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漆尚红
而在此期间,王成平也没有来敲门打扰他,至少她表面上从来如此,让陈皓有充足的时间去考虑一切。然独处了整宿,在即将天亮的时候,整晚未眠仍一无头绪的陈皓终于暂时放弃揣度,屋子里闻着的都是麻木气息。于是他推门而出,却是缓步踱入自己卧室。
进入房间,陈皓一眼便瞥到在没有任何人的陪伴下,王成平正躺在床上独自好眠,素日里沉稳斟酌表情换成无意识的放松,眉宇里舒松,眼底有薄薄青影。她的睡觉姿态总是很奇特,有的时候,简直没法相信这是内心有任何安定感存在的女人;但是如果王成平没有安定感,陈皓思考着,怎么能在别的地方如此安然沉睡?
还是应该当面谈一谈吧,陈皓垂下眼睛想着,明人面前不总说暗话。于是他移步到离床几步之遥,手马上就要抓住王成平的被子掀起来,然下一瞬,陈皓骤然停下手里动作,看着她呢喃的收回外面的光滑胳膊,动动脖子改变睡姿,却把脸埋在枕巾──他知道,在王成平没有服药的情况下,虽无法做到稍有响动便睁眼清醒;但她身体的确会先于意识,在别人靠近前,不自觉的往更里、更狭窄的地方去蜷缩,仿佛就能凭此躲避什么。
于是陈皓定定的看王成平继续朦胧的翻一个身,半睡半醒的犹豫着抿抿嘴唇,却没有睁开眼睛;而等待几秒,似乎是确定了自己处境寂静安全,她便又放下警惕,接着放心跌进未知名的无味梦境里,安心睡着了。
而站在床畔的陈皓依旧一动不动,脸色苍白。随后下意识的收回顿在半空中的手,却是最终放弃了叫醒王成平的举动──不,自己的止步并非是好心和体贴女友的表现。只因这刻,当他盯着王成平被发丝遮住的脸颊,有些陌生、有些熟悉;某种突如其来的恐惧和清明却如后夜潮水般漫然涌上,猝不及防而精准的攥紧陈皓的心,让他难以抵御。
在整晚都万千混乱的思绪和从始至终悬而未决的感情里,陈皓再次吃惊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大脾气和那么大的耐性。而事到如今,他看到肇事者却仿佛身处局外的淡定从容,便又觉得眼睛发痛,喉咙发紧,连带伸出的手都冷了。就像此刻房间里几近万籁无声,窗外已经是微茫黎明前的最后雨色,水珠渗落,天空微橘。他近距离注视王成平安静睡姿,耳边捕捉王成平轻微呼吸声,陈皓触觉、嗅觉、听觉甚至视觉拉开,胸口处的心跳声渐响渐大乃至轰鸣,而他居然挪不动脚。
那样一个人,比如王成平、他,各站在两边,甚至在自己走过大半部分的生命前,竟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像是晨风、花朵、股票、黄金、卡车以及效率,各种花样的名词串联在一起如日月,明知存在却永有距离。而从什么时候,自己正在越加频繁体验这种感觉?像现在这样,真切地为害怕失去某种东西而恐惧?然在巨大的恐惧不安内,却又有种无比的安宁沉淀在心,让陈皓被恐惧填满的心,同时又是坚定而确信。
不同于对苏素,陈皓想他对王成平其人其品至今并不太满意,或者说从没有彻底满意,却又的确是时时对她无奈着。那些掏小酢跷,更像是一切自己恩赐于她,甚至连这都算不上。他没讲,她不说,其实也应该清楚。而自视甚高的他没有放手,全无责任的她没有离去,也许真的只因这个时期没碰到其余的人,漫漫人生怕寂寞,两个人只好病态而无意识的爱着了,仅此而已。
但如果两个人的感情,就凭一句“喜欢”就可以说明的话,这种程度的空隙和怀疑,只要他提出结婚守在一起,就完全可以填补了吧。还是……他早清楚她会拒绝呢?
赵秘书在长久的等待中抬起眉宇:“我就姑且把你的犹豫当成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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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大好了,我打字完全不抖手了,这章节其实能和上次合并成“漆”章节,请补全看;咳,找机会更个六千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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