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册万岁元年(公元695年)正月十五,夜。
新年伊始,武则天便改年号为天册万岁,今年也就由原本的长寿四年变成了天册万岁元年,武则天当上皇帝之后,隔三差五地便要改换一下年号,以显示女皇的与众不同。在此之前已经改换过两三次了,所以上至王公大臣,下到平民百姓都已经习以为常,反正也不过是换个称呼而已,既然女皇愿意折腾,那就让她可劲儿折腾去吧。
今天是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洛阳城中张灯结彩,大街小巷鞭炮齐鸣,男女老少喜气洋洋,所有人都在欢度这个春节之后的第一个盛大节日。
今年的洛阳城较诸往年更加热闹了几分,在年前的佛道大会上,很多人都见识到了佛道两门的道法异术,而今日据说国师薛怀义要在天堂里面举办无遮大会,还要请得真佛金身下凡,不但可以让百姓再次大开眼界,而且还可能得蒙佛祖赐福,消灾解难。
在佛道大会上,洛阳城中已经有了十数万百姓曾经被吕洞宾引得清气入体,自此数月内神清气爽,百病不生,实在是得到了莫大的好处,也让其他城中之人艳羡非常,深悔当时没有去的白马寺,此刻可能又有佛祖赐福,怎能不让他们欣喜若狂呢?
垂拱四年(公元688年)春,武后排斥众议,拆除东都洛阳宫的正殿乾元殿,在其地建明堂,由薛怀义督建。明堂是儒家的礼制建筑,为古代帝王明政教之场所,凡祭祀、朝会、庆赏、选士等大礼典均在此举行。
在明堂建成之后,武则天又下令薛怀义在明堂之北隋大业殿处建高五层的天堂,以贮巨大的佛像,据说那佛像巨大之极,只一根小指之上便可站的下数十人。当年所建明堂便已是极其雄伟壮观,明堂高三层,约292尺,换算成现在的高度也有近九十米之高,天堂则高有五层,在天堂的第三层便高过了明堂,由此可见天堂之雄伟壮丽。
为了修建明堂、天堂和大佛像,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财力。史书记载:“日役数万人,曳一大木千人,置号头,头一喝,千人齐和。”明堂、天堂建成后,薛怀义因此成了有功之臣,武则天封他为武威大将军、梁国公,宠荣之盛,当世无二。
天还未黑之时,便早有大批兵甲之士将天堂围了起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警卫森严,宫门外也加派了人手宿卫。天刚微黑,便已经有大批百姓聚在了皇宫门口,等待着无遮大会的开始。
无遮大会是佛教举行的一种广结善缘,不分贵贱、僧俗、智愚、善恶都一律平等对待的大斋会。但是在皇宫中举行的无遮大会可就有些变味道了,寻常人等哪能进得去?除了一些佛教名僧,便只有那些达官显贵和富商巨贾有资格参与。即便是这样,天堂之中仍然被挤得满满的,水泄不通。
神秀乃是佛门高僧,自然是无遮大会的主要参与者,吕洞宾和张果老则隐身云中,静待时机。吕洞宾辞别斗姆元君之后便悄悄回到了洛阳城中,寻到了张果老和神秀,把上官婉儿告诉他的重要情报与二人商议,三人决定首先除去薛怀义三人,然后再去奉仙殿破坏武则天炼化真龙之气的计划。
从酉时开始,陆续有人开始进入天堂,戌时初,武则天带领着文武百官进入天堂,引起一片山呼万岁之声。吕洞宾在云端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武则天身上散发出来的真龙之气已经弱了许多,并逐渐与她体内的真元融而为一,如果真的能够融为一体的话,以武则天的修为,在仙佛两界不插手的情况下,怕是真的可以坐上万世的帝王了。
前些时武则天还说想要完全炼化真龙之气必须要一位道门修士的纯阳正气相助,但是吕洞宾的平安逃脱,让她没有得逞,不知道其后青阳帮她使了什么手段,如今看起来竟是就要大功告成一般。
戌时正,随着一声金钟响起,无遮大会正式开始。薛怀义在朱元和张浪二人的侍从下由天堂之后缓缓来到。他身披金色袈裟,臂挂水晶念珠,脚踏之处,步步生莲,七彩祥光,交相辉映,引起了一片惊叹之声。
薛怀义三人来到天堂正中,停下脚步,整齐地向着武则天行了一礼,道:“天佑我皇,佛祖加恩,护我大周,千秋万世。阿弥陀佛。”
三人讲完,在场众人无不起身随之吟诵,声音整齐划一,很有气势,武则天也站起身来,双手摊开,闭目仰天道:“人皇武瞾,率领百官,恭迎佛祖金身法相。”
一众臣工起身大喊道:“恭迎佛祖金身法相。”
薛怀义三人忽然无风自起,飞到了天堂顶上特意布置的一个数尺方圆的平台上,薛怀义端坐当中,朱元、张浪二人侧立身后,三人齐声念起了《大云经》。
天堂高耸入云,比宫墙要高出甚多,再加上灯火通明,所以在宫外守候的那些百姓们也可以看得见薛怀义三人。
三人念《大云经》刚起了个头,楼下已经有人开始跟着念诵,念不几句,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跟随着念诵起来,声音洪亮清晰,声传数里,宫内宫外皆可听闻。
《大云经》因为是薛怀义等为武则天登基称帝而特意编造的,所以在武则天称帝前便已经广为流传,武则天称帝后更是大规模地宣传它,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在武则天统治的最中心的洛阳城中,《大云经》可以说是流传的最广的一卷经文了,就算是不信佛教的人,耳濡目染下也能够随口背诵个几段来。
气氛是可以传染的,天堂里面那浓烈的宗教氛围逐渐感染到了宫外的那些百姓,顿时便有不少人自发地跟随着念诵起了经文,使得诵经者的声势更大了,宫内外顿时佛音阵阵,禅唱连连,仿佛有魔力一般,使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极端的宗教狂热。
吕洞宾在云中忽然感觉到下方一阵强烈的真元波动,运起元神细查之下,骇然发现天堂内外那些诵经者体内正有一丝丝纯正的念力向体外流出,源源不绝,一个人的念力是非常有限的,但是宫内宫外的百姓不下二三十万,这么多股的念力汇聚在一起,那将是一种极为庞大的力量。
那些念力逐渐汇集了起来,在百姓们的头顶上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念力场,那念力场将宫内外所有的人全部都笼罩在了其中,纯净的念力环绕在人们四周,使得他们的心中更加虔诚,诵经的声音也更加放大,同时水涨船高,所产生的念力也更加强大。
此时青阳忽然出现在了武则天的身旁,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青阳开始闭目念咒,没过多长时间,环绕在人们身边的纯净的念力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力量的牵引一般,缓缓地开始向正端坐天堂顶上的薛怀义三人处涌去。
念力涌至,薛怀义的身体开始散发出耀眼的金光,同时整个人变得宝相庄严,肃穆无比,颇有了积分大慈大悲、普度众生之相,他身后的朱元张浪二人也变得怒目圆睁,威严庄重,好像是佛祖身边的护法金刚一般。
薛怀义三人便如一个中转站一样,庞大的念力通过他们的引导,向天堂下方涌去,汇入了地面里。忽然天堂中一阵地动山摇,地面上所铺的青砖顿时碎裂,一尊佛像从地底下缓缓升起,引得天堂内的众人无不目瞪口呆。
吕洞宾在后世听一些学者讲过这个桥段,原来薛怀义在地上预先凿了一个大坑,深五丈,结彩为宫殿,把佛像置于坑中,然后利用机械把佛像徐徐引出,佛像冉冉上升,就像由地上升入空中一般。
那尊佛像与后世学者猜测的差不多,高约五丈,宝相庄严,由地下缓缓升起,直到了二十余丈高的高空才缓缓停止,并没有利用机械拖拽之相。当然,以青阳和薛怀义等人的法力,想把一座佛像升上半空,就算是如此的庞然大物,也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何须用机械相助?
佛像升起的高度就算是在宫外的百姓也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天堂里面灯火通明,在千万支蜡烛照耀下,那尊佛像金光灿灿,再加上那些精纯的念力汇集在佛像之上,更是使之放出了万丈毫光,直冲云霄,把宫内外的千万官民弄得神魂俱迷,敬佛之心更加虔诚。
佛像上的万丈毫光把整个洛阳城都给照亮了,大街小巷,纤尘可察,如同白昼一般,正好符合了佛教的“佛光普照,无所不至”之理。
又过了片刻,佛像上汇集的念力越来越多,几近有形有质一般,青阳面露得意之色,又是几法诀打出,佛像之上忽然射下了一道光柱,直照在武则天的身上,乳白色的纯净念力如同找到了泄洪口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一时之间使武则天整个人都沐浴在了一片乳白色的光芒之中,她也飘到了半空之中,整个人妖媚之气尽去,现出了无比圣洁之相。
薛怀义趁机大声喊道:“净光天女菩萨,转世而为吾皇,圣母临人,必可使佛法昌盛,保佑万民安泰。阿弥陀佛”
他的这一句话运上了真元,使得每一个人耳边都被震得嗡嗡作响,众人抬起头来,看到武则天在空中的异相,灯饰更加坚信武则天便是净光天女菩萨转世而生,是来到人间弘扬佛法,普度众生的,对其的信仰更加坚定和虔诚,立时便有更多的念力首先汇集到薛怀义三人处,又转到佛像上,接着再汇集到了武则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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