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你也老大不小,怎么还似个孩子。”彦心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妇女杂志看时装,全世界女人大概都爱看时装、化妆品之类,否则世界经济焉得如此繁荣昌盛。世权躲在书房里,根本不理我们,我朝书房大声喊:“世权,你快成老僧了,出来与叶天然玩。”没声,他把我也当透明人,这个怪胎。
彦心脸sè暗淡下去,轻轻叹口气,我也没好话安慰,真想不到世权如此铁石心肠,那家伙,做生意是一等一的头脑,对待家庭问题却弱智。
彦心是寂寞的,整rì除了孩子陪伴她,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世权又不让她出去做事,更加不让她上写字楼来,有一回彦心带着叶天然来写字楼,整间公司都是叶天然笑声,大家乘机放下手头工作,与叶天然玩,放松放松神经。然而,世权居然黑住脸把彦心骂一顿,立马赶她回家,吓得天然大哭。大家无趣,不敢出声,赶紧溜回办公桌做事,彦心脸红红,垂着头,似做错事的小学生,手足无措。我推开世权,抱起天然,送她母女回家。世权真是过分,但这是他两夫妻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不好多说,有空就来世权家蹭饭吃,与彦心聊天,听她讲叶天然淘气的事情。叶天然活泼可爱,也很调皮,解了彦心不少寂寞。
“彦心,不如生多一个,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躺在地板上,逗弄叶天然,她整个人趴在我怀里,舞着小手小脚,调皮捣蛋。
彦心扑哧一笑,“家和,生孩子这么容易。”
“小孩子多好玩。”
“你这话最好不要让伯母知道,否则你妈会要你老命。”彦心笑。
我叹息,老妈又开始紧张起我的婚事来,整rì旁敲则击,与素素之间有没有爱情,如果有,趁早结婚,免得被人抢走,自己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果没有,趁早放手,以便再找一个来。她当还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找个人,相次婚,第二天即时谈婚论嫁这么简单,老脑筋无法勾通,干脆家也难得回,反正回去,老妈在耳边罗嗦不停,真是遭罪,不回去又不行,老爸怪起老妈来,怪她把唯一的儿子赶走,家也不回,真是家无宁rì,节rì便委托彦心上门去,送点补品什么的,老妈见到彦心,如遇知音,拉着她的手诉苦不休,幸得彦心耐心,把老妈哄开心,没当我是杀父仇人。
“她老人家对我又有什么不满意见?”
“她说生儿如此,早知不生。”
“我发觉,世上老妈才是最难侍候的,儿女做什么都看不入眼。”
“有什么办法,她与你隔了一代,她的思维已定型,再难更改,你年轻,不要动不动讲代沟,应当适当迁就一下老人家。”
“除结婚,她老人家无大事。”我笑嘻嘻地说。
彦心看我一眼,寂寞道:“家和你别这么说,做母亲的有什么办法,现在天然那么依赖我,我也全副身心扑在她身上,你看十五年后她长大了,开始把目光瞄向外面,可还需要我?做妈妈是天下最不讨好的工作,做好了是份内事,做不好遭天下人封杀,她一把年纪,又退休赋闲在家,你说,不cāo心你的婚事她还有什么事好cāo心?”彦心说着说着忽然怔怔地流下两行泪来。
我吓一跳,傻傻地看住彦心,因为从来没见过女人掉眼泪,语琴、素素、索非亚都是女金刚,她们有能力叫男人掉眼泪,自己早煅炼到金刚不坏之躯,哪里会掉泪。
“家和,人生真是无味。”彦心眼睛里犹自盈满泪水,落寞地说。
“彦心,别乱说,你有天然。”我小心地说,天然在我怀里格格笑,毛茸茸的头发,大眼睛似黑葡萄,忽闪忽闪,十分可爱。
“是,我有天然,人人都认为我有一个天然,有一个好丈夫,有一个好家庭,应当知足,但是,家和,我告诉你,我不快乐,我很寂寞,我错了。”彦心泪如雨下,我怕书房里的世权听到,节外生枝,忙爬起来,抽了纸巾递给彦心,她接过,低着头,擦拭眼泪。我十分震惊,彦心不快乐,我是知道的,世权一直对她冷若冰霜,且不与她交流,只是看在天然的面子上与她结婚,结婚后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职责,一味地沉默,以沉默抗拒彦心,其实也不能算是彦心的错,但是,世权判了彦心死罪,不肯宽赦。
“我与世权好好谈谈。”
“有什么用,他不爱我,家和,我心灰意冷。”
“别,彦心,看在天然的份上,别这样想,天然才一岁。天然,叫妈妈。”天然乖巧地喊妈妈,nǎi声nǎi气,她走到妈妈身边,把毛茸茸脑袋搁在妈妈大腿上。
彦心不出声,表情悲悲的,看住天然发愣。
我也发愣,为彦心打抱不平,但是可以怎么样,世权是我最好的朋友,即使是朋友,男女之间感情不是可以用拳头解决得了,我只好陪着彦心发愣。世权走出书房,走到冰箱里拿啤酒,拉开易拉罐盖子,仰起头喝一大口,又自顾自走回书房。客厅里三个人都不出声,愣愣地看住世权,他真做得出,我也就罢了,从小一起玩大的伙伴,不管他怎么样,我不会生气,但是,他真把妻女当透明,视若无睹。
走到书房门,也许他感觉到了什么,回转头来看,见我们看住他发愣,很不自然地笑一笑,站住,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彦心不出声,我也不出声,我不打算理世权,妙就妙在天然居然那么懂事,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住世权,也不出声,我觉得有一点解气,世权真是太过分。
“你们怎么了?”世权再问。
“对不起,我们是空气,听不明白你说什么?”我生气地对世权说,他一愣,当然明白我的话里意思,很不自然地走过来,彦心依旧不出声,我也不看他,他没味道,拍拍手,对天然喊:“来,天然,来爸爸这里。”
我讽刺他,“天然不认识爸爸。”
世权不理我,继续诱惑天然,张开双手,天然看看妈妈,看看爸爸,她得到世权目光鼓励,欢喜地张开小手朝世权奔过去,扑入他怀里,世权抱起天然,吻一下她的脸蛋,拿起啤酒,又走进书房去,把我们丢在客厅。
我愤愤地朝书房门喊:“世权,以后我再也不上你家门。”拿起外套,离去,彦心送我出来,苦笑道:“家和,你不必为我打抱不平,他就是一头牛。”
我看彦心,这个可怜的女人,又为世权讲情,她中了世权的盅毒已深,无法自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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