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麻四已带人备好了舆辇,宝娟扶着沐婉芙款步走上舆辇:“起驾!”随声麻四的一声高唱,舆辇已平稳的行驶在了甬道内。
衍庆宫
衍庆宫今日叫了南府的戏班子在宫内演着蓉妃素日爱看的曲目:《贵妃醉酒》、《红娘》、《四郎探母》。
殿外,沐婉芙的舆辇已缓缓停下。殿外的内监见是禧贵嫔来一时也不敢怠慢,一个首领模样的太监上前施礼道:“奴才周庆魁见过禧贵嫔,禧贵嫔吉祥!”因沐婉芙现在怀有身孕,衍庆宫的一干人等自然也不敢怠慢了她。
沐婉芙走至衍庆宫的宫外,殿内与她先前料想的一样:蓉妃果然在宫中大肆的庆贺,不过是个奴才而已,她还真以为自己得手了吗?
“去告诉你家主子,本宫如约前来找她叙旧,就说本宫带着即将出世的小阿哥或小格格来看她了。”沐婉芙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慢悠悠道。
那周庆魁也是个十分机灵的奴才,躬身道:“劳烦贵嫔主子在此稍后片刻,殿中此时乐声正隆,奴才唯恐会伤了贵嫔主子腹中的龙胎,请贵嫔主子容奴才前去回禀。”
“大胆!”宝娟见那周庆魁如此放肆,便忍不住怒声呵斥他。
沐婉芙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下去,温婉道:“倒也不妨,本宫已经许久都没欣赏过这么好的月色了,难得今日有这个机会又怎会轻易的错过呢。”
“奴才谢禧贵嫔恩典。”周庆魁谢了恩便转身进了宫内禀报。
沐婉芙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温和道:“有劳了。”
周庆魁小跑着进了殿内将沐婉芙到访的消息回禀给了蓉妃,蓉妃原本笑颜舒展的脸上忽然没了笑意,“她怎么来了?”蓉妃眉头微蹙,极不待见沐婉芙的样子。
“她说是如约前来找娘娘叙旧的,奴才一时也不敢自作主张,所以被过来向娘娘请命,若娘娘不愿见她奴才这就随便找个借口打发她回去。”周庆魁探着蓉妃的口风。
蓉妃拢了拢袖口,吩咐身边的小眉:“你们下去备最好的茶点上来,这位禧贵嫔现在也是咱们紫禁城里第一金贵的人呢。”
周庆魁再次回到宫外时,毕恭毕敬地迎了沐婉芙往正殿去了,宫内尚有在收拾行头的南府教习,见了沐婉芙带人走过忙不迭行礼道:“奴才们给禧贵嫔请安,禧贵嫔吉祥!”
守在殿外的宫女亦福下了身子,殿内宝座上端坐着一位着翠绿色衣裳的贵妇,见沐婉芙进来了仍顾自啜着茶,宝座右手处摆放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盏炖盅。
小眉与迎春忙朝沐婉芙行礼道:“奴婢们见过禧贵嫔,禧贵嫔吉祥!”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与贵嫔要单独坐会儿,没有本宫的吩咐你们谁都不许进殿打扰。”蓉妃冷声吩咐周庆魁等人。
“奴才遵命!”
“奴婢遵命!”周庆魁领着小眉等人应了是便也徐徐退了出去。
周庆魁带人走后,宝娟扶了沐婉芙坐到了蓉妃身侧,蓉妃笑吟吟的盯着沐婉芙的小腹:“月黑风高的,妹妹就这样出来了难道不怕有什么闪失吗?”
“妹妹在此谢过娘娘的关怀和体恤,宫里谁不知道蓉妃娘娘的衍庆宫可是全紫禁城城里福祉最多的地方,妹妹不过是来沾沾喜气罢了,相信也没什么人敢胡来的吧。”沐婉芙端起茶案上的炖盅,“先撇开福祉不说,就连娘娘宫里的血燕都要比妹妹宫里的强多了。”
蓉妃冷笑一声,挑衅地看向沐婉芙道:“妹妹若是喜欢大可以让内务府送去妹妹的宫里便是。本宫可不比得妹妹,从前听宫里的老嬷嬷们说:只有村妇家的牲口才会使劲儿的生孩子,看来妹妹也是如此呢。”
沐婉芙听后面不改色的舀着血燕食用,声音极轻却能让蓉妃听的清清楚楚:“是牲口又如何,总好过一些常年不下蛋的鸡,整日里恩宠无限,可肚子就是一直没动静。”
蓉妃的脸色已然十分的挂不住,沐婉芙放下炖盅取了帕子点了点嘴角,言归正题说:“娘娘就当是妹妹胡说的吧!妹妹瞧着娘娘宫里今日又唱曲儿又敲锣打鼓的自然是不敢坏了娘娘的好兴致,可娘娘若见不着妹妹这张脸的话怕是连就寝都不得安宁呢,所以妹妹便不请自来了,还望娘娘见谅。”
“你这话说的倒是奇了,本宫什么时候与你的感情这么深厚呢。”蓉妃故作不知的说道。
“深不深厚当然只有姐姐心里知晓的。”沐婉芙冷冷盯着蓉妃的侧脸,“妹妹宫里的奴才受人唆使做出那等忤逆犯上的事情,想必姐姐也有所耳闻了。不过妹妹在此奉劝姐姐一句,这样的生意其实不做也罢。”见蓉妃仍旧装傻,沐婉芙又继续道:“妹妹宫里殁了两个宫女,原本输得一败涂地,而娘娘却是稳赚不亏的;怎奈天意弄人,娘娘宫里的宝姝与芸初为了掌事姑姑一职斗的你死我活,最终也逃不过一死一疯的下场。只不过娘娘始终还是技高一筹的,一招引蛇出洞便让妹妹把友福给搭了进去,原以为姐姐这回肯定也是赢家了,只可惜妹妹的肚子在关键时刻起了作用,小环那个贱人敌不过重刑也咬舌自尽了。三比三,妹妹与娘娘也终于打成了平手,这都要多谢娘娘诚恳相让呢。”
蓉妃忽然拍案而起,怒喝道:“本宫听不懂你说什么!”
“听不懂也没关系。”沐婉芙笑得不甚得意,“只要姐姐懂得投鼠忌器便可,皇上既然能与妹妹冰释前嫌自然都要感谢仁惠皇贵妃的庇佑;姐姐即便是正二品的妃位又如何,只要妹妹给皇上产下一儿半女后,终究是要与姐姐平起平坐的。姐姐与其每日这样算计来、算计去,倒不如让荣安公主给姐姐弄些受孕的药来,日后无论生了个格格还是阿哥,总归都是有个依靠的。有个孩子在身边依靠,是不是也能去孩子府里住段时日,也好过孤身一人待在挂寡妇院度日的强不是。”
“你……”蓉妃气急的指着沐婉芙,手臂不住的颤抖着。
沐婉芙轻轻把她的手按了下来,笑道:“姐姐何必动怒了,难道妹妹说的不正是姐姐心中所想的吗?”沐婉芙忽然凑近了蓉妃的耳边,低语着:“若是妹妹今儿个回去有个闪失的话,姐姐和宫里所有的奴才都得给我腹中的孩子陪葬呢。”
“宝娟,天色很晚了,咱们就不在此叨扰蓉妃娘娘沐浴就寝了,回宫。”沐婉芙再也不看正气得发抖的蓉妃,只淡淡吩咐宝娟。
“是!”宝娟垂首应是,随即扶了沐婉芙走出了衍庆宫的正殿。
穿过影壁,沐婉芙款款走出令她窒息的宫室:友福这个时候应该到了安全的地方吧。如水的夜风也沐婉芙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不论为了谁,她都要继续走下去,此生唯有权势才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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