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我收敛心神,全心全意投入,防止更多魂魑涌进。
而青纶虽然看觞百年的眼神很复杂,满是疑问,但还是克制住自己,毕竟此时生死攸关,容不得分神半点。
她挥起戒魔,奋力拼杀,巾帼不让须眉。不消半会,刚才因为大意放进来的魂魑被斩杀完全,我们四人又聚在一起。只是,防护圈缩得更小,而魂魑源源不断靠近,尤其包抄后面,将退路整个封住。
青纶望着前方肆意翻滚的血浪,手中戒魔发出幽暗蓝光,她说:“还记得刚才黑羽坐落的位置吗?”
眼前浮现大鸟冲过血池隐身于对岸墙壁上的情景,以及羽毛在血水中突然闪现的光亮。卡术曾经说过,人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能够用天上的星辰作为一个回答。而黑羽错落形似北斗,暗中潜藏星迹变化。
我对上青纶眼睛,看到她微颔点头,答案越来越明晰。
觞百年杀死圈内最后一个魂魑,落在前方,他回转头来,“你是说刚才血池上展现的星道轨迹?”老者微微眯起眼睛,“只要找到羽毛落点,就能找到通往对岸的路径。”他的意思便是沿着大鸟走过的痕迹。
可是,刚才方位完全变换,之后黑羽消失,谁又能找到先前具体位置呢?
老者浑身上下升起一股豪气,“跟我来!”
防护圈迅速缩小,仅将我们四个贴身包裹。
老者带头,箭矢一般飞往血池上空,我们三个紧跟其后。他从袖口拿出一块蓝白色碎布,往下一挥,白色粉末洋洋洒洒下来,落满整个血池,血泡翻滚中粉末迅速融入,消失不见,跟先前黑羽一种情形。
觞百年看着白色粉末飘下,嘴里喃喃:尸骨粉。
“你说什么?”我拉住他衣袖,心里充满惊骇。尸骨粉,传说用活人三魂中的命魂和七魄中的精魄、灵慧魄、天冲魄提炼而成,被誉为世上最凶残狠厉的药剂,为正道中人所不齿。青纶沉默半响,摇头道:“不,那不是尸骨粉。”
她指着刚飘入血水中的粉末,“若真是尸骨粉,那些魂魑就会变大变强,怎么可能像现在远离我们四周呢?”
仔细一看,正如青纶所说,防护圈外围魂魑越来越少,好些个在三尺之外冲我们咆哮,露出满口獠牙,却不敢再像先前那样轻易靠近。
“若我猜得不错,这一定是和尸骨粉相克相生的‘化魂’。”青纶一字一句道。
“不错!正是化魂!”
老者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说这是三十年前他跟一个在古镇颠沛流离的外乡人用三十个馒头换的。
当时,外乡人伏在墙角,眼睛昏花,全身脏乱不堪,手脚到处流着脓水,身体各处完全溃烂,面目全非。他拿着从馒头店买来的三十个馒头从其身边走过,觉得可怜,便在那人前面的破瓷碗里放上两个白面馍馍。谁知那人一下从墙角扑过来,拽住他衣角,抬起头。他被骇上一跳,只见那张脸的右半边疑似爬着一只黑漆漆蜘蛛,下边白色脓水和血水混合一起,一滴一滴,从下巴处缓慢掉落地上,一股恶心扑鼻而来。那人发出嘶哑声,声音竟似从喉咙发出,他要老者把馒头全部给他,老者顿时愣住。那人又道,说愿意用东西换。接着伸手从自己破烂不堪几乎无法遮体的衣袍中摸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颤巍巍地递给老者。那只手背横横竖竖道刀剑划过的痕迹,皮肉上翻,伤口处泛白,像是被水浸泡过,让人不忍去看。
老者说那个老乞儿已经在古镇好一段时间。
期间,好些人被他凄惨的面貌吓得不敢出门,晚上更是点着灯火不敢睡觉。所以,在那人扑来拽住他衣角时,他第一反应也是像普通人一样奋力挣脱,想要尽快离去。奈何那人的手如同铁钳,怎么甩也甩不掉。好半会,突然听到其哈哈大笑,笑声中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凄凉,仿佛将世事看透。
他对老者说:“你们都不敢吗?你们都在害怕,对吗?哈哈,世间之人莫不都是如此脓包!”
老者突然全身动弹不得,连眼球也无法转动。
那人从地上慢慢爬起,佝偻着脊背,将羊皮纸胡乱塞进老者怀中,顺手拿走他全部馒头,往巷子深处走去,边走边笑,边笑边哽咽。三十个馒头零零散散在地上肆意滚动,而每一个上面都被咬了一口。
直到那人消失在夕阳尽头,老者恢复行动,看着面前那只孤零零的瓷碗上两个已经不再冒气的馒头,觉得自己是遇到疯子了。
猛然想起塞在自己怀中的羊皮纸,他扯出来,想看看到底是何东西。
羊皮纸发出淡淡白光,黄色突然脱落,崭新的皮纸出现在老者视线,那上面用碳墨写着苍茫松劲的两个大字——化魂!
老者目露幽深,他对我们说,那一刻,他才知道,那个潦倒穷困之人并非无奇无名的普通人,而是被万人敬仰的一代药剂宗师——楚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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