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永心中颓然,自知此时如果靠杀人来维持军纪,恐怕会让部下悖心离德。俗话说,吃粮当兵满三年,看见母猪当貂蝉。让他们看见女人不动心,根本不现实。何况雷永手下读书人并不多,大部分属于目不识丁的村汉,一年以来,雷永将他们训练的骨强体壮,却没时间教导他们如何做人。他们更没有什么现代意识,眼见大功告成,急不可耐的要求坐地分赃。
雷永收起刀,对着跪在下面的几个练勇点点头:“起来吧。”将百余名民兵招拢一下,对他们说道:“现在你们乱哄哄的,倘若鞑子突然反攻江安,我们如何对敌?”他猛地将刀再次抽出,把面前的一张几案一劈两半,厉声喝道:“我吩咐过你们,天亮前全城安民,搜缴鞑子与叛匪,做的好的,我自会重赏,眼下民未安,敌未剿,你们竟然先忙着分婆娘!鞑子大军四面云集,随时会返军江安,倘若天亮之前不能掌控全城,哼哼,你们以为我不敢杀你们么!”
说罢,他挥手道:“马上按军令行事,做的好的,我一定赏赐!”
众民兵讪讪的将婢女们扔下,继续开始清点人头,有的提着锣,拿着刚刚写就的安民告示出去张贴。
雷永缓了口气,心中骂道:“等过了今日,一定重申军纪,把几个打头的狠狠打顿板子。”望了一眼那个跪在他面前的美妇,轻声问道:“你是何人?”
美妇垂下眼睑,楚楚可怜:“奴家姓宗,叫宗莲。夫家本是大宋川西巫堰寨守将牛乾,北军破寨时我夫君战死沙场,奴家被当做降眷充作官奴,如今在这里做婢女。求大人可怜,救我跳出火坑吧。”
雷永不动声色,淡淡问道:“你侍奉何人?”
“是鞑子的将领熊耳。”
雷永点点头:“你既然是宋人,自然不必继续为婢,你若有亲戚好友,可去投靠他们。”
宗莲跪着磕了个头,道:“将军,奴家委实没有亲戚,即使有,多半也死在兵荒马乱之中了。倘若将军可怜小女子,就收我做个丫鬟吧。”
雷永一肚子心事,没有在意这个宗莲,简单的对她说:“我现在诸事繁多,一时不能妥当安置你,你先回后院去吧。”
雷永仔细查看搜来的元军文书,他重生后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即使读到一些晦涩的文字,也并不吃力。一封元朝中书左丞相姚枢写给刘思敬的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姚枢建议在泸州将川地的户匠集中起来,将各都司所需军械奏报,然后分工打造,一是要快,二是要好。姚枢告之刘思敬,目前各军上报的火yao配比不一,参差不齐,土炮常常炮管炸裂,要么就是热得烫手,或者常有哑炮。泸州有神臂城之谓,易守难攻,可将各地掳来的工匠集中于泸州,建营管制,此后军中一切物资,均可沿江而下云云。
雷永举着火把,急切着寻找刘思敬的报奏文牍。被搜来的东西很多,乱七八糟的堆放着,反而很不好找。
一阵快活的大笑让他回过头去,姜潼引着几个人走了过来,后面的马背上还捆了一个穿着便服的人。
“雷爷,这位是江安的好汉先壮士,刚才我晚了一步,梅应春那狗贼差点跑脱,最后是被先壮士捉了回来。”
先坤朋打量了雷永一眼,见他虽然身材高大,却多有文人之气,不像一般的武将,见他含笑看着自己,连忙走上一步,拱手道:“一介布衣先坤朋,见过雷将军。”
雷永听到“先坤朋”三个字,怔了一怔,前世的一些记忆顿时想了起来,上前一揖到地,口中道:“雷永见过先兄,先兄的豪情壮举,雷某万分佩服!”
先坤朋赶忙将他扶起:“雷将军,为何行此大礼?”
雷永心道:“收复泸州的本来是你,不过这次被我抢先了。”他朗声笑道:“梅应春这国贼险些逃掉,多亏先兄出手,否则我雷某如何上对朝廷下对百姓!”
两人相谈甚欢,十分投机,雷永道:“我与先兄一见如故,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先坤朋大喜,笑道:“先某可就高攀了。”
“我也是一介草民,并非什么将军。”
姜潼提着梅应春,一把扔在脚下:“雷爷,这狗贼怎么处置,一刀宰了么?还是明日挑个时辰,当众斩首?”
梅应春一听,吓得全身发软,再也顾不得斯文,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当初我也是被逼无奈才降的。本官一心忠于大宋,奈何武备松弛,下面军民无心抵抗,都要投降,众意汹汹,实属无奈,实属无奈呀。”
先坤朋“呸”了一声,道:“信口雌黄,读书人里出了你这个败类,真是羞煞你家先祖!”
雷永看着地上的梅应春冷笑不语,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将军千万不要相信他,当初主张要降的就是他,我爹爹因为不肯叛国,被这狗贼害死!”
雷永等人抬眼望去,原来是一个年轻女子,双手被绑,混在人群之中,对着地上的梅应春怒目圆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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