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绝情,而是相公太过优柔寡断。我可不想你我之事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更不想那十万贯生辰纲再次落入贼人之手!”蔡爽的话,句句如刀,一寸一寸的切割着梁中书那仅存的良知:“夫人,请你不要逼我。”
蔡爽不屑地笑了:“相公,嫁给你七年了,我从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懦弱?大丈夫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你也不懂吗?”
“‘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梁中书猛一咬牙,一字一句道:“罢罢罢,公孙胜,非是我恩将仇报,而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趟了这趟浑水!”
蔡爽笑颜如花:“这才是我的好相公!”直到此时此刻,她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方才落了地。毕竟,如果梁中书执意不肯加害公孙胜,她也是毫无办法。至于回东京汴梁找蔡太师评理之说,也只是打肿脸充胖子之举罢了。
“小姐,姑爷,小人这便去准备了。”不早不晚的,门外适时地传来了蔡勇的声音。
“蔡勇,切不可鲁莽行事,你进来一下,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梁中书就是这样的人,他若是把谁当作敌人,一定会绞尽脑汁来对付。梁中书等蔡勇进屋后,眉头又皱了起来:“公孙胜那厮武艺高强,还懂得道术,寻常三五十人难近得他身,你这般贸然前去,万一杀他不得,却又打草惊蛇,反而不妙。”
“相公之言甚是,方才是我冒失了。”蔡爽沉思了片刻,轻声道:“我有一个不动刀枪之法,让蔡勇带一百名护卫,每人携干柴一束,索xìng舍了那三间客房,放起火来,管教那厮yù走无门。待天明时,他人问起,只说他自己不小心,走了火,将我府上的客房都烧了,也好掩人耳目。”
蔡勇眼前一亮,躬身道:“小姐,此计大妙,公孙胜那厮必将与三间客房一起化为灰烬。”
“夫人计策虽好,只是那公孙胜是个老江湖,耳聪目明,只怕这这百十号人的脚步声难以瞒得过他。”梁中书适时地给蔡爽和蔡勇泼了一盆冷水。
蔡爽仔细一想,的确如此,不由摇头道:“左也不是,右又不成,该如何是好?”
“莫急,莫急,容我想想,好好想想。”梁中书端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凝思起来。屋内顿时静了下来,静得连一根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能清晰入耳。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梁中书刷地睁开了眼睛,淡淡道:“先让天王李成和大刀闻达、急先锋索超三人,以贺喜之名到客房去与公孙胜吃酒,用车轮战将其灌醉,然后用夫人之计放火烧了客房,再令军中副牌周谨率一百名弓箭手在左右埋伏,以防万一。”
蔡爽抚掌笑道:“相公端的是好计,环环相扣,天衣无缝,大有家父之风,也难怪他老人家将我许配与你。如此,公孙胜插翅难逃也!”
“那里,那里,比起泰山大人,我还相差甚远。”话虽如此,但一丝得意的笑容还是爬上了梁中书的嘴角,蔡爽和蔡勇纵然都是目光锐利之人,也并没有察觉。
月黑但风不高,勉勉强强也能凑乎着杀杀人,至于放火吗,烧别人的房子没有风助火威效果好像不明显,但是烧自己家的房子却是万万可行的。这世界,本就是如此矛盾。
梁中书和蔡爽特意在后堂小酌,蔡香站在一旁为他们把酒,随便也看看热闹。二更时分,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蔡勇那极具特sè的声音:“小姐,姑爷,李都监他们将公孙胜灌醉之后,刚刚离去,周副牌已经率领一百名弓箭手在指定位置埋伏,小人所率护卫也将干柴、桐油备好,只等小姐、姑爷令下。”
梁中书抬头与蔡爽交换了一下眼神,沉声道:“放火!”
“是!”蔡勇躬身领命而去。
梁中书和蔡爽再也坐不住了,推窗观望。不多时,只见左跨院烈焰冲天而起,府内顿时嘈杂起来,大喊救火之声不绝于耳,但却无人靠近左跨院一步。梁中书夫妇相视一笑,齐声道:“大事成也!”话音刚落,忽然莫名的一股大风刮起,火借风威,仿佛化作了一条巨大的火龙冲出了左跨院,连带着整个留守司府都着了起来。梁中书大惊失sè,急忙令人救火。好一番折腾,直到天sè大亮,方才将火扑灭,但也搭进去了小半个府邸。
梁中书和蔡爽望着满目的断壁残垣,遍地瓦砾,却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好在蔡勇来报,说是在左跨院客房内的废墟中发现了一具被烧焦了的尸体,旁边还有一把被烧得不成样子的铜剑,当是入云龙公孙胜无疑。梁中书夫妇这才稍稍安下心来,虽说失了大把的米,但好歹“鸡”总算是偷到了手。否则,肠子都得悔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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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十分,大名府内的翠云楼里热闹非凡。这座酒楼,名贯河北诸路,号为第一,自是人生鼎沸,闹闹嚷嚷。大堂内,食客大多都在谈论昨夜留守司府内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这个说:“昨夜那场火,来的蹊跷,定是梁中书搜刮民脂民膏,给他岳父蔡太师置办十万贯生辰纲之举惹怒了上苍,所以老天爷才会惩罚他的。”
哪个讲:“我表弟的小舅子的邻居家的女婿在留守司府内当差,听他说,昨夜的大火不但烧了留守司府大半个宅子,而且还烧死了一位给梁相公看病的道士,好像叫什么公孙?听说长的仙风道骨的,真是可惜呀!”
还有人道:“吹牛吧,人哪有叫公孙的,姓公孙还差不多。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姓公孙的道士还不一定会被烧死,像他们这种人,大多都会法术,有的还能够呼风唤雨,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被人烧死呢?梁相公的手下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拿着那么高的俸禄还不会办事,要是梁相公把我请去,这火八辈子也着不起来!”
更有人质疑道:“看病?梁相公虽说是个文人,长的也秀气,但是人家那jīng神头,龙jīng虎猛的,能有什么病?那个道士不会是骗子吗?这年头,骗子可真多,可是,贪官比骗子还多!”
“说得对,贫道正是个骗子,专骗恶人和贪官的骗子。”临窗的座位上,一个头戴斗笠的道士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脸上不又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猛地,他劈手摘下斗笠,抓起案上的一坛老酒,痛痛快快地灌了一大气。不过是一坛子酒,怎禁得起他这般如长鲸汲水般狂饮?不多时,酒坛便已经见了底。“痛快!”道士放下了空酒坛,起身推开了花格窗,眺望着济州府方向,喃喃道:“托塔天王晁盖,及时雨宋江,就让贫道借梁中书之手,检验一下你们哪个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哪个才值得我入云龙公孙胜一生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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