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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用这种口气给我讲话，当初为了点钱便没原则来骗我的人也是你。就像你之前告诉我的，那些做法也并不是你装出来的，是不是？”
陈皓只冷冷反驳道，他依旧面无表情，内心却是焦躁至极。此刻王成平话里说的比自己更重要的人物是谁？
他不能想，也不敢想。
王成平没有否认陈皓的话。
“我并非喜欢虚伪，只是没办法做到坦诚。”她沉思一会，“所以说我们都那么荒唐可笑──你喜欢我，不过是想把你曾经从苏素那里丢掉的东西都弥补回来。而我呢，其实我也没那么高尚，我只是想在你身上去找那些自己早就已经丢掉的东西……”
陈皓不耐烦的坐直身体，他又听不懂了，这个女人又在说自己不在乎且不想懂的话，真不想听。
他努力抓住重点：“如果你只是因为苏素和我──”
“我现在不想和你在一起，更重要的原因是，你已经不是原先的陈皓了。”王成平抬头，她轻声说，“我喜欢的陈皓，是那个就算做错事也会大摇大摆地逼着我原谅他的讨厌鬼，是那个就算我在他面前委屈，他也毫不在意我的那个恶劣男人。他真的很粗神经，真的伤了我的心，但我也是真的爱他──而你现在和苏素做出那样的丑……那样的事情，想必从今以后，在我面前都会永远怀着歉疚。而一个在我面前永远畏畏缩缩的陈皓，也不再是当初我爱的那个骄傲男人了。”
他哑口无言。陈皓从来说不过她，而他此刻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该怎么弥补，没有半点头绪。
之前所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陈皓都没有感觉自己彻底失去王成平。甚至得知她和程岳交往，他也只是冷冷一笑。也许是自信，也许只是信任某种羁绊，放飞的东西根本看不清，但线还不断，他也就知道她没有丢，等待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这样吗？
失去却是在重新再见面的时候。在今天真正见到她的一瞬间，盯着她抬头笑着看自己的表情，陈皓却有切切实实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再也抓不住她了。
两个人的沉默中，陈皓看王成平已经从包里掏出戒指盒和两个文件夹，轻轻放在隔着的桌面。
他没有说话，在脑海中却是飞速想着能用什么挽留住她。只要有足够多的筹码，便没有赢不下来的局面。陈皓想要的东西，从来不能放手。
这个女人依旧是自己生命里的主角，不能说退场就退场。如果王成平当初因为钱财而留在身边，他宁愿再加倍的给；如果她想要更多的爱，他宁愿靠时间来还──
失去不可以，绝对绝对不可以。
“这是保险单的副本。”王成平淡淡说。
“什么保险单？”陈皓已经有了个主意，听到她的话后却一愣。
王成平看着他，再微微一笑。那种笑容陈皓曾经见过一次，满不在乎，非常美丽，甚至是美丽不祥乃至可怕的妖艳无谓，在某个婚礼后，也向他绽放过一次。
并不美好的回忆。
“可能是我内心阴暗吧，我总想如果你不肯收回这房契和戒指，然后又再向我提出乱七八糟的要求怎么办。”她仿佛把他方才脑海里的念头都看透，然而王成平不在乎，“我讨厌把事情弄这么复杂，索性把一切都提前做好。就在今天上午，我已经找三名专业会计师，他们帮我估价了那几套房子还有这颗钻戒的价值，公证单后天就寄过来。”
他依然没有懂。
“陈皓，如果你现在不肯收回你曾经送我的这些东西，我就会把它们拍卖，再将等额的钱全部买入我的人身保险。”王成平依旧笑吟吟的，然而陈皓突然感到丝凉意，却是听清她接下来的话，“就是我的死亡保险单，而你呢，也会是我保单的第一受益人。”
“陈皓，我不想忘记你，但也不想特别想起你。我们互相都欠对方很多东西，也许吧。你欠我的，我不想要了。而我欠你的，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还。而且活着的时候就是还不了。”王成平终于敛起笑容：“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吗──那就等我死了吧。就像你说的，我认为金钱才能弥补一切。”
她用指尖敲敲一份白皮文件：“按照这个保单内容，如果我意外死亡，或者我生病……总之就是当我咽气的那一秒，告别人世的那一刻，你就至少能把原先投在我身上十倍的本金收回来。这个生意不算赔吧，你只要加油活的时间比我长就好了。”
如果世界上有个人，凭几句话就能让陈皓从指尖蔓延到全身的僵硬无力，大脑全部空白如洗，整个宇宙轻轻的哀鸣一声，也就只有她而已。
周围依旧是喧闹，旁边的中学生聚堆在ipad上埋头看着言情电视剧，边看边发出嘤嘤嘤嘤人家又相信爱情了嘤嘤嘤嘤的哭声──类似情景舞台的背景音。
然而演员的末日已经到来。
“我说过，我比较喜欢自己毁了一样东西。你现在就可以选择，不然把戒指和房契都主动收走，不然就等着咱俩谁先下地狱。这就是我能给你的最后东西，你可以要，也可以不要。上次我说的话大概你没有听明白，我们不可能了。我不希望咱俩再有任何联系，即使今天就是世界末日，我也觉得咱俩已经足够了。除非你能把时间倒回两年前──”她轻声说，“但如果时间能倒回两年前，我只想再见到严黎，我宁愿不去遇见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她把手上的东西全部摊在桌面，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陈皓随后说了什么吗，王成平不记得。她让自己的微笑维持到门外，然后直直的走上马路。迎面而来的卡车在最后一秒几乎压着她的鞋跟碾过去，随后发出愤怒的连声鸣笛，司机回头朝她喊出一系列的脏话。
这些王成平都不知道。
但等她快步走了一会，猛然看向天空，发现之前倾盆的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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