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血之夜(上)
手机的铃声又响了,某人按下通话键,重复那不知说过多少次的话。.
“喂喂,我要找小真。”
“说。”
“我要找来须苍真。”
“你明知道我就是,少装傻。”
“我终于听到你久违的声音了嘛,你就让我多听几遍不行?”
“有p快放,电话费很贵。”
“你什么时候才睡着?”
“不知。”
“我想你了我想你了我想你了我想你了我想你了我想你了我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唤着你呀小真~”
“你让它们闭嘴。当初是谁搞得事务所分文不剩都没法重建只好找公墓这种又阴暗又晦气的地方露宿的。还有,如果不是你那边失火,就不要打我的电话。”
“……小真。”
“什么?”
“我想——”
——啪。苍真不加思索地挂了电话,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小子接下来会说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连续一整天的四处奔波让他现在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至少目前,他可不想听因为但丁的东拉西扯,导致第二天又得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床上挣扎起来。毕竟离事务所重建还早着呢……
苍真拉紧盖在身上的风衣,“床”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小,完全不能让身高在180以上的苍真伸展开来,毕竟现在只能委屈地睡在公墓陵园的石凳上,会舒服才有鬼。渐渐的,他开始怀念起家里的双人床来,可以独占一张大床这一点实在令人妒忌,果然人在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苍真似乎忘了自己其实不是能算是“人”。不过至今残留在嘴角的一缕温软的感觉还没有消失,这让他想起了自己那高高在上的父亲,他们都是恶魔,然而却因为各自不同的眷恋来到人间,然后离开。这让他感到温暖。
这样下去我迟早会沦为爱情的奴隶……]眼看着思绪正在拼命地驱赶睡意,苍真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它停止。分明已经累得连动都不响动,但就是睡不着。眼前老是浮现出幼时的少女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和自己的恶作剧达成时早已成熟的少女那通红的脸颊,还有自己在说出“看来以后要请士郎大叔多多包涵了”之后,中年男子那一脸“以你的年龄叫我大叔我可担待不起”的表情,睡前想这些东西肯定不会做好梦(会做yin梦吧)。苍真反复警告着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蒙上衣服索性什么都不想只想睡个好觉。
“滴滴……”手机又响了。
苍真刚才一时失策把手机放到了地上,现在让他起来拿那又不亚于是一场身心的折磨。反正肯定是但丁打来的,别理那个没有时间观念的笨蛋就行了。
“滴滴……”
我不在我不在我压根就不在……]苍真在心里念叨着自我催眠的话,堵起耳朵妄图就此与世隔绝。
“滴滴……”
烦死了!]但丁这次是铁了心不让苍真睡觉,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肯罢休。被铃音吵得几欲抓狂的某人也顾不上什么身心折磨了,反正光听这声音就是一种折磨。他一脚踢开缠人的衣服,像发泄怒气似的用力抓过手机,准备狠狠地骂那臭小子一顿。
“小真,我这里失火啦~”
如果可以做到,苍真现在一定会隔着手机杀了但丁。
但丁看不见苍真已经气得发抖了,依旧继续说着他那令人抓狂的话:“小真,问个问题,现在几点?”
“你说呢!?”苍真气急败坏。
凌晨一点多了……你觉得公墓里还会有人在吗?”
“……”
“貌似是女鬼冤魂之类的吧。那么再见啦小真,做个好梦哦”但丁识相地在苍真爆发前挂了电话,还不忘在句尾再刺激一下一生女难的某人。
“……疯子。”沉默半晌后,苍真只能这样说。
等等,他不会是想要提醒我……公墓里有东西?——不可能,他纯粹是闲得无聊想要气我而已。]
天空中的残月投下的银光终于让可怜的某人有了一丝睡意,可惜,在将要堕入梦境的朦胧之间,似乎又听到有人在呼唤:“醒一醒,醒醒啦,苍真先生……”
“克鲁兹先生,睡在这种地方对身体不好的哟——所以快醒醒啦。”
——他感到无可思议,耳边有着少女的声音。
“别闹了,我又不是人类,让我睡过去吧。”赶蚊子般的挥手,苍真根本不打算和幻觉多计较什么。
“……真是的,人家担心你才好心好意叫你起来,为什么克鲁兹先生还是一脸幸福的躺在那里啊?”
——叽,的一声。突然,某人从半睡半醒间睁开了双眼。
“痛痛痛痛……”从手腕处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他几乎跳了起来。
————然后……
“啊咧,奈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
眼前的少女不高兴地等着他,一看就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顺带一提,刚才的剧痛就是因为奈叶用力扭了某人手腕上的皮肤。
“奈叶,你看,我的手腕肿成这样是为什么呢?”
“谁知道呢?因为克鲁兹先生一直不肯起来,我轻轻地揉了你的手腕而已啊。”
“啊?那样的话,叫出声不就好了吗?”
不知怎么,一时间苍真感到射向自己的视线好冷……
“比起我,克鲁兹先生真的一点都没变呢,不管怎么喊就是不肯起来呢。”
“——?这么说,奈叶你刚才喊了我很多次吗?”
“嗯。我都数不清在你耳边重复了多少次相同的话了,不过克鲁兹先生肯定记不得了吧。”
“啊……嗯,不好意思,我完全没有印象了……”
“我知道了,以后就不用再做多余动作了,直接用击打式的方法就好了。如果不喜欢这样的话,请多用心听别人说的话吧。”……似乎,苍真在奈叶来了之后依然无视她只顾自己睡觉。从奈叶怒气冲冲的样子来看,大概她一个小时前就到了呢。
“真是的,这也是没办法的啊。”某人困扰地抓了抓满头的银发,披上风衣坐起身来,“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先是在早上被奈叶威胁,然后从变成废墟的事务所里爬出来,接着跑到你们那里干了一架,之后把你从梦境中唤醒,最后还有那个,对吧?一般来说,这是睡上一整天都不奇怪的劳动量啊。”
“最后的那个,克鲁兹先生——”
应该是自己说出口之后才终于想起来了,奈叶的脸一下子又变得通红,让某人觉得稍微可爱过头了。
之前那么严厉,现在被坏心眼以及内心扭曲的苍真看到这种样子就不禁想要欺负一下。
——这是绝对没有办法的事情。
“什么嘛,明明几个小时前还把舌头迎上来的啊……莫非,奈叶你真的对男女之间爱的表达方式那么讨厌吗?小时候总是想抓下我的头发,摸下脸的……现在也变得矜持了吗?”
“哎?——啊,这个……那个……”
奈叶深深埋着头,说话含糊不清。
“没关系,人类总是在改变的嘛。既然奈叶不喜欢,我以后也会收敛的。嘛,那就这样吧。”
“啊……我……那个——”
“什么?有话可以好好坐下来说嘛,我又不会吃了你,还有啊,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呢?”
不好,差一点就笑出来了]苍真拼命控制住不男不女的表情,尽量冷淡地看向奈叶。
“那个……其实我并不讨厌,但是……”
“也不喜欢对吧?我知道了,以后我会矜持的……会的……”
“啊——不,真要选一边的话,喜欢,也说不定呢……”
奈叶回避着苍真的视线,做出了有趣的回答。
“哦?不过奈叶你很犹豫啊。”
“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那个时候心里一片空白,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完全分不清楚啊。”
“是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前蔓延开,苍真正在考虑要不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以一贯的吐槽打破这很罗曼蒂克的场面时,奈叶手中的魔导器raisingheart]很适时(同时也很不适时)地响了起来。
“奈叶不好了,目标地区的东边出现异常情况。”这是疾风的声音。
两人的目光被引向东边,然后的然后,苍真记起了一件事——但丁的方位和刚刚的电话。
“看来……有麻烦了呢……”
融血之夜(中)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瞧着眼前永远相似而此刻却又如此与众不同的景色,某个永远喧闹的红衣银发男难得的陷入了沉默。
他第四次因为饥饿从噩梦中惊醒,或者说因为本能而被迫清醒。
这种话对于恶魔猎人但丁来说或许太过矫情,但是现在,它们如此清晰的闯进了他的生命,强迫他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鲜血,没错,就是人类的血,或者什么都好,他闭上眼睛,一股甜蜜的味道从身后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如同挥之不去却又如影随形的烟,从每一个毛发的空隙之中涌入身体,勾引着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与思维脱节的大脑直接回应起它们的需求,他甚至能听到肾上腺素喷涌的声音。指甲,牙齿,然后是骨缝间嘎吱作响的突刺。
“该死的!”白瓷一般的犬牙突破了上膛痛短促而尖锐,他的愤怒被急促的呼吸掩盖,比起因为突变而颤抖的**,精神上的打击丝毫更让人沮丧。敲打窗台的砖石,力道从指节之间流窜着,然后他被自己尖锐的指甲划开皮肤。
身后的人停下了更加靠近他的脚步,这样他失望却又无可奈何,它们是如此的想要得到他,他的血液。
而对方只是站在原地,安静的似乎比月光下开始凝结的水汽更无声,然而他可以感觉到那一如既往的强烈视线,包含着**和冰冷,孤独和傲然的蓝色瞳孔。
“维吉尔……”纠结万分的喊出这个名字,他的确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因为这几个对于他来说充满意义的字眼而剧烈的奔驰,他转过身,冥白色的月光透过并不清洁的玻璃上被污迹沾染,却化开美妙玄幻的花纹,投在他的眼前,让一起变得朦胧而梦幻,好似梦境里的雾。
只有那心跳是清晰的,他们的心跳,在空旷的环境下以相同的速度和频率起伏脉动。
“你走开些……拜托!”dante近乎绝望的闭上眼睛,他没办法抑制它们,它们想要他,他同样想要。
“这会让我更不清醒的。”对方怔神一阵,丝毫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他再次肯定的说着,语气略带哀求。
良久,他听到并不明晰的叹息从被眼帘组成的黑暗中短促而至,然后是他熟悉的脚步声,几乎是踩着心脏一点点的离他远去。
“按他的话做吧。”在这个方面可以堪称是专家的苍真把手搭上维吉尔的肩头。
若是在平时,无论谁胆敢把手放在他的肩上就只有死路一条,即使是但丁也一样。可是现在,只是无言的点头,维吉尔沉默的看了手腕上的时钟,再过两个小时,太阳的曙光就会从地平线射进这个世界。这在平常不过的现象此时却像一颗镶在身体之中的定时炸弹,急迫而又虚无的压迫着他的心神,随时随地,无时无刻。
再过两个小时,但丁就要彻底的变成另一种生物,编入另一个黑暗的世界。
kindred,vampires,或者更邪恶的字眼。
这突变来自一场让人难以想象的事端,前一秒,他们还在墓碑间于几个不长眼的恶魔杂碎战斗,下一秒,或者只是他记忆中的短暂瞬间,黑色的阴影将他和更前面的弟弟分割,那是灵动的的影子,拥有蛰红色的瞳孔,鲜血凝结的晶体用空白的扫过他的视线,然后是更长久的僵直从神经中枢冰冻四肢。
“你们可能是踩进了一个血族的地盘,我正在想办法。”
苍真只能给他这样的答案,对于看上去似乎毫无效果的死题的办法,只有老天爷知道为什么郊区的公墓里会有吸血鬼,为什么它会认为他们是在抢夺他的地盘挑衅他的威严,为什么它会袭击但丁并留下它的血液……为什么自己对但丁的毫不在意让这一切变成了现实。
一声巨大的轰鸣从脚下的石板路振荡哄进他的世界,他抬起紧皱的眉头,恍惚中,时针指向了4点。
或许但丁半身的恶魔之血可以阻碍theembrace的进行,这个脆弱的想法类似祈祷。
叹息了一声,他开始绕着但丁走了起来,走着,用村正锋利的刀尖在地上刻画着六芒星的图案,然后在六芒星的三个角的尖端放上了三件特殊的东西——燃烧着黑色光焰的蜡烛(末日蜡烛),用半透明的灵魂结晶制成一条锁链(堕落神明的咒缚),以及夺心魔夸格米拉的眼珠。
“这个仪式至少能减缓theembrace的速度,但也只是在太阳升起之前。”即使那么说着,苍真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人类总是说“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好不容易和治愈自己心灵的人重逢之后,却又要在心灵上再添一道失去的伤痕吗?
维吉尔早已拿起正如同主人一样焦躁不安的yamato和苍真所开出的他在这个城市认识的所有线人的名单,向喧闹的市区走去。能治愈被血族的诅咒所囚禁的灵魂的,只有从11世纪开始就一直猎杀血族的贝尔蒙特家族而已,虽然他们的本家在遥远的特兰瓦尼西亚,但是他们的分家遍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没准就能在这个极东之地找到。
“但丁。”苍真试着去呼唤他,叫醒他。
那个被力量折磨的身体更加靠近结界所构筑的不可视之墙,然后他听到更大声更坚韧的嘶鸣。
“你要等着。”村正的刀柄像是他更加坚定的决心,被握在手心。
“我有办法的。相信我。”转身的时候,那片让灵魂尖叫的摩擦停止了。他听到身体向后倾倒时衣料的摩擦和粗重的呼吸。
然而他还是听到了。苍真眯起眼睛。
————时间,总是有的。
奈叶,疾风还有菲特被拜托看着但丁的情况,看了看正在痛苦中挣扎的他,再看看苍真绝尘而去的背影,很奇迹般地,曾经受到但丁侮辱过的金发少女没有任何关于之前的耻辱的反应。眼前的事情震惊着她的神经——
透过已经被痛击了无数次的“墙壁”,她看见熟悉的红色魔族外皮扯开皮肤然后又消失,被扯碎的肉端被鲜血涌成暗色。
那双已经泛起紫雾的眼睛。混合的颜色正凝视着她,或许悲哀或许不甘或许渴望……还不同于血族的空洞,那还是有神而明亮的,即使这代表更清晰的感官和更刻骨铭心的痛苦。
“菲特……?”
“什么事,奈叶?”
金发少女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正在走神。
“你觉得他会不会变成怪物……”
“……他本来就是怪物……”
记起和但丁交手的经历,以及不借助任何魔导器,单凭一把和破铜烂铁没有区别的大剑,就一击破坏了自己引以为傲的防御,菲特至今都是用看待怪物的眼光来注视着那个红色的身影。
眼看着那喘息愈加沉重,位于结界顶端的夸格米拉之眼猛然爆发出一阵异样的光芒。
“发生了什么?”勉力遮住双眼的菲特下意识地将手伸向前方然后—————
她看到了……一个梦境般的故事……
那是一个少年总带有血的味道的梦境。
日复一夜他看着那个早已过去却永烙脑海的时刻,某个少年渺小的身影跪在断桓残壁间哭泣,徒劳无功地挖掘过去的残片,拼凑著不成形的尸块。空气中充满血肉烧焦的恶臭,混著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腥味,但那并不是令他呛咳呕吐的唯一原因。他那时不懂,现在依旧无法理解,為什么不过两天一夜的旅行,归来时迎接他的不是母亲的笑容和哥哥的招呼,而是染满鲜血的残破记忆?
“小鬼,我们打烊了。”厚重的啤酒杯猛然摜向桌面,惊醒了曲肘沉睡的少年,“今晚的住处还没着落?”
“别叫我小鬼。”红衣银发的少年皱了皱眉,起身靠向椅背,拍掉脏污t恤上的饼屑。他没有回答另一个问题,反正两人都心知肚明。“有头路吗?”
“还头路咧,你到这里也不过半个月,就已经恶名昭彰啦!”男人哼了一声,转往隔邻的桌子,熟练地一手收杯一手收盘,宽衬衫在如柴的骨架上晃荡,稻草人似的。“听说前几天杰克找你押货,你倒半路和他的手下干起来,结果整辆车翻到河里是不是?他气得要死,现在正到处找你呢!”
“叫他有本事尽管来。”少年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呵欠,“他手下没一个像样的,我连剑都没拔就把他们全解决了,不过有个穿黑衣服的还挺有两下子就是……”
“听着,小鬼,”男人将杯盘一股脑丢进水槽,随手在裤子上抹了两下,走回少年面前。“你到底是想接生意,还是想找碴?这行也是讲信誉的,你再这么干下去,到时恐怕只能拿那家伙去典当啦!”
他一边说一边瞄向少年身后,倚墙而立的巨剑高及男人的胸膛,柄上的花纹细腻繁复,剑刃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闪烁生辉,彷彿正急欲上场战斗。一般人大概连扛起来都嫌勉强,很难想像少年挥舞它就像耍枪一样俐落。
一意识到他的视线,少年猛然站起,声音中不觉泛出了杀气:“敢动它一下就没命。”
男人无奈的摇头,举手做投降状:“就算是父亲的遗物,也用不着防成这样吧?我说真的,小鬼,你做生意是很拼命,这也是为什么还有人指名要你的原因,可是奖金猎人最重要的应该是自己的命吧?不管是为了钱,刺激还是复仇,死了可就什么也没有了。”他顿了一下,意有所指的牵动嘴角。‘当然,想自杀的话又另当别论。”
少年微微变了脸色,开口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男人脚跟一旋,乒乒乓乓的收起另一桌狼籍。
“好了,快滚吧,我已经破例多留你二十分钟了。”
“大爷我听你说了这么多废话,就不能让我待到早上!”
“付钱的话我当然会让你住,努力工作去吧!”
几乎是被顶著背脊推出了门,铁门落锁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特别清晰,二楼的霓虹灯陡然熄灭,将少年留在街灯苍白的光圈中。
居然说他想自杀……几番考虑后选择了右手边的小巷,少年自嘲的扬起了嘴角。
虽然他也不很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想这么做。
来到这个城市不满一个月,而他早已算不清这是第几个落脚处了。
背负父亲最后的遗物离乡背井只有一个目的,从那个仅余破碎记忆的夜晚起,复仇就成了他唯一的目标。多少年来,这个字已经烙进他的心中,融进他的血液,但十年徒劳无功的追寻,只让他体认到世界有多么辽阔,而自己又是多么渺小。就像眼前无止无尽延伸的街道,他麻木的刻下一个个脚印,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也不知道到底能走到哪里……
也许为了明天的食宿工作倒是个好理由,否则有时他根本不知道要为了什么继续走下去。
街道两旁的建筑大门深锁,窗洞后一片阴暗,几个烂醉的妓女蹣跚而过,叫嚣着粗野的谩骂。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倒在寂灭的橱窗前,额上血跡尚未凝结。隐隐作痛的胃提醒少年从中午过后就没吃东西,大约也近十天没洗澡换衣服了。说起来上件生意会搞砸也不是他的错,谁叫那几个空有肌肉的家伙欺负他年轻,还把脑筋动到他的剑上。事实上,光是為了这件稀世珍宝,他就不知遇上了多少麻烦,有时他几乎要想,身為恶魔的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是不是本身就有足以蛊惑人类的魔性?
“小兄弟,借点钱吧。”满脸横肉的大汉挡在面前,威胁的晃著手中的枪,少年视若无睹的越过他,继续向前走。
身后传来夹带生理字眼的脏话,伴随一声爆响,少年却轻松侧身避开子弹,以眨眼都来不及的速度回身欺去。
壮硕的身体随着肋骨断裂的声响平飞出去,男人重重撞到墙上,几乎是立即昏死过去。少年走近几步,毫不迟疑的伸手探向他的衣服。
“切,便宜货。”聊胜于无的添上裂纹处处的皮夹克,搜光男人口袋中的几张钞票,少年继续沿著不知名的街道走下去。
幽魂般的水气自脏污的地面升起,鼻息在黑暗中凝成白雾,单薄的衣服全然挡不住冬夜的寒意,再不找个地方栖身的话真的会冻死,而且起泡的脚也快支撑不住背上的重量了。
眼光不经意瞟向左方的巷子,试探的走了几步后发现曲折的墙恰可挡风,在一扇紧闭的小门旁还发现了两捆旧报纸,少年赞了一声,俐落扯开捆绳,将报纸铺成厚厚的坐垫和盖被。
小心将剑支在地上,疲惫的双腿终於获得了舒缓,暖意也稍微流回了四肢。少年朝不甚牢靠的庇护所再缩进去一点,放任意识慢慢沉入黑暗。
门锁弹开的声音落在耳畔,对刚进入梦乡的少年而言响如炸声,他猛然抄起剑柄,翻身滚开,伏低身体準备攻击。站在门边的穿着白色风衣的少年微微睁大了眼,吃惊却不带敌意的盯著他,好一会儿才领悟到自己的处境似的,慢慢举起双手,垃圾袋中的杂物随著他的动作微微作响。那明显是刚刚欺负过奈叶的某人幼时的姿态。
红衣少年愣了一下,不禁有些尷尬,垂下手臂站直身体,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某人突然开口:“这样不行哦。”
“啊?”少年眨眨眼,困惑的瞪著他。”看到对方好像无害就放松了警戒,可能会受到意想不到的重击哦。你还是新手吧?”歪著头,白衣的少女好奇多于评论的打量眼前的陌生人,“不过,闪避和攻击的动作都干净俐落,再多些实战经验,会成為出类拔萃的高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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