧握住了他伸出的右手,两人目光相遇,各自重重点了点头,然后一同静默地走出了石窟。
他们还有各自最后一段人生路要走,还有最后的任务需要完成,所有的关怀与祝福都在那一握之中了。两人同朝为官多年,一个眼神已足以传达所有感情。
张世杰回到帅舰继续指挥一场绝不可能胜利的决战,终于以死卫道,得其所哉。
而陆秀夫则背着幼帝赵昺来到崖山之巅,其身后无数蒙古士兵衔尾追击。陆秀夫在悬崖边站定,眼下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宋军正在张世杰的指挥下,作最后的顽抗。
冷眼看着蒙古兵手持利刃越追越近,陆秀夫大喝道:“蒙古狗!士可杀、不可辱!你们都给我看好了!大宋皇帝、忠臣陆秀夫以身殉国!绝不死于鞑子之手!”
说着,纵身一跃,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跌落在悬崖下的乱石堆中,随即被狂涌的怒涛所吞没,只留一腔碧血、千古遗恨。无边的海风经久不息,似在告别那一道道忠魂。
崖山海战,由此落下帷幕。
第四卷新鲜上传,敬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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