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太阳终于沉了下去。
张洛在屋檐上追的直骂祖宗,前面这个疑似是无相王的黑衣人的轻功好的出奇,而且对京城的地形极为熟悉,转朝僻静无人,胡同众多的地方跑,张洛跟着他边打边追绕了大半个时辰,竟硬没能截住他。竭尽全力,亦只能努力不被他拉下,却是始终保持着二三十丈的距离。
终于,前方隐然已可见城墙,那黑衣人也再不敢往前,身影陡然一沉,消失在黒呼呼的屋檐群中,张洛脚下几次连点,到了那地方,却是再看不见半个人影。
跃下屋檐,张洛轻轻落在个小巷子里,环顾左右,只见十多步前,有一处门房,门是半掩着的,天还没大黑,门口已早早燃起了两盏红灯笼。
看这番布置打扮倒象是家半掩门子,保宁城中也有这样的半掩门子,多是孤寡妇人,无能生活,又不愿去青楼损了名声,便在家中将门半掩,把客人拉到家中欢好。不过这种半掩门子都是小家小户,一家最多只有两三个粉头,多半是姐妹或者姑嫂之类,多半没什么好货色。
京城竟然也有半掩门子?张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追丢了那黑衣人始终有点不甘心,想了想便上前轻敲了两下门,没人答应,往上一看,门上牌匾写着紫金院三个大字。张洛微一皱眉,心中奇怪,若是半掩门子的话,原不该有这等牌匾的。可这若不是半掩门子,又怎会入夜也不关门。
张洛也不从门口进去,沿着院墙,找了处无人的角落,干脆直接从院墙上跃了进去。
外面是小门小户的,里面却是极深,张洛走了十几步,穿过条走廊,见里面不但没有见底,反而显现出了大户人家的庭院,不禁啧啧称奇。
庭院幽深,花园小径,亭台楼桥竟是样样齐全,若不是张洛早在门口便有了印象,定会把此地当成哪家正经大户人家的宅院。
张洛心道:“当日那小二伙计曾说漱芳斋乃是京城第一的青楼,今日一看,别说那漱芳斋了,就是这家紫金院也是远胜过保宁的青楼妓院,这气象,布置便可见一端。只是有了这么大的家业,却还用的着出来拉客赚银子吗,难道这处竟不是青楼妓院,而是我误会了不成?”
走出轩廊,见到前面小桥上有个丫鬟打扮的俊俏少女,正拎着个灯笼在那左顾右盼,似在等待着什么人。张洛走上前去,道:“这位姑娘请了。”
那少女吓了一跳,向后连退了几步,才回过身来,连拍着胸口道:“你这人,怎么走路都没半点声音的。”
张洛抱了下拳,道:“这确实是在下的不是,请姑娘莫怪。”
少女斜眼看着张洛,满脸惊奇的道:“这位公子,你是从哪里进来的,怎么会从媚娘姐姐的兰亭轩里出来?”
听着少女的语气,此处是家青楼无疑了,只不知门口为何没有迎客的姑娘们。张洛问道:“这位姑娘,不知你刚才是否见过一个黑衣蒙面人。”
少女摇头道:“公子说笑了,这处往来的都是身家万贯的老爷们,哪有什么黑衣蒙面人。”
张洛顿时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如此,说它是半掩门子是太小瞧它啦,早听人说金陵秦淮河上也有这等的青楼,从不在门口主动拉客,自然有富豪权贵们主动寻上去。这架势,可比普通的青楼更胜上那么一筹啦。想必这紫金院竟也是这式样的青楼罢。笑笑道:“姑娘说的也是,却是在下欠考虑了。”说着一低头,向来时的方向走去。那少女急赶两步过来拦在他前面道:“慢着慢着,今儿媚娘姐姐已有客了,公子还是另找地方吧。”
张洛心道:“这地方最可疑的就是你这家紫金院。你若没客我还真没心思进去,不过你既然有客人,那我是无论如何都要进去看一看了。”无心和这少女纠缠,随手从怀里掏出块碎银,塞在少女手里,称呼也透着亲密起来道:“还请妹妹通融一下。“
那少女没有丝毫犹豫的把那块碎银又推了回来,道:“不是我要拦公子,实在是媚娘姐姐真有客人了,这银子我收不得,还请公子收回去。”
张洛只当她嫌少,便从怀里又掏出片金叶子来,往那少女手里一塞道:“这总行了罢。”这金叶子最少重半两,换成银子足有五两,已够普通人家吃穿上一年半载的了。
少女只是摇头,又塞了回来道:“不成的。”
张洛逛青楼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得这等把到手银子推出去的事,心中不禁犯了执拗,面上却笑道:“看妹妹你的样子,便知那客人还没来,既然如此,论先来后到,也该是本公子去见你家姑娘才是。妹妹你如此阻挡,莫非来的不止是你家姑娘的客人,也是你心仪的情郎不成?”
少女被张洛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张洛心中大奇,心道:“难道我胡乱猜猜,竟还真被我说中了不成?”
忽然后面传来个清朗的声音道:“这位兄台也是仪表堂堂,何故欺负一个小姑娘家。”
少女听到声音,探头朝张洛身后一看,立即满脸欢笑道:“欧阳公子,您来啦。”
张洛回头一看,只见那人大约二十六七,身穿白色公子衫,手上拿着把折扇,剑眉星目,长相极为英挺,难怪这少女会悄悄喜欢于他。
在他身边,还有个身材稍矮的少年,这少年身形娇小,细眉小嘴,长的颇为俊俏,耳垂上有明显的细微耳洞,显然是个女扮男装的西贝货。
那欧阳公子走到近来,上下打量了下张洛,忽然脸上露出些惊容来,抱拳道:“在下欧阳建华,不知这位公子大名?”
此人逛青楼竟敢带着女伴,张洛倒也甚是佩服,当下也一抱拳道:“在下张子文,见过欧阳兄。”早在刚才,他便听出此人脚步轻盈,显然有身不俗的功夫,近身一看,才发觉此人何止是不俗,双眼精华内敛,显然内力已有了极深的造诣。一边行着礼,一边却在寻思这年青公子是那个门派的,眼下京城中江湖人云集,这个年青公子身上有功夫那是半点不稀奇。
欧阳指着身边那女扮男装的少女道:“这位是在下好友,木子清。”
这木子清矜持的紧,只向张洛浅浅行了一礼便不再声张,欧阳在旁笑道:“木兄弟是正经人家的公子,可和在下这种游荡的江湖人不一样,还清张兄弟不要见怪。”
他大概也是看出了点什么,却把张洛也当成江湖中人了。张洛也不解释,笑着道:“木兄这般人物,自然不能和我等一般。”
旁边那少女等了一会,见三人互相客套个没完,插嘴道:“欧阳公子,媚娘姐姐等你好一会了,你不先去见见她么。”
欧阳建华笑着看了少女一眼,对这张洛道:“小铃铛这丫头被媚娘惯坏了,张兄弟还请别跟她计较。张兄弟,你我一见如故,何不一起进去,媚娘的瓜橘宴可是天下无双,不尝一遍就妄来京城一趟啊。”
张洛正想着法要进去,听了这话立即顺水推舟,笑道:“欧阳兄客气了,既然如此,小恭敬不如从命。”
欧阳建华哈哈一笑,拉住张洛的手臂,率先而行,后面的木子清雪白的脸蛋上露出丝恼意,抿了下唇,还是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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