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噗通一声从马头上栽了下来,右手尽力张开,但却只向前伸了三尺,便颓然垂下,没了声息……
事出仓促,万籁俱寂。
只片刻后,秦何和他身后众人才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狂嚎:“黄三……”一众潼关武将,奋力挣扎,但饶是他们勇武过人,却被几个虎贲营的军士率先死死按住,失了先机,动弹不得。秦何更是手上筋骨暴突,双眼死死盯着从胡亥身后现出身形的吕布,嘴角慢慢渗出一丝鲜血,竟是咬破了嘴唇。
“吕布,即使化为厉鬼,我也要杀了你。”
“哼!就凭你!”吕蒙听了,抢上一步,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之上,秦何挺了挺身子,哇的喷出口鲜血,双目已是血红,衬着嘴角淋漓的鲜血,面目狰狞。
但他却发出哈哈一阵长笑,声音暗哑,带着愤怒的恨意:“城上的儿郎,给我上吊桥,关城门,擅闯城门者杀无赦!”
接着又恨恨的看向吕布,大口喘着粗气,面sè更是狰狞,虽然没有丝毫言语,但神sè中的恨意,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吕布微微一笑,轻轻跨过潼关众将,来到队伍最前列,手中拿持着柄铁胎强弓,边走边满月般拉起,那神态,那气质,便如闲庭信步般轻松写意,弓弦声响,雕翎划出弧线,直奔城门而去。
胡亥不由呆愣愣的瞪大了眼睛,他竟是要shè断拉起吊桥的铁索,这么远的距离?这么粗的铁索?
这也太牛掰了吧!
据胡亥估计从吕布站立之处,到城门起码接近三百多米的距离,而他可是清晰的记得,中国古代普通弓箭的有效shè程,不过百十米而已,即使一些超级强弓也不过二百米左右,这么远的距离除非使用强弩才能达到。
何况即使能够勉强到达,但已是强弩之末,怎么能再shè断铁索?
思索间,羽箭划空,一闪而过,城门吊桥已是升起近半,隔着二三百米的距离都能听到吊桥拽起的刺耳吱嘎声。
身后的诸女更是忍不住惊呼起来。吕不韦微闭双眼,眼前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浑然无关似的,只是偶尔稍睁双目,shè出凛然的寒光。
眼看羽箭即将shè到,吕布却微哼一声,转身回来,竟是再也不看,只是随手将弓丢在地上,面对吕不韦微微叹道:“可惜,不是孩儿那把龙舌弓,不然……哼……”
胡亥骇然的看着那支普通的羽箭,划过空际,shè入铁索之中,但却终究力竭,没能透索而过,但如此臂力,如此准头,却足够胡亥咂舌了。
吊桥带着那支羽箭快速升起,到达顶部,牢牢固住,城门亦是吱嘎一声闭合了。
城门关闭,吕布仿若未闻,皱眉沉思一下,便凝耳细听,吕不韦亦如老僧入定,安然自得,小丫头吓的丁香小舌连吐,粉脸煞白,紧紧拽住胡亥衣襟,再也放不开来。
不多时,大地响起阵阵颤动,仿佛无数面巨型鼓槌擂在地上,砸的咚咚闷响。
吕不韦直到此时,才突然睁开双眼,看向吕布道:“来了!”
吕布微微躬身:“是!都来了!”
正自疑惑之间,后面扬起一片尘土,遮天蔽rì,到达众人身后百十步处,突然停止;无数面巨鼓擂击声,也仿佛在刹那停止,只有最后一声齐齐敲在一个鼓点上,发出震耳yù聋的一声闷响。
无数匹战马,在烟尘中慢慢现出身形,马上骑乘着黑盔黑甲的军士。军容鼎盛,鸦雀无声,胡亥只想到了这么两个词语,便彻底呆住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兵马聚在一起,杀气盈野,惊心动魄。虽然这货也当了八年兵,但在那个小城全员集合起来也没多少,怎么能和眼前的壮观景象相比。
何况这可是冷兵器时代的军队集合,那种盔甲鲜明,刀枪深寒,战马低嘶的感觉,更让人感到刺骨的寒意。巨大的震撼令他身后的一干女人都感到浑身发抖,向他靠了过来。震撼过后,胡亥不由心中暗道:咸阳完了。
吕布向后摆了摆手,三十万大军突然齐聚刀枪发出一声更为惊天动地,震耳yù聋的声音:
“万岁!
万岁!”
声音远远荡了开去,仿佛撕裂了天地,将胡亥拉回了现实,却又不由陷入迷茫:这万岁到底是对谁喊的呢?
山呼完毕,吕布有挥了挥手,附耳对吕蒙低语几句。
吕蒙yīnyīn一笑,带着残酷的兴奋,随手抽出腰刀,仿佛一个资深的piáo客突然见到了绝sè的jì女,转头走向了秦何……
天sè终于完全亮了,一轮金黄的太阳从东方慢慢露出脸庞。
吕蒙来到秦何身前,反转刀背,一刀将秦何拍的晕死过去,俯身拎起来,横放马鞍桥上,纵马冲向城门,来回盘旋三周,放声高喝:“秦何罪当致死,现已被陛下拿下。尔等速开城门,可饶尔等不死,不然便是忤逆大罪,诛灭九族。”
城上将士纷纷怒目而视,恍如未闻,一个长须白眉将领更是放声大喝:“还请陛下放了秦将军及众位将军,潼关城阖城军民叩谢圣恩!”
说罢,竟率先跪了下去,众将士纷纷看了一眼,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城上,放声齐喝:“还请陛下放了秦将军和众位将军!”
胡亥心中震撼:这是什么样的将领才能带出这么优秀的将士!眼眶不由微微湿了,国家社稷,百姓黎民,有这样的兵将本是国家之福,黎民之福,可如今木秀于林,行高于众,终于遭到吕氏父子猜忌,酿成今rì之祸。
“陛下!陛下!”正沉思之中,忽觉有人轻摇他的手臂,转头看时,小丫头骊珠两眼含泪痴痴的看着城上:“陛下,你怎么不救救他们啊!那位伯伯好可怜!”
胡亥低头看着小丫头黯然无语,他能向他解释什么:权利倾轧?还是人心险恶?还是直接告诉她,自己这皇帝本就是傀儡,江山社稷,行政百事都做不得主的?
小丫头心地单纯,仁慈善良,这些个东西告诉她究竟是该还是不该?
他真想放声长喝,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下令赦了潼关城一干人等,但那又能怎样?除了再白白添上自己一条xìng命之外,于事丝毫无补。此时跟来的都是吕氏父子的嫡系,便是杀了他这皇上,弃尸郊外,只要做的手段干净些,再嫁祸秦何,那便即可除去自己,又可名正言顺的将潼关城收归囊中,一石二鸟,这么重要的战略位置,吕氏父子怎么能容忍它落入旁人之手呢?
不由悠悠感叹:卿本无罪,有罪的是这潼关城池!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