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天宝十四年,明皇rì渐老迈,整rì沉迷于酒sè,不理朝政。反贼安禄山,眼见大唐武备空虚。遂伙同部将史思明,携兵二十万直逼京师。明皇匆忙调遣卫军对战,双方你来我往,杀伐甚重,死伤无数。这战乱之下,一晃就持续了八年时间。
洛阳城东七八十里处,有一小村,名唤骆家村。
村里有一孤儿,姓骆,名青。家道未曾中落前,这骆青祖上原是京城里的大官,如今家道中落,恰逢乱世,一时间失了过活的来源。不得已,骆青白天到各家各户帮忙挑几桶水,干点杂务零活。干完了活,好讨得几口饭吃。到了夜里,便一个人铺了杂草,睡在村头的破庙里。
但,近几年来天灾**不断,村里产出的粮食也比不得前几年富裕,连讨口吃的也不那么容易了。有时候生活艰难,一连好几天都没东西吃,骆青只好到了夜里偷鸡摸狗来充饥。
这天夜里,骆青躺在村头漏光的庙里,肚中饥火难忍,心情烦躁不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当下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心里暗暗想道:“得弄点吃的来充饥,若不然,小爷今夜还真没法挨的过去。”
打定了主意,便有了动力。这骆青也不是拖拉之人,翻身从草堆中起了身子,借着月黑风高,几个回转便轻车熟路的摸到了村东头的王寡妇院门外。这王寡妇家只有母女二人,并不曾养狗,门墙也比其他家低了一些。而骆青平rì里在村中四下帮忙,对各家各户鸡窝所在的位置了如指掌,又加之偷鸡摸狗干的也不是第一次,没费什么力气就翻过了墙头,到了鸡窝跟前。
此时,天sè已晚,老母鸡正在鸡窝里睡的颇熟。骆青瞧的明白,但他却并未直接探手去抓,而是从腰间摸出了一个满是油泥的破包,遮在了母鸡的头上,另一只手去搔老母鸡的腹部。不管是人,还是黄鼠狼钻进了鸡窝,这老母鸡听到了动静,必然会醒来,扑楞个不停,把主人家惊的起来。但骆青也不是第一次做这勾当,自然有他的一套手段。只见骆青搔的老母鸡这几下,老母鸡并未惊醒,反而露出很惬意的神态,似乎很享受有人替它搔痒。
骆青心下窃喜,第一下得手了,这只老母鸡就算是偷到手了。看着那老母鸡,骆青心下发狠:“小爷不能白伺候了你,待会到了破庙给你拔毛的时候,可就没这么舒服了。”他心中高兴,手下也没闲着,一边给那老母鸡搔痒,另一只手想要趁着老母鸡惬意之际,扭断了它的脖子。
恰在这时,鸡窝旁不远处的一间小屋里猛然传出了一声女孩儿的惊呼,紧接着是水盆跌落在地的声音。原来,这女孩儿是王寡妇家的女儿王袖儿。夜半之时,她自家里觉得天气闷热,想要洗个澡儿,但女孩家的面皮薄不曾亮灯,黑灯瞎火的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王寡妇在屋子里听的自家女儿惊呼,怕出了意外,口中呼喊着女儿的名字,赶紧打了灯,朝着侧屋赶来。
骆青原本想要扭断了老母鸡的脖子,但王袖儿这一下摔倒,几声痛呼,在这寂静的夜里当真是无比惊人。骆青未曾料到如此变故,再加上饿的久了,手上无力,一个不稳,将老母鸡摔了下来。
这老母鸡本就睡的迷瞪,忽然从半空掉了下来,立刻从美梦中醒了过来。有人惊扰了自己的美梦,这老母鸡怎肯甘休。当下扑楞着翅膀,“咯咯”叫个不停,满鸡窝的翻腾起来。
骆青一下失手,心里懊恼不已,眼见这老母鸡动静越闹越大,想要再次捉住,却是不能了。王寡妇原本只是以为女儿摔倒,却是不曾想到还有人偷鸡。当下招呼女儿一声,口中喝道:“是哪个小贼又上老娘门上偷鸡?肯定是村头破庙里那个挨千刀的骆青,老娘就这一只下蛋的老母鸡了,你也不肯放过......”
这王寡妇话音刚落,随手从身旁抄起一把扫帚,兜头朝着骆青打将下来。
骆青心地本就不坏,若不是腹中饥火难忍,也不会来这寡妇门前偷鸡。此时被主人家捉了个现行,又被人喝破了姓名。自家情知理亏,做贼心虚。当下也不言语,几个翻腾便出了院墙。
王寡妇家境不甚富裕,养了这几只老母鸡还隔三差五的被偷,心下气恼不已。今儿个正好逮着个现行,哪能就此放过了这偷鸡的小贼。当下,王寡妇怒骂不断,招呼了自家女儿王袖儿去四邻借狗,誓要将这偷鸡小贼拿住,暴打一顿,出了这口恶气。
骆青翻墙出院,听的背后鸡飞狗跳,呼喝不断,心下暗骂道:“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果然诚不欺我。偷你一只鸡又没到手,犯的上赶尽杀绝么?”
虽是如此作想,但骆青却也不敢停留,仗着四下漆黑,一路狂奔,逃出了村子。
夜sè遮目,又有人声犬吠追赶。骆青慌不择路,竟往小道上躲去。直到跑的气喘吁吁,双腿再也抬不起来,这才停将下来。
“怎地如此可恶,就是被他们拿住,小爷也认了。”
暗骂一声,骆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回首望去,身后哪里还有人追赶,便是连半声狗叫也不曾听到。没了追兵,骆青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跌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骆青感觉恢复了几分气力,这才举目四望,想要看清楚自家这一翻乱闯到了何地。只是,这一看不打紧,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先前,人追狗咬,骆青不曾辨清了方向,慌不择路,竟然跑进了村后的乱坟岗之中。
骆青自小生在骆家村,这村里许多光怪陆离的传闻,那也是听的许多。据村中的老人说,这片乱坟岗原是块风水宝地,只是年代颇久,十里八乡的人家死了,都往这里埋。时间一长,无数的坟丘便连成了一片。到的夜晚,乌云遮月的时候,这片乱坟岗里便是鬼火飘飞,怪啸连连。有那不开眼的走乡串客之辈,一但误入其中,便再也出不来了。
坊间传闻多半作不得真,骆青历来如此认为。只是,此时四下一望,满眼尽是荒草枯树,满地尽是坟丘墓碑。虽说骆青一向胆大包天,心下也不禁生出了一丝怯意。
此时,夜已近午。先前皎洁明媚的月儿,不知是瞌睡了,还是乱坟岗里的yīn气太重,反正只是躲了脸儿在云里,不肯再露半片影儿。
夜sè如墨,yīn风习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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