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冰洋不看我的眼睛,说:“罗晶晶一直认定龙小羽是被冤枉的,拼了命地请律师为他辩护,为他取证……然而,事实是,龙小羽真的是个杀人犯……”说到这里,范冰洋停下来看我一眼。
我不打断他,他的话大慨还没有说完。
“尽管龙小羽之前多么善良,尽管好多人都认定龙小羽不会是杀人犯,尽管龙小羽对罗晶晶那样好……可是,事实就是他一时冲动、犯了一时的思想错误,杀了人……”
我想范冰洋把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我站起来,说:“我不是龙小羽,你也不是罗晶晶,律师是你请的,你怎样想怎样做就是。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现在说什么信任都是多余的,你家世代是商人,商人本xìng多疑,这也正常。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走了。”
范冰洋没再说话。
我的人生遇见过各种各样的悲哀,这次又多了一种样子。
邬吴尘说:“你后母一定是被原告方买通了,只有这一种可能,不然何至于与你有那样大的仇恨?”
我不说话。这时候看他的感觉象在与范冰洋对话,所以我选择不说话。
邬吴尘又说:“要不我们以更多的钱来诱惑她娘俩看看有什么效果?”
大慨会没效果。她俩也不傻,做伪证也是要坐牢的。
邬吴尘思索了一会,见我始终不说一句话,有些急:“哎,你别吓我啊?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他们给你上酷刑了?声带被打断了?”
我笑了笑,说:“我服了你,这种时候还有心思拿我开玩笑。”
邬吴尘也笑笑,说:“我才服了你,在这种地方还笑得出来。”
我再笑笑,说:“小心平好吗?”
邬吴尘做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别提了,这个小妮子现在可不得了,天天指挥我劳动改造,抹桌子、叠被子、清洗碗柜,没有一件事是不用她指挥的。”
我想象着小心平叉着腰指着她爸来回奔跑的画面,想着想着竟然笑出声来。
邬吴尘坚起大拇指朝我比了比,说:“好样的!我没看走眼。你是任凭秋风扫落叶,稳坐心中太师椅的奇女子。就是要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人活这辈子,就该凡事看开点。行得正,走得稳,哪管山迁河变今朝是几何。心中无yù,悲喜如云烟,但去了。万事皆有定数,清者自有清时。”
我说:“好了,孔乙己,你讲的佛经我听不明白。我只不过是个无可救药的乐观者而已。”
邬吴尘猛地一拍手,说:“哦,你这样一说提醒我了。原本白盈写的喝了你的毒药是比喻句,她只是没讲清楚,就象你现在说的无可救药一样。我说她能有什么理由污蔑你给她喝毒药呢,原来她只是在打比喻。”
邬吴尘说得很兴奋,我不忍心打断他。
过一会,他又反过来问我:“关于她说毒药这件事,你大慨也一直让思想走入‘她为什么要污蔑我’这个误区了吧?怎么样?还是我细心发现了这个问题缺口点吧?”
我说:“我早知道她是在打比喻。”
我这样一说,邬吴尘现出一脸失望的表情,说:“原来你早就想到了,害我白高兴一场,以为这个重大发现会对你的案子有点贡献,这样说来没戏?”
我点点头。
邬吴尘将头埋进手心里。他的头发很密,相当黑,还有点自然卷。我想如果是女人有这种发质应该会有一头海澡似的长发。
于是,我随口就说:“漂亮。”
邬吴尘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我。
我说:“限制探监的时间过了,你走吧。”
他说:“好吧。”
我先他而起身。他忽然问我:“你刚才说什么漂亮?”
我说:“头发,你的头发。”
他咧开嘴,却没有笑:“谢谢。你一定想象着这样的头发长在你的头上才会漂亮吧?”
我说:“你该相信你的头发长在任何女人的头上都会很漂亮。”
他说:“那长在男人的头上呢?”
我如实地说:“不漂亮。”
他说:“哦。”然后,我们俩一同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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