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不语,赵德缓缓的道:“本来皇上要任命哪个当东厂提督,那是圣命,咱们做奴婢的都应该遵从才是。只是此次皇上提的人选未免太过随意了,想各个监的管事掌印太监,乃至司礼监的各位秉笔,那个不是在宫里呆了几十年,一步步上来的,张言一无资历,二无功劳,不过凑巧在李彬谋逆之时露了下脸,竟陡然便被皇上提升至如此高位,未免也太过了些。”
陈洪终于开口道:“那几位的意思是?”
“自然是拨乱反正。”李莱山道,“东厂提督这个位置轮的到陈公公,轮的到赵公公,孙公公,就是轮到咱家,也绝轮不到张言那小崽子手里。”
陈洪闻言看向赵德道:“这也是赵公公的意思?”
赵德咳嗽了一声,缓缓道:“张言任东厂提督近两月,在宫中已抓了数百人,多是在坐几位的亲信,他每抓一个,黄锦就换个亲信进去,若任他如此下去,过不了多时,你我就都只能依黄张两人的鼻息而存了。”
陈洪迟疑道:“张言抓人,是领了皇命的,抓的是李彬余党,几位公公的亲信自然不会是逆党,难道他竟敢乱抓人不成?”
赵德叹了口气道:“李彬是前东厂提督,交游广阔,在宫中又有几个人和他没点关系的。”
“尤其可恨的是此人的行径。”李莱山愤愤的道,“咱家的几个亲信因和李彬有些交往,李彬事发后,他们曾凑了些银钱送给张言,想让他网开一面,谁知此人银子倒是收了,可抓起人来毫不留情,可怜咱家那几个亲信因他收了银子,放松了戒备,结果被东厂的人突然抓去,连找门路求情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斩首,死的当真是冤枉。”
陈洪听了,奇道:“这张言如此行径,几位为何不向皇上告发,说他收受贿银,如此岂不是可将他轻易除去,就算除不去他的性命,估计也能让他丢掉如今的职位。”
孙尙都闻言摇头道:“哪那么容易,先不说此人做事极为圆滑,那些被他抓的人的银子,他事后都上缴内库。只说此人的后台也是极硬,如今的掌印黄锦和他形同好友,经常一起吃酒,动辄兄弟相称,国师陶仲文与他关系密切,曾为他多次谋求位子,这些还都罢了,皇上也是对他青睐有加这才是要命。当日柔妃落水,皇上是何等震怒,此人当时身为东六宫总管,如此严重的失职之罪,最后皇上竟只罚了他三十仗,连职位都没贬,随即当晚他立了些功劳,就立即将他提到司礼监秉笔,东厂提督的位置,陈公公,您说,这几十年来,何曾见过皇上如此厚待一个内臣的?”
陈洪倒吸了口冷气,他刚回宫不到两日,刚刚回了差事,还没来得及过问宫中诸事,因此只知道表面上的事,这些深些的隐秘,也只有这些大太监才能探听的到。他本是对张言怀了心思,想要寻个他的短处构陷的,可如今听孙天都这么一说,那些心思顿时散了大半,在宫里钩心斗角了几十年的陈洪自有一套处世之道。其中他最信奉的一条就是:跟谁斗都不要跟皇上斗,算计谁都不能算计皇上正宠信的人,这张言的后台是谁他都不怕,就是不能是皇上。
见陈洪脸色微变,不做声响,三个大太监互视了一眼,赵德开口道:“其实依我等的意思,陈公公无论资质能力和皇上的宠信,都远胜张言,担任这东厂提督之位,那是最合适不过了,如果陈公公有意,我等立即为公公谋划。”
孙尙都也道:“陈公公若有意的话,就要快下决心,张言此人虽然年轻,但用人颇有一套,手下几个太监都是能干的角色,尤其是其中的那个叫陈矩的,年纪虽小,行事却圆滑老练,如果时间一长,咱家怕他根基一稳,咱们再想动手就难了。”
东厂提督之位既握大权,又能发财,宫中的太监们哪个不红着眼望着。眼下这三个掌印太监肯帮陈洪谋划,一来是心急要赶走张洛,推一个人上去和黄锦打擂台,保住自己的地盘利益。二来也是知道,凭资历能力,还有凭皇上的宠信,他们三个没一个能比的上陈洪的。推陈洪为东厂提督,成功的可能性要大于他们其中任何一人。
这些心思陈洪自然能猜的出一二,想起刚才张洛对他毫不理睬,擦身而过的情景,陈洪心中陡然闪过一股怒意,在宫中这几十年,除了吕芳和黄锦,何曾有人敢如此漠视于他。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崽子有了些势力就敢不把老前辈放在眼里,若是时间一长,岂不是蹬鼻子上脸,自己再无安身之地?再说,对东厂提督这个位置,他也早已垂涎已久,眼下既有三个送上门的助力,若不尽心使用一番,岂不浪费。
心中打定主意,陈洪却是面色不变的道:“三位公公的好意咱家心领了,可皇上如此器重这张言,这位置怕是轻易谋算不到。若露了痕迹,连累到各位,那陈洪岂能心安。”
见陈洪已有应允之意,孙尙都喜道:“陈公公无需担心,我等早有计划,只等陈公公点头就可施行,虽然要不了张言性命,但要他挪一下窝还是不难。”
陈洪闻言好奇道:“听孙公公口气,似极有把握,难道此人早就把柄落在诸位公公手里?”
赵德嘿然道:“那可不是,谁叫这厮平时不检点,与那庄妃有所牵连,这事还得落在柔妃娘娘身上。孙公公,这事还得你来牵线。”
孙尙都亦是阴阴一笑,道:“没问题,柔妃娘娘最忌惮的就是庄妃,只要咱家在她面前这么一提,定能成事。”
听到庄妃柔妃,陈洪不禁有些失色,惊疑的道:“我说诸位公公,这怎么还牵扯到柔妃和庄妃两位娘娘,这对付张言是一回事,贸然陷入后宫诸妃争宠中去,似乎不太妥当罢。”
李莱山闻言哈哈笑道:“陈公公,你出去几个月,消息都慢了。什么庄妃娘娘,如今庄妃已然被皇上打入冷宫,若不是被张言那兔崽子给护住了,早就被柔妃娘娘**成团了。这庄妃也是,堂堂一个后宫贵妃一朝落魄竟然只能靠同个小太监对食来护身,张言那厮自以为做的隐秘,却不想这后宫我等经营了多少年,有多少耳目,这事怎么瞒得过我等。”
陈洪眉心微微一跳,情不自禁,左手轻轻转动右手大拇指上套着的祖母绿扳指,随即他若无其事的道:“竟然还有这等事,看来确实是咱家出去的久了,消息慢了。对了,三位公公,你们的计划到底是?”
三个大太监互视一眼,都点了点头,赵德压低了声音,把他们密谋已久的计划小声一一道来,陈洪频频点头,最后赵德道:“张言这厮自身不正,想要对付他并非很难,难就难在,就算张言退了下来,
黄锦那里怕也是不会轻易让陈公公出头。”
“这点孙公公无须担心。”陈洪满脸自信,阴阴一笑道:“黄锦公公或者真是如今咱们内臣中的第一人,可他什么事都管得,就唯独任谁为东厂提督这件事,他是管不得的,皇上也不会让他去管。咱们这位皇上爷啊,可是绝顶的聪明人。”
灯火幽幽,暗室内陈洪这么一翻话,御马监掌印太监赵德和直殿监掌印孙尙都都露出似有所悟的表情来,唯有那李莱山尤自丈二和尚摸不得,看着几人,满脸茫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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