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沃格拉特拉
中午的沃格拉特拉村没有炊烟，村民们正好奇的挤在当地教堂门口准备亲眼目睹异教徒的悲剧究竟是如何发生的。此时的人们都睁大了眼睛，正如天上的骄阳虽然温度不高但却异常耀眼。
被士兵们包围的异教徒不慌不忙，他静静的盘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悠闲的把手鼓记在了后腰上，接着抬头面向天空，同时双手向上张开，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领头的剑士见他明明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却还仿佛没事人儿似的唠叨个不停，不禁大怒。可信仰告诉他不能做出粗鲁的举动，哪怕要抓的是一个异教徒。剑士盯着悠坐在地上的异教徒，缓慢而清晰的说道：“先生，您的行为已经严重触及了我们的底线，鉴于您对上帝的亵渎和对教宗的侮辱，我们有权对您进行审判。”说完领头的剑士一抬手，其他的士兵如狼似虎的冲了上去。地上的异教徒也不反抗任由士兵把自己抬走了起来。
一人抬着一只手，几个人在下面撑着异教徒的身体，好像耶稣被钉在了十字架上。伍德好奇的看着这个奇怪的阿拉伯人，想要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使他做出如此极端的举动，可他看到的是一张仿佛睡着了的表情，当士兵们抬着他从伍德等人杜迪身旁走过时，那人忽然睁开了眼睛，扭头盯着伍德。
伍德被阿拉伯人的动作吓了一跳，略微有些发毛的和他对视了一会儿，那个阿拉伯人就从自己的身旁划过。
“上帝的使者，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阿拉伯人被抬出人群的同时嘴里蹦出了一句话。人们惊呼起来，不知道这个异教徒究竟在说些什么，明明是异教徒却偏偏说什么上帝的使者。不知道他到底信奉什么，更不知道那句“上帝的使者”是对谁说的。
伍德看见那个阿拉伯人被人像抬棺材一样的抬走，心里早已经明白他的下场。伍德出身高贵，小时候没少接受宗教的洗礼，可自从父亲死后伍德便对教义产生了怀疑，勃垦第公爵和大主教亲近可是出了名的，即使如此父亲依然死于暗杀。虽然官方高调辟谣，但几年过去了，凶手依然在“追捕”之中。查理老公爵死于勃垦第公爵的暗杀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
抬着异教徒的队伍渐行渐远，人群也渐渐散去，伍德一行人就这样呆呆地站在教堂门口。瑞德和车夫的眼睛在伍德身上瞄来瞄去，最后停在了肥猪脸上。
“难道你准备把那个穆斯林救出来？或者让这里的神父给你烤面包？”瑞德斜睨着眼睛挖苦着胖子。
伍德早已经习惯了身边的讽刺和嘲弄，不过对“穆斯林”这个词感到很新鲜。伍德不耻下问，大胆的求教了“穆斯林”的含义，可得到的回答却是……
“阿拉伯人都是穆斯林！”瑞德仿佛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不过胖子好不容易请教了自己一回，如果说不知道那可太没面子了，于是瑞德就义正词严的解答了伍德的问题。
事实上，瑞德也不知道穆斯林是什么意思，只是听老一辈的水手们提起过阿拉伯人，说他们是穆斯林，于是瑞德也就很自然的称呼阿拉伯人为穆斯林，瑞德也不敢肯定自己的想法对不对，不过面对胖子，是对是错都没有尊严重要。
“知道了。”伍德并没有表示反对，显然他是真的不知道“穆斯林”的含义。瑞德大松了一口气。“这里的教堂很豪华，应该会有主教在里面吧。”伍德说完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今天就住在这里吧，后面的尾巴不会跟过来的。”
伍德知道那个阿拉伯人所指的“上帝的使者”可能就是自己，因为他说那句话是马国明看到是自己，当然也许是看得自己身边的人，不过伍德更愿意相信前者。
不管怎么样伍德要亲自问问看那个所谓的“穆斯林”到底是什么意思，也许他是骗子，看着自己像个有钱人就骗自己好心把他就出来，不过伍德真的有这个打算，就凭他面对如狼似虎的士兵时的那股淡定，伍德究已经决定要救他出来，不就是几十个里尔吗。伍德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有势。
波纳一个人躺在马车车厢里发呆，负责送波纳回家的车夫是一个叫做齐格菲的家伙，一样是康洛的手下，他和波纳的关系不错，不过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说仿佛互不相识。波纳现在确认不是天黑而是自己的眼睛瞎了。他不想再考虑其他的问题，只是在想自己怎样活下去。
“这是去哪？”波纳终于还是因为害怕，说出了自己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回家。”齐格菲也终于听到了上路后的第一句话，他很乐意回答波纳的提问，虽然他不知道该怎么样看待车上的人，毕竟波纳和他们的头儿已经闹翻了。但事实上齐格菲并不认为这会影响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波纳听到了车夫的回答后身体略微颤抖着，“回家？回哪的家？”波纳听出了在前面赶车的车夫的声音正是他的好友齐格菲，但想到康洛的冷酷无情，波纳不禁怀疑起“回家”一词的含义。
“沃格拉特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齐格菲当然不会记错，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让波纳心情放松，毕竟他肩负着康洛交给他的一项自己很不乐意接受的任务，一向很冷酷的任务。
波纳听到了自己家乡的名字半天没有作声，只是不住的颤抖。渐渐地瞎掉的眼中湿润起来，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泪中包含着对母亲的思念和成为过去的委屈。波纳不想让齐格菲看见自己的软弱，他偷偷地把眼泪擦掉略微平静了一下心态后说道：“是康洛让你这么做的？”
齐格菲由于要赶车眼睛一直盯着前方，不知道后面就请发生了什么。但对于波纳的这个问题齐格菲真的很难回答。
正当齐格菲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波纳又开口了：“我知道了，谢谢你送我回家。”
齐格菲听到了波纳的话后心里大感不快，可自己并没有为波纳做过什么，相反还要完成康洛的那个可怕的任务。此时的他渐渐的对波纳产生了莫名的歉意。
马车不停的在路上颠簸，此时齐格菲的心正随着马车不停的摇摆。离沃格拉特拉不远了，用肉眼就可以看到格拉特教堂的轮廓。齐格菲把马车停了下来，打开了车门，“下车吧，沃格拉特拉就在前面，我不能送你过去。”
“为什么？”波纳不解的问。
“难道你想让我把你全家都杀掉！”齐格菲大吼了起来，就是因为那莫名产生的一点点歉意使他痛苦万分，康洛当然不会好心的要送波纳回家。他的任务是把波纳送回家并把他家里的人杀掉。至于波纳，康洛不想让他活的这么舒心，康洛想让波纳想痛不欲生。齐格菲不忍心，也许他也不是一名合格的杀手，他也是这么做的。
波纳被齐格菲的大吼震住了，波纳的第一反应是吃惊。他还清楚的记得几天前他和康洛的决裂，当时的康洛并没有现在让他这么失望。看来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那你呢？”波纳关切的问道，“你就这么回去康洛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事。”齐格菲笑着对波纳说道。
波纳太了解齐格菲了，他是一个很厚道的人，虽然他的外表保持着杀手特有的冷漠，但多年的相处还是让波纳看清了这个人。
“齐格菲，跟我一起走吧，离开布诺，离开桑坦，离开康洛。”波纳可不相信齐格菲就这么回去康洛会放过他。
“波纳。”齐格菲站在车门前，眼睛却望着路边的田野，“你知道康洛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这么做。”
是啊，康洛就可不止一次的就过大家，但这些都是在执行康洛委派的任务时遇到的危险，身为他们的上司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是他的责任。波纳很清楚这一点可他不想再说什么，波纳知道齐格菲的性格，出了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之外还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
齐格菲把波纳服下了车，并从车底下抽出了一根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的像棍又像长矛的东西交到了波纳的手里。“拿着这个，路上用的着。”
波纳感受了一下手里的东西，是一根一头被磨尖了的铁棍。重量较轻，长短也适中，很顺手。波纳拿在手里大感激动，没想到齐格菲考虑的灰这么周到，看来他一早就没打算杀自己。
“别以为我是好心给你磨拐杖，这是头儿给你准备的。”齐格菲的话就像毒药一样让波纳的脸色变得铁青，齐格菲接着说道：“康洛让我杀了你的家人，但却不能杀你。他想让你活着，痛苦的活着，还有一句话康洛让我转达给你。”
“什么？”波纳的脸色发黑，声音有些沙哑。
“他说他希望你好好活着。”齐格菲把“好好地”说的特别重。可能是他认为现在的气氛很诡异，于是接着说道：“怎么样，听起来像是你把他的小萝莉占为己有了对吗，哈哈哈哈……”齐格菲开了句玩笑接着又大笑起来。
“听起来也是！”波纳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齐格菲扶着波纳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以后你就是瞎子了，你必须学会走路，孩子！”齐格菲边扶着波纳走路边开着玩笑，走了一会儿，齐格菲看着波纳已经渐渐适应了拄“拐”走路，便慢慢地小心翼翼的松了手。
前面波纳将磨尖的一头拄在地面，小心的探着前面的路。后面的齐格菲则脸色严峻，回去之后康洛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会把自己像叛徒一样处死。可是他并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当初他在科瓦尔镇的小河边上看着波纳在很浅的水里挣扎时他就被震撼住了，原来自己收割无数的生命是这么的坚强。对波纳来说活着比死要好的多吧，虽然波纳已经看不见了。
齐格菲看见波纳马上就要走远了，于是就在后面扯着嗓子大喊着“顺着路一直走吧，前面就是你的家乡了。”喊完之后齐格菲默默地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波纳蹒跚的背影，他忽然觉得波纳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后面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齐格菲嘟囔完最后一句话后上来马车掉转车头，向着死亡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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