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当然有影响。武侠须要有很好的写作技巧。
问:您觉得它主要须要什麼技巧?
答:文字的技巧。而且您有没有发觉金庸的武侠,它文字本身的魅力就很好。一个写武侠的没有相当的功力不可能写,因为您想两兵相接,其中很小、一煞那之间的事情,以及其二者之间的比武、接触,如何分出胜负、其中的道理,没有很好的技巧,怎麼写呢!
问:武侠作品与一般文学作品有何不一样?就您的写作心得、创作感觉而言?
答:一般的作品现代感、现实性较强,武侠是传统的、过去式的。对於中国的国乐、五术、武术、【山易面相谱】、紫微、八挂、易经、手面相,我皆学习过,因为如果不去懂得这些东西,则作品会没有灵感。
问:您认为就内容来说一般文学作品现实性强,而武侠是传统性,那如以您的创作经验而言他们的差别为何?
答:我感觉写武侠很顺手,写文艺较不觉得顺手。因为武侠可以脱离现实,幻想空间很大,但是文艺不可以脱离现实,武侠的想像力可以无限扩大,例如:可以任意的自取地名。
问:您平常喜欢看些什麼书?
答:我抓到东西就看,看得较杂。文学方面,一般的我也看。
问:在杂学方面是否?会为了写武侠而刻意去看杂学方面的书吗?
答:我有学过医,我也学过针灸。但样样不精。
问:您的武侠中的风土民情是如何去描写的?
答:有很多是幻想的。可是我很喜欢章回,我读了很多章回从其中去取得。例如:红楼梦、儒林外史之类的。
问:您会重视中的历史背景吗?会特别去考究吗?
答:会。《双珠记》就是一个历史背景。这是我看一个历史人物书籍的其中一段,从讲吴三桂的那一段而有的灵感。
问:您会另外去考证正史吗?
答:我是从历史演义的历史背景过来的,主要是从章回来得到历史背景的知识的。
问:您觉得文学有什麼意义、功能、价值?
答:文学最重要的是反映生活,另外还有反映人的心理状态、精神状态。我从电视上,看金庸的武侠,就发觉第一个像很多武侠的作家都不及,因为金庸把情感放进去,把儿女私情於在裏面,而这是人非常重要的一个东西。
问:武侠反映了什麼生活呢?
答:武侠反映了人生的善恶,因为感情这个东西虽然时代不同,但千古一样。
问:以上可以说是文学的意义,那文学的价值呢?
答:文学的价值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把人物的喜怒哀乐表现出来。某种人遇到什麼事情,他的处理方式会不一样。例如:一个古代大官失去权力,他会怎麼样?与现代的一个男人,这麼重视权力,而失去权力时他会怎样?而且我是越来越感觉到年纪大了,觉得老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什麼毛病都来。
问:如果将作品分为一般文的作品与武侠,您觉得有武侠有什麼特别的意义、价值与功能?
答:武侠是一种发洩,像现在的社会这麼乱,您看不顺眼又没办法表达,否则可能会死於非命,您很愤怒对不对,可是又无可奈何,但是在武侠中,可能就有一个人出来主持正义,给坏人一个教训,人的情绪可以在其中得到一个舒解。以虚构的世界来弥补现实世界的不足之处。
问:您说您会想写武侠是因为您练武,那您可以谈一下,您写武的经过与缘起?
答:我很爱幻想,我记得我念小学四年级时,听到台湾民谣「雨夜花」,就开始胡思乱想出一个故事。佛教讲「因缘」前因後果的关系,也讲「累世」就是前世与後世之关连,并不是您这一生,您就是这个样子,而可能是您前世或者是您的工作与文字有关系。我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文字。
问:您从一般文学转到武侠的因缘是什麼?
答:因为有练武的关系。後来我发觉为什麼写武侠很少女孩子?因为女孩子不会打架。
问:您的第一部武侠写出後即立刻在报纸上连载?
答:因为那时我写好了一个武侠,我就告诉一个编辑,我写了一部武侠说,因为与编辑认识,所以他看过後就载刊了。
问:您的第一篇武是长篇或是短篇还是中篇?
答:武侠的第一篇是短篇的〈七神神鞭彩虹剑〉。後来又写了一篇中篇叫作〈江山梦〉,在美洲中国时报登载。
问:您写武侠的同时,还有在写其它不是武侠的文学作品吗?
答:有。例如:散文,也有在报纸上发表。
问:您中的武术的描写,是如何得之的?是自己的经验吗?
答:我知道武术的招式,那些招式是经我改编的。可以说一部份是真实改编的招式,一部份是经由想像而得来的。我的武侠较写实,有很多招式是从自己的武术经验中推衍而出的。
问:您自己在写武侠时有没有自己的什麼一贯的主旨?
答:满足幻想、满足情绪发洩,强调忠孝节义的道理与社会教育意义。武侠可以带人启示,因为可能有人不看别的东西,但是它看武侠,可以从其中到许多启示。所以我是比较注重其中的教训意味,以及关於人性的教育功能。
问:您是如何去学写武侠的?
答:在写武侠之前我有许多创作经验,我没有特别去学写武侠,我只是想去写,写完就自然一篇成形了,就觉得很痛快。
问:您有没有特别喜欢一些武侠作家的作品?
答:我想我蛮喜欢金庸,因为我觉得他的文字本身就是一种魅力,而且他的情感放得重。在台湾可能是古龙吧,因为古龙的武侠较浅所以很容易吸引读者。
问:您觉得您的作品有没有受别人的影响?
答:影响不大,在不知不觉中,可能会有一些影响,但是不大,也没有特别受那一家影响,我所受的比较大的影响应该是章回。
问:请您定义一下武侠?
答:善与恶的高手过招。
问:请您总结一下武侠的创作经验?
答:要多读中国文、史方面的东西,多去了解中国古者的东西,多吸收中国传统的东西。
问:您的觉得您自己的风格是什麼?
答:我比较偏重侠女的形象,以侠女为主。但没有刻意让侠女武功高於男侠客。
问:以您女性角度而言,您有没有觉得男性武侠者的不足之处?
答:中国的东西比较少,例如:中所提到的某个穴道及其功用,有的根本不是那回事。而在处理男女关系方面,可能我所处理的心理描写会比较细,不太会一男配多女或一女配多男,除非是在剧中角色非自愿的状况之下,才会出现这种情形,因为我觉得感情的「忠」很重要。
问:您所写的武侠中,您最喜欢那一部?为什麼?
答:应该是《双珠记》,因为我所投入的或感情很深,此部之所以投入的感性特别深的原因,应该是我很用心在写,而且篇幅足够让我去发挥我的感情。
问:有人说武侠很公式化?您觉得呢?
答:是有公式化的现象,所以我觉须要突破。我们常觉得新人所写的东西很清新,为什麼?因为新人不受旧的限制,很多人写久了就摆脱不了既定的限制与束缚。
问:您怎样去避免重复别人的、自己的?
答:所以,这就造成了创作的一个瓶颈,我大多从剧情去变化。可是这种情形就很耽误时间,因为己经写得差不多,还要把它重新改变。
问:您觉得新、旧二派谁较好呢?您对他们有什麼看法呢?
答:我比较倾向旧派,可能是受章回的影响。我觉得新派比旧派好写,因为您看古龙他的作品废话很多,随便几个字就可以是一行,人家读得又很方便。用最现实的来讲,一个旧派的写十行,而古龙可能可以写二十几、三十行,因为他把它简化了,新派的杂学也比较少。我可能现在会慢慢把节奏於快,把段落缩小、缩短。
问:您觉得现在武侠的现状如何?未来展望如何?
答:我觉得武侠在翻身,但是须要有新人出来,因为现在几乎都一直在改编古龙、金庸旧作,难道只有他们吗!如果有志於武侠的人,在情节方面要写到不能够超越他们,最少不能输他们太多!
问:您觉得武侠对一般读者有没有什麼影响?一般作品对读者又有什麼影响?读者如何看待?
答:这要看读者在那一方面得到他的影响最深,比如说刚开始他只是消遣,是层次很底,看久了之後一种实践力出现,他的各方面就影响很大了。另一种比较深刻的是从文本、心理的影响,此种影响可能比较少,但是如果读者的程度、灵性较高也有此种影响。而读者看武侠,只是将它当作一个消遣,并没有很大的任务、使命。
问:您写作以外活经验对於您的文学创作的影响是怎样?
答:有影响。
问:除了练功以外,有没有其它生活经验对您写武侠有影响的?
答:有影响,练功是一种。我觉得生活经验对任何一种形式的写作,是会丰富化的,比如说我现在想写一个人怎样,如果我有过这样的情境,那他的心理我可以写得很清楚,不会太离谱。比如我学过针灸、给人家下过针、学过风水,现在我要讲风水,於是知道要如何去讲它,这是抽象的。
问:您有没有认识其他武侠作家?
答:没有,只有因为「联合报」开了一个〈作家书房〉的专栏,所以我去采访古龙进而有认识古龙,但没有什麼交情。
问:据您所知武侠之间有没有什麼组织活动?
答:没有。我相信作家间也没有什麼来往,事实上我也是一个独行侠,自己独来独往,所以也不太可能与别人讨论作品。我觉得武侠作家应该要有一个聚会。
问:您印象中武侠家,他们有没有打过笔战?
答:没有。
问:武侠家与其非武侠作家间有没有打过笔战?
答:没有。
问:您的作品有没有人家代笔?
答:从来没有,我是一个等於没有名字、名气的人怎麼可能有人代笔。我如果是金庸这种地位才有可能有人代笔。
问:您有没有帮别人代笔?
答:没有。
问:您有听说过别人代笔的情况吗?
答:没有。
问:您的武侠作品在报纸副刊上发表,第一部是人家邀稿,後来也全部都是人家邀稿的吗?
答:对。
问:那您知道别的武侠作家在副刊发表,也都是人家邀稿的吗?
答:有的是自己接洽的。
问:一般的民众、读者对於武侠的评价、看法怎麼样?
答:我刚说的一个例子,就是说人家问我:「在写什麼?」我说:「我在写武侠。」人家听了就哈哈大笑。他是武侠是一种写得很奇怪、诡异、离奇的东西,而且特别强调功夫怎样怎样,那种功夫是不可能的,以人体的结构、潜能来说,不可能发挥那种程度,但是他写的己经超过那种程度,所以人家就觉得说很好笑,一般人都把武侠当作一种消遣。但是有一种人就是知识份子,会把武侠当作一种研究,他的看法又不一样,他很敬重武侠。
问:一般民众对於一般文学作家的看法与评价又是怎样?
答:文章不值钱,民众认为副刊就是影剧版,我每次很挫折,有时候我生病到医院去,我都觉得医生不知道比您棒多少倍!他问您在作什麼的,我不敢告诉他在写文章,因为觉得说写文章干什麼!报禁开放以後,作家的地位好像不高。以世俗的方式来讲,武侠家的地位是跟他赚钱的比例成正比,即是您今天写得很好,但是您的收入不成比例,人家就觉得很鼻酸,在整个社会中他是很弱势的。
问:您参过几个作家的组织?
答:一般作家的组织,参加蛮多的,有参加过文艺作家协会、青年写作协会、妇女写作协会。但是觉得对於一个家没有什麼特别的意义。
问:在文艺作家协会之中,有没有武侠家来参加?
答:除了我一个以外,没有其他的武侠者加入。因为有的人是认为我没有必要去参加这个会,但如果有其他的武侠作者要加入,也是会欢迎啊!我觉得很多武侠作家,几乎跟人家不来往,我不知道为什麼?
问:您跟副刊的编辑交情如何?
答:如果您发表一个作品,他会完整地帮您刊出来,对於副刊的编辑是都认识。但是对於武侠杂志的编辑、发行人则不熟,因为我的作品都是在副刊上发表。
问:您的是先在副刊发表,然後再出书,那是出一大本的,还是出一集一集的小册子?
答:我现在武侠出书的只有《双珠记》,其它的都是发表在副刊,可是没有出书。
问:香港的武侠作家,您看过那些人的作品?
答:金庸。
问:香港的武侠与台湾的武侠在风格上有什麼不一样的地方?
答:风格上是有很大的不同,像金庸的,您一看大概就知道是金庸的,我想每一个作家都有他特殊的地方。最主要的不同之处就在於文字的表现不同。像古龙的作品,您可以一看就知道是古龙的作品。
问:您对於香港的武侠怎麼引进台湾的,您知道吗?
答:可能是因为我们这边的出版人去接洽吧,其实有很多的途径,有的是他本身去找,有的像金庸则是出版家自己去找的。
问:您的武侠的稿费收入如何?
答:不一定,看各报,以字数的多寡来开稿费。
问:您光靠武侠的收入能够生活吗?
答:不能够,即使是一个作家也不可能靠稿费生活。
问:您曾经出过的书《双珠记》,与出版社的利润是怎麼算的?
答:是整部书卖断的,在民国八十二年,以十二万元卖断的,我保留电视、电影的权利,其它的出版著作权是出版社的,将来不管印多少都不再付我钱。所以说不滑划算,但是整个台湾的出版环境是这样的。
问:当初您出书时,出版社有没有作宣传或行销?
答:没有什麼宣传,因为帮我出书的这家出版社,是全台湾的租书店他都有路子,出版社自己去行销。
问:您在副刊上连载武侠时,有没有读者来信?
答:好像很少。
问:您会不会参考读者的意见?
答:不会参考读者的意见。
问:有没有编辑会要求您换风格?您会接受吗?
答:有的编辑会希望您写得精彩一点,但是很少会这样,有的希望您写得吸引人,我会参考他们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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