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凄厉的吼声同时混着粗如沙砾的深吼与扶摇直上锋锐如风哨的尖嚎,仿佛风吼携卷着呼啸山林的百兽齐鸣让人不寒而栗。x脚跟还没站稳,霍利便已朝他扑了过来。令他震惊的是,奔跑中的霍利身体发生巨大的变化——原本线条清晰,肌肉饱胀的双腿干枯收缩变成两条泛着金属光泽的银色鹿腿;健硕的躯干上突出十几处脓包,啪的一声撑破皮皮膜变成漆黑的巨瞳;但最令人感到皮肤发紧,汗毛竖立的是斑杂的皮膜下十几张脸挣扎欲出,只一瞬间霍利的肩上便多出十几只生物的脑袋,大大小小如挂在身上密集丛生的瘤子。
就在x心中震惊之时,霍利庞大的身体已如鬼雾蓦然从眼前消失。呼,一阵恐怖的劲风从背后袭来,x调动能量护在背后的同时脚尖点地,脚踝腰肢猛然发力周身能量流如同朱烟赤水环绕旋转,整个人像陀螺一样急速旋转起来。虽然他闻风即动反应快得惊人,但霍利的狮头还是碰在红色陀螺上。狮头触碰到红色陀螺的一瞬如同碰到了高速旋转的砂轮,生满棕金色长毛的脑袋一侧瞬间生出紧密坚固的青色鳄鳞‘哧’的一声被弹到一边,趁着这档间隙x闪身出现在五步之外。
虽然狮头被弹开,霍利的攻击步伐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两条巨臂上下翻飞一击快过一击,一击重过一击。速度,力量,防御,反应……此时的他仿佛吸收了体内所有生物的精华,成为一具高速运转的杀人魔怪,无论x脚下瞬花如何闪避压总能追上甚至能预判x接下来的落脚点。x此时的处境十分被动,因为不想伤害昔日好友而狼狈挨打。这种行为愚蠢至极但他却有着自己的坚持,他看过面前这个追着自己疯狂攻击昔日好友的眼睛——那双迷离散失的双眸虽然沦陷于绝望的泥沼,但深处依然保存着一丝人性的纯洁。
人和动物的区别是何?人能够同时是主体又是客体,通俗地说,人可以俯视自己。俯视自己的行为,俯视自己的内心。虽然霍利现在变成这幅鬼样子,但x依然坚信他是人不是动物。只要还是人,x就相信他能重新找回自己,变回过去那个爱说爱笑的黑人青年。不过,只是被动挨打显然无法帮助霍利找回自己,他需要一个契机一道能够唤醒故人的‘魔咒’。实验用的白鼠有铁笼关着,待宰的牲畜有围栏圈着,未驯服的野狼有颈圈锁着……crd既然放任霍利攻击自己一伙人便肯定有手段控制他,他的‘颈圈’是什么?
大脑!人体的司令部,无论是催眠还是抹除记忆都需要在人脑上下功夫,他的‘颈圈’一定与大脑有关。疾跑躲闪间x瞪圆双目,脉络纵横血管交错。随着生物能量汇聚双眼刺激视神经施展灵眸,x视野中肩上挂满各式各样脑袋的霍利如同被切片的标本,身体器官的剖面完全暴露出来。“再深一些,再深一些…….”视线透过面部皮肤肌肉,穿过坚硬的颅骨,最终直至沟回密布的大脑。“果然有问题”——x的视线交集之处一枚钮扣状的金属片深深嵌在粉色西兰花一样的脑皮层中。
神经干扰器?模拟信号接收装置?脑波催眠仪?x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但这个东西对霍利的大脑一定有影响,也许破坏掉它霍利就能找回自己。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如何破坏它?即便知道取出魔鬼肚子里的铃铛就能让魔鬼变回新娘,但魔鬼又怎么会坐以待毙。
因为x的分神,霍利抓住机会一下撞在他的身上。那原本挂满脑袋的肩膀在撞向x的一瞬间鼓出一块巨大的肉包,肉包上覆盖着由角质和骨质构成的龟甲坚硬如铁。嘭的一声,x被撞飞在走廊尽头那面毫无装饰的墙上,x踉跄起身只觉胸腹内翻江倒海浑身骨架几乎都要被这一下撞散。他来不及休息便匆忙朝一侧翻滚,霍利粗壮的双臂皮肉交结变化成一只生者巨大螺旋独角的兽头已撞在x一息前所在之处。
嘭!
巨大的独角兽头如钻地弹,竟将那面坚固的墙壁撞开一处大洞。那独角兽头x有几分眼熟,应该是世界上最神秘的物种之一,被称为海洋独角兽的‘一角鲸’。鲸鱼生活在压力恐怖的海中,骨骼结构非常结实尤其是头部,如果结结实实挨这铁头一下恐怕就要被撞成肉泥。此时的霍利形象诡异恐怖至极,下肢似鹿两手纠结成鲸头,肩上挂着十几颗大大小小的脑袋,皮肤上甲龙的骨质硬甲与龟甲斑驳交杂且生着十几颗巨眼,除了肩上那颗流着眼泪的脑袋整个人几乎看不出人形。
“他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x心底的震惊无以复加,昔日的好友变成现在这幅鬼模样,天知道他受了多大的痛苦。心中越是难受,越是不忍出手对付霍利,可是如何解决他脑中的那个装置?侧身翻滚的x正欲闪身,脚踝却被霍利手上出其不意伸出的触手缠住猛地甩进墙内的黑洞中。嘭的一声,x在黑暗中结结实实地撞倒一样坚硬的东西,也许是雕塑,但墙洞中怎么会有雕塑呐。
嗷!
x无心猜测到底撞倒了什么东西,霍利肩上的十几颗脑袋同时尖啸起来发出一阵恐怖的叫声。这叫声混杂着不在人耳接受范围内的超高频和超低频如同蝙蝠的超声波,令措不及防的x一下中招。“糟了”感受到这诡异声波x顿时觉得头晕眼花如喝醉一样,没等他调转生物能量护住听觉神经便被霍利两肋伸出的触手缠住四肢吊在空中。半阖的双眼最后模糊看到的是被十几颗嚎叫着的怪头挤在中央的,那张流着眼泪满是伤恸的脸。
啊!啊!啊……
吱了,吱了……屋外那棵梧桐上招来了夏蝉。汪汪,汪汪……邻家的大黄狗在追赶着鸭子。那个男人是谁,那个女人又是谁?他们为什么抱着我,他们在对我笑。那女人蠕动着嘴角,是在叫我的名字吗?我的名字……我是谁?
砰砰,砰砰,砰砰……
心脏强有力的收缩膨胀着,如同小男孩鼓着腮帮用力吹的红气球。小男孩将气球扎好,扭过头呆呆看着身后已灰烬的房子。那是他的家吗?家,真是陌生的字眼。砰,砰!手枪的声音如同心脏跳动的声音,子弹打破了气球也染红了那个男人和女人的胸膛。哗啦,世界如镜子一样碎裂,随后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旧的世界成了满布地面闪闪发光的银粉,新的世界尽是一片逃不出看不透的黑暗。小男孩蹲在地上用手指在银粉上画着不成样的简笔画,两个大人和一个小人。但银粉不见了,它们沉入脚下黑色的泥沼之中。
“帮帮我”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在小男孩耳旁响起,他环顾四周这里除了黑暗没有任何东西。
“你在哪,你是谁?”
“你在哪,你是谁?”
“你在哪,你是谁?”
……
小男孩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着,如同回荡在冰冷阴暗的地下石墓中。黑暗让人心生恐惧,也让世界变得寒冷。他觉得后颈发凉,仿佛有异鬼在惦着脚尖朝他纤细的脖子吹着冰冷的寒气。他猛转过身,可除了黑暗那儿什么都没有。小男孩朝虚空踢了几下,没有回应,连那些有如掌厨老媪鬼话中隐藏在黑暗专吃小孩的夜魔都没发出任何嘲讽的讥笑。
“求求你,帮帮我!”男人的声音再次传出,那伤恸的声音让小男孩不禁打了个战栗。这声音听起来沧桑沙哑,比号称‘悲哀之国的皇帝’琉西婓还要伤恸悲哀,比被锁在高加索山几千年由苍鹰日啄内脏的普罗米修斯还要痛苦绝望。【悲哀之国的皇帝:出自但丁《神曲?地狱》,琉西婓即路西法(lucifer)。普罗米修斯:帮人类从奥山偷取火种,被宙斯囚禁于高加索山日受‘苍鹰食肝’之刑。】
黑暗如夜雾一圈圈散开,在夜雾深处矗立着一根高大的黑影,也许是石柱也许是古树躯干。小男孩咽了咽口水,眼神犹豫不决。声音正来自那高大的黑影,但黑暗中隐藏的未知让他恐惧不安。“求求你,救救我……”男人的声音似乎小了许多,如同气若悬丝的垂死老人,痛苦地挣扎在阴阳两界忘川河弥留岸边。
最终,小男孩战胜了自己心中的恐惧闭着眼睛冲向黑暗,冲向那鬼影绰绰的高大黑影。跑了不知多久,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到了。小男孩睁开眼睛,那黑影并非石柱也并非古树而是一只如大厦般高倒插在地上的十字架。巨大的十字架上白色的蜡烛围成一个圆圈,圆圈内有一个倒置的五角星而五角星内则是一个白色的怪物。苍白的身体如雪,没有下体胸腔下只有半截露出体外的脊椎。右臂全只剩骨架全无肌肉,却与左臂相同被长达九寸的长钉钉在掌心固定在十字架上。白色的头上没有任何毛发却生着一张黑脸,如同抹黑的脸谱。黑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没有其他五官,不知如何发出的声音。倒逆的十字架与倒置的五芒星一样,是放弃天主追随撒旦的堕天标志。但他被囚禁的方式却如同圣子耶稣,那长达九寸的钉子正是将耶稣钉在十字架上钉子的长度。他是谁,他是什么?是他再呼唤吗?
“求求你,救救我……”白色怪物的黑脸上蓦然发出声音,吓了小男孩一跳。
“你是谁,我怎么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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