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郁华动作没停,“嗯”了一声。
“明明住在山里,但是为了我走这么远去市里买的衣服。”
“明明二十年过得平平淡淡,为了我去承包了果园。“
“明明忍了他们二十年,为了我才没有再忍下去。”
“是吗……”
隔着一块毛巾,努力克制的哽咽声沉闷却又清晰。
宋郁华淡淡笑着:“……是。”
都是为了你。
只为了你。
话落,肉眼可见铺在箱子上的少年瞬间往下沉了沉。
宋郁华听着他怎么也克制不住的抽泣声,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脑袋。
“妈妈出去了,你赶紧换衣服,别着凉。”
毛巾下,宋信冬边抽泣边点头:“………知……知道了。”
关门声一响起,宋信冬立刻拿开了毛巾,露出一张已经哭到涨红的脸。
抽噎着拿起一件T恤,却又忍不住埋头哭起来。
……
假的就是假的,真不了,哪怕别人误会他指责他,他一直都知道,都明白这个道理。
可他到底还只有十六岁,从前所有的骄傲都在有限的人生框架里,一下被陈启东,这样一个和他生命联系紧密的人打落,就如同打落了他的世界一样。
他不畏惧陈星的陷害,叶锦丽的污蔑,但陈启东带给他这种信念的破碎感是任何痛苦都无法形容的。
他看清了陈启东的真面目,在离家的那一刻选择在漫长的人生里把他剥离,但这种破碎却始终需要时间来愈合。
这才是使他害怕不敢面对的最重要的原因。
而这一大箱子只为他准备的衣服,长达一个半月只替他筹谋的计划,只为了他做的点点滴滴,无一不在帮他把这点破碎的信念一点一点重塑。
更重要的是,帮他重塑信念的是与他生命联系更加紧密的一个人,连陈启东都无法比拟。
这样突如其来的惊喜几乎瞬间填满了那些支离破碎的裂痕。
宋信冬又高兴,又难过,他飘飘忽忽的,确认着踏实的感觉。
听着里面不再克制的哭声,宋郁华轻扣上房门。
转身就撞上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一个不防备,宋郁华下意识往后退,立刻就被不轻不重地扣住了腰。
她连忙抬眼,秦渊已经换了干净衣服,高高大大的身体套着一件年轻幼稚的T恤,看上去不伦不类。
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看得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秦先生?站了很久了?”
“抱歉,不是故意偷听。”
秦渊说着抱歉,目光却紧锁着她,手也没有要松开的迹象。
宋郁华笑着摇了摇头:“是我该抱歉,秦先生,我儿子这闹的,把你也连累了。”
“你来得急,应该没带换洗衣服,一会儿我去小城他爸那儿帮你借一套,一会儿回去了赶紧换了吧。”
好好一个成年男人,又是扶贫组下来的人,总不好穿着这一身到处跑。
想到什么,宋郁华敛了笑意:“对了,你们那儿准备好明天跟村民签订的合同复印件了吗?”
“得尽快把复印件准备好,能一块儿赶上今年这一趟最好,乡亲们也好过个好年,你们回去也好交个差。”
刚想再说点什么,头顶一道低沉的声音忽地响起。
“律师请了吗?”
“……嗯?”
宋郁华立刻抬眼,对面这个男人还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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