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您就放心吧,女儿是绝不会莽撞行事的。”沐婉芙握住了苏氏的手,一字一句地说着。过去在宫中的这十几年,苏氏早已磨炼出了缜密的心思,所虑之处也比旁人要周全的多。从前在府里之所以对乌雅氏处处仍让,也是希望能在小小的康王府路为女儿谋得一席容身之地,现而今沐婉芙能在变幻莫测的宫中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也不枉她这些年的隐忍。
沐婉芙岂会不知道自己额娘接下来的话,自己之前让康王那样处置乌雅氏,心地善良的额娘怎会对此不闻不问。俗话说知女莫若父,又何尝不是知母莫若女。
“额娘,婉菁她还好吗?”绕开了沉闷死寂的话题,沐婉芙又问起了沐婉菁的情况。想想那日太后含糊其词的一番话语,向来喜欢显摆的乌雅氏又怎会不在府里好好的炫耀一番,若真是能配婚给郑亲王,无论在朝堂上,还是在宗室里,都无疑给沐家再添了一位得力的帮手。
苏氏啜了口茶后,亦笑着说:“那日进宫后,泽亲王与巽亲王两家都有意向你阿玛提亲呢,可这大主意最后还得婉菁自己拿;估摸着这会儿,你大娘已经领着婉菁去了衣铺,准备先做几身体面一点的衣服,然后再去各府还礼。”苏氏说完不禁有了些悔意,想当初康王极力反对她与杨晟铭的婚事,甚至不惜让他们二人生死相隔,而如今却又给沐婉菁选择的机会,这无疑给了沐婉芙一个极大的讽刺。
沐婉芙端着茶盏静静地听着,“大姐和我都已经出阁了,菁儿如今仍待字闺中,试问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会不希望自己的妹妹找个称心如意的好夫君呢。”淡淡的几句话语,无意间却透出了无尽的悲凉之意。沐婉芙都惊讶自己竟然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假话,看来宫中还真是个磨炼人的好地方啊!沐婉芙暗暗在心底自嘲着。
母女俩正各怀心事的品着茶,门外便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上回听妹妹说侧福晋身子抱恙未能进宫听戏,今日总算叫姐姐我给碰上了不是,如此一来,姐姐也不枉到妹妹的宫中走了这么一回。”来人正是佟香雪,只见她今日身着松花晕绿缎绣飞蝶棉袍,踩着花盆底儿扶着双红的手款步走进了殿内。
苏氏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与沐婉芙起身迎了佟香雪进来,“妾身见过丽嫔娘娘,娘娘吉祥!”苏氏依礼向佟香雪行着礼。
沐婉芙这才想起佟香雪已经晋为正五品的嫔位了,虽说位份比刚进宫那会儿低了些,但终归也是一宫的主位呢!沐婉芙也是打心眼儿里为她感到高兴。
“伯母,香雪当不起您如此大礼,您还是快些起来吧!”佟香雪客气地扶了苏氏起来,又搀扶了她坐下后,这才扶着双红的手坐了下来。
春儿捧了新烹的龙井与点心,一一的为沐婉芙等人更换了新茶点后,才又退出了殿内。
沐婉芙示意佟香雪用茶点后,于是故意拉长了声音道:“姐姐近来可是忙人啊,妹妹都难得见上姐姐一回,今日若是妹妹的额娘进宫前来探望,姐姐还指不定哪天才会来妹妹的宫里坐坐呢。”
“瞧妹妹这话说的,姐姐听闻妹妹得孕,这不刮着风儿就来了嘛!”佟香雪放下手中的茶盏,示意身后的双红呈上一只精巧的盒子,道:“姐姐思来想去也不知送什么礼物给妹妹好,所以啊就让她们准备了一块安胎用的玉佩,权当是给我这未出世的干儿子作见面礼吧!”佟香雪一边说一边打开盒子递给沐婉芙看。
一块温润的和田玉静静地躺在锦盒内,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圈,玉面上镂刻着栩栩如生的九子送福图,想来也是希望沐婉芙能早得贵子。沐婉芙故作仔细地打量着,而后才点了点头,“看在姐姐这块儿好玉的份儿上,妹妹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姐姐的要求吧!”
苏氏与佟香雪听后都不由笑了起来,只听苏氏训了沐婉芙一句,“都快要做母亲的人了,玩心还是这么重,就不怕日后被你的孩儿笑话。”
“我还巴不得这小家伙快些出来笑话我呢!”沐婉芙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笑着道,似是腹中的胎儿真的能听懂她的话一般。
三人又有说有笑的闲聊了一些开心的话题,因苏氏进宫前先去慈宁宫给太后与皇后请了安,所以也就不用再去慈宁宫那边谢恩。临近午膳时,宝娟按照沐婉芙吩咐,让膳房备了桌丰盛的淮扬菜品。待传完膳,沐婉芙与佟香雪一同扶了苏氏坐到了主位后,才各自回了自己的位子上,由宝娟等人一同伺候了用膳。
用罢了午膳,友福带人撤了膳桌,这边儿萍儿又奉上了水果与消食的花茶与沐婉芙她们享用。
“这日后也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许再向从前那样莽莽撞撞的。饮食上也得多留神,这生的、冷的,都不可以挨边儿,日后就算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得遵照着太医们的方子服药,万不可误服一些忌药。”苏氏端着茶盏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的话,这其中有沐婉芙听得懂的,也有沐婉芙不明白的。
佟香雪叉起了一小块晶莹剔透的水晶梨,好奇地问:“伯母,什么是忌药?您还是快给我们说说吧!”
宝娟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一脸好奇的佟香雪,膳房给沐婉芙炖的燕窝已经凉的差不多了,宝娟揭开了炖盅的盖子,恭敬地呈给了沐婉芙。
“要说这药嘛,你们头一个要记住的就是贵于金子十倍的麝香。对于寻常人来说,这麝香可是驱除百病的良药;但对有孕身的女人来说,只要闻了它就能断了胎气,这胎气断了、孩子也就保不住呢!”苏氏有些伤感地说着。
听到此处,沐婉芙不禁想起了因为一副麝香画而丢了性命的康昭媛那拉氏。照此看来:一介武夫之女,纵使再小肚鸡肠、善妒蠢笨,也断不会有这样如尘的心思,想来也是一些高人在背后指点。只不过,这甄氏与那拉氏在阴间要是碰上了,还真不知道她们该如何面对彼此。
“再有就是藏红花!”苏氏顺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声音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叹息。
佟香雪轻轻啜了口茶,眸中闪过一丝光彩,心底暗暗的盘算着。
在福泰宫坐了一上午,佟香雪也有些乏了,于是带着双红起身辞了沐婉芙与苏氏,乘着舆辇往自己的景仁宫去了。
佟香雪走后,苏氏也怕再在宫里待下去会招来好事之人的风言风语,也准备要出宫去了。临走前,拿了一枚平安符交与沐婉芙,叮嘱她道:“这是额娘去法华寺为你与腹中孩子求的平安符,你好好的收着,别弄丢了,怕不吉利。”
沐婉芙双手接过了平安符,细细地看了起来,又问:“额娘,您不去宁寿宫见见太妃吗?前些日子,太妃她老人家还跟孩儿提起您了呢。”
“改日吧!”苏氏淡淡地答着话,“今日去慈宁宫省安时,听闻太妃的身子不适。况且,今日蒙圣上恩典,这才容许额娘在你宫中逗留了这么久;额娘已经很知足了!”苏氏轻轻地拍着沐婉芙的手,又叮嘱着:“记得额娘的话,万事小心。”
“恩!”沐婉芙依依不舍地牵着苏氏温暖的手,匆忙间也未能备什么贵重的礼品,便让宝娟从库房里挑了些补品与几样首饰。虽说自己的额娘还是侧室,但怎么说自己如今也是天子的妃嫔,若是自己娘家的人每次进宫请安都装扮的颇为素净,难免不会被宫中众人耻笑。
宝娟备好沐婉芙要的东西后,带着春儿与萍儿一起拿着礼盒先行到了宫外,沐婉芙亦扶着苏氏往殿外走去,母女二人都相互叮嘱着对方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宫外的友福早已带人在备好了舆辇,见沐婉芙扶着苏氏走了出来,简短的吩咐了那几名抬舆辇的内监,又上前给沐婉芙与苏氏行礼道:“奴才见过主子、福晋,主子吉祥、福晋吉祥!”
“你带着他们送福晋到东华门外,哪里自会有康王府的马车等候你们,告诉他们都仔细了脚下的功夫,可别毛毛躁躁的。”沐婉芙一字一句的叮嘱着友福。
“主子放心,奴才一定仔细了脚下的功夫,定会让福晋舒舒服服的坐到东华门,绝不会让福晋感到任何的颠簸!”友福饶舌地说着。
沐婉芙听了友福这讨乖的话语,也不会数落他什么,又嘱咐了句:“一定要看着福晋平安的上了马车,再回来复命。”
“嗻!”友福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扶着苏氏走上了舆辇,便吩咐了内监们起轿。
沐婉芙站在宫门前静静地看着走远的舆辇:多少日子了,自己都期盼着自己的额娘能进宫探望自己,哪怕只是见一面都行。如今自己怀有身孕,日后娘家人进宫的机会怕是也要比从前多了一些,沐婉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为有这个孩子而感到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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