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局势刚定,墙外便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陆炳脸色微沉,向着嘉靖帝说了句什么,嘉靖帝微一点头,陆炳大步而出,随即便开进来大批的侍卫,把院子里那些跪伏在地的谋逆太监们压走,收拾院子里一地的尸首。
嘉靖帝分开守卫在他身旁的太监们,向躺在地上的太监李彬走去。
黄锦不敢拉阻,紧跟着急道:“皇上,需防李彬还有余力。”
嘉靖帝淡淡的道:“朕知黄伴忠心,不过无妨,有老公公在身边,他伤不得朕一根汗毛。”说着不顾他的阻拦,便走到了李彬跟前。
李彬“呵”的笑了声,嘴中一裂,鲜血便阻也阻不住,一股股的冒出来。好容易血也停了,李彬惨白的脸上却陡然升腾起一股病态的嫣红,他喘着气道:“皇……上,到底是您赢了。可怎么看着,您也一点不开心啊……”
嘉靖帝神色不变,冷声道:“朕乃天子,自有百灵护佑,胜了你这一个阉人,有什么好开心的。李彬,朕不明白,你身为东厂提督,已是内臣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为何还要反朕?就算真的弑君成功,白衣教还能给你什么?”
李彬脸色古怪的呵呵一笑,话语陡然利落起来。
“李彬压根没把这东厂提督放在眼里,皇上虽然富有四海,身为天子,但李彬要的东西,皇上给不了,永远给不了。”
黄锦在旁怒喝道:“李彬,你好大胆,你不过是个太监,莫非还想皇上的九五之位不成!”
皇帝给不了的东西,确实也只有这个皇位了,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是这般想,只有嘉靖帝微微摇头。
李彬斜眼看着黄锦,嘿嘿怪笑道:“黄胖子,你也不过是个阉人,何必如此自伤。”
“你!”黄锦气急,恨不能把他踩上两脚,太监最恨别人称自己是阉人,黄锦可以容得嘉靖帝说得,却是容不得李彬说的。
嘉靖帝看着地上的李彬,见他脸色再度苍白,红意渐退,心知他已油尽灯枯,便道:“李彬,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李彬咳嗽了两声,又咳出口血来,他惨笑道:“胜者为王败者寇,事到如今,李彬无话可讲,只是有一事不明,希望皇上能实言相告,让李彬做个明白鬼。”
嘉靖帝不置可否,道:“你说。”
“御马监提督太监马泰是皇上的人,这点我也知道,可我不明白的是,皇上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破绽,因而让马泰跑到我的故乡去查探?”
嘉靖帝淡然道:“朕并未发现你的任何破绽,只不过朕当初用你时便知道,李彬此人,手段毒辣,性情阴狠,乃是在暗处噬人之狼。朕提了你做东厂提督,本意是借你爪牙,清洗宫禁,可你却从此韬光养晦,再不轻易得罪一人,那时朕便怀疑你有异心。”
“不过朕也想不出依你如今的权势地位,已是内臣中数一数二,没有任何理由反朕,因此朕虽疑心,却也不敢确定,这才把马泰调入东厂,任你副手。马泰查你,本没查出什么,但你心虚,竟然使人千里追杀,反而落了行迹,马泰逾期不回,朕便知朕并无料错,你果然负朕!”
李彬听到此处,已是面如死灰,不想自己竟是败在自己手中,他委顿在地,说不出一句话来,神色逐渐灰败,忽然大笑起来:“可笑天下人都以为皇上是炼丹把脑子炼昏了,却不知皇上聪明绝顶,好,好,好,皇上你厉害,李彬斗你不过。可我家教主亦是聪明绝顶之人,李彬便在地下看着,你们谁输谁赢!”说完大笑数声,吐血而死。
李彬死在当前,嘉靖帝面色沉冷如水,忽然道:“吕芳!”
匆匆赶来的吕老太监正好听见了李彬和嘉靖帝最后的几句对话,早已吓的面无人色,闻言双腿一颤,跪倒在地颤声道:“老奴识人不明,误荐逆贼,罪该万死!”
李彬乃是嘉靖二十二年由吕芳提拔上来的,如今他既谋反,吕芳自然受到牵连。
嘉靖帝寒声道:“吕芳,念你服侍朕多年,自己辞去职位,回乡养老去吧。”
吕芳身子一颤,他没想到事涉谋反,自己竟还能留一条老命,当即跪趴在地,泣不成声道:“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帝又道:“黄锦。”
黄锦立即喜滋滋的站了出来,今夜他虽然并无多大功劳,但到底是陪着皇上共患难了。况且司礼监里头除了吕芳李彬,原也没哪个能和他抗衡的。今日李彬吕芳一去,他便知道自己出头的机会来了,因此嘉靖帝一出口,他便立即应声站出。不过心里再喜欢,肥肥的脸上也没露出一丝变化,仍是那副诚惶诚恐的表情。
嘉靖帝果然道:“自即日起,黄锦接任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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