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公孙迟气已用竭,再想提聚真气闪躲已是力不从心,脚还未沾地,又无处借力,只有等毒锥穿心等死一途了。而无常取命两次发锥都在公孙迟前力已竭、后力未生之际,功夫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公孙迟暗道:“我命休矣!”
正在千钧一发岌岌可危之际,“当”的一声脆响,一物飞来,将打至的无常锥击落。无常取命一看打落自己的无常锥的物什,不由怒火冲顶,转身点指着铁胆忠义侠满洪江道:“满洪江,你身为主持公证人,应公平而待两方,为何无故插手赌斗,是不是你身为侠义道而偏袒对方?”原来打落屠无方无常锥的是铁胆忠义侠的一枚铁胆。
公孙迟与屠无方两人腾空拆招、纵身发锥都快如掣电,刹那间始结,一般人连转念的机会都没有,更甭说发暗器相救了。即使有人想相救,等看到无常锥发出后,再掏暗器已然不及。再翻回来说,即使有人能及时发出暗器,但能准确无误、丝毫不差地击中疾速飞行中的无常锥那还在两可之间。要想做到此节,心、神、眼、手凝于一刻,要心领神会,眼见而手动,缺一不可,遍瞻全场几千余人众,有此能为者寥寥不过几人。
“满大侠,你身为公证人该秉公处事,为何偏袒对方?”“你如此行事怎能使人信服,你得向大家说个明白。”“对,你不说清原由就不配做公证人”“……”西面众人起哄乱嚷着。铁胆忠义侠神态自若步入场中,举手示意大家安静,场上片刻寂静下来,众人静听他的解释。
铁胆忠义侠开口道“各位同仁,我并非偏袒哪一方,各位可记得在比武开始之前老朽曾宣布过,一方出了比武圈便示以为负,另一方就不准穷追不舍再下毒手,公孙掌门既已出圈便是认输,按规定判为负了,怎能在圈外再施辣手,不但于情于理不合,也违背武林道义,老朽既被双方推举为主持公证人,就应按规定公平待之,老朽阻止屠兄之所为,不知有何不妥,请屠兄示言?”铁胆忠义侠说得合情在理,问得屠无方哑口无言。
无常取命内心有鬼,他存心要致公孙迟于死地,刚才被满大侠话中带刺点了他一下,自觉无理,但仍强词夺理狡辩道:“公孙掌门又未落地,我怎知他不会倒翻而回呢?”“那屠兄为何不在公孙掌门倒纵而回时再发锥呢?再说人有眼可辨,飞出去的暗器可无眼不分,公孙掌门躲开后,万一此锥伤了旁人怎么办?老朽击落它并非要帮某人,而是怕伤了场外无辜人。屠兄的锥上涂有毒药,伤了人其后果自知吧?”铁胆忠义侠顾及公孙迟的颜面、尊严,没有说他已无力躲闪,他毕竟是一门之主。
“那此阵算谁胜谁负?”“公孙掌门既已出圈,按规定自然是他负了。”无常取命虽未能打死公孙迟,但自己赢得了一阵,自己又理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但他仍为满大侠出手救下公孙迟而耿耿于怀。他拾回地上的无常锥,亦把铁胆忠义侠那枚钢胆捡起,猝然,他一翻手将铁胆打向满大侠的前胸,“满大侠接着你的铁胆。”胆出才发话,音未尽,胆已打至,可鉴其心之险恶。
铁胆忠义侠早知他为人阴毒,见他拾自己的铁胆,就暗中戒备,果见他发胆打来。铁胆呼啸而来,他疾运功于掌指,探手抓向飞来的铁胆,在五指触及铁胆之时,手指疾旋钢胆,将胆上刚猛劲道卸去无遗。“多谢屠兄好心代劳!”话中带刺。无常取命屠无方尴尬一笑道:“满大侠,再会!”说着转身回至西面。他本想叫满大侠当众出丑,借还胆之名,暗用十成力道打向铁胆忠义侠。铁胆是满洪江成名之器,如果他不敢接或接时被胆上劲力震退半步,那就栽在无常取命手中了。
双方又战平了。人影闪动,场中已多了一个穿黑色直裰的头陀。众人看到此人脸面,不少人吓得脚心直冒寒气。只见他月牙金箍箍头,散发披肩,项带三十六颗精钢骷髅佛珠,他面上几乎就没有长着肉,瘦的就好似一骷髅骨上蒙了一层皮而已,深幽的眼窝里闪着两点寒星。活脱就是一具骷髅干尸,大白天尚令人不寒而栗,夜里乍遇到他,十个得吓死九个,剩下的一个也成了半死。此人就是江湖中令人见面丧胆的骷髅头陀莫高峰。
“哪位朋友肯下场赐教?”他话虽说的客气,但语气却冰冷之至,没有半点人味。“哈哈哈哈……”一阵震耳的朗笑传来,场内又多了一个黑塔似的大汉,只见来人黑衣黑裤大黑脸,连鬓络腮黑钢髯,如一块大黑炭,看年纪约在五旬开外。来人笑道:“莫师父,幸会,在下王中烈,想请教一二。”声如洪钟,骷髅头陀冷森森道:“天鹰派主铁爪神鹰,久仰大名,能和王派主切磋切磋,真是莫某之幸!”说着骷髅头陀摘下项上三十六颗精钢骷髅佛饰,在手中一搓一抖,变成了一条三十六节骷髅鞭。铁爪神鹰王中烈一笑,一撩衣襟,“哗楞楞”手中已多了一条链子飞抓。
四目紧盯,凝神对峙。“咯椤,咯椤”骷髅头陀手中三十六节骷髅鞭在内力催逼下,开始一节节直竖而起,挺立如枪,鞭头三梭透甲锥锋利无比,寒光闪闪。三十六节骷髅鞭首尾可以拧扣在一起,戴在颈项上可代替佛珠。铁爪神鹰王中烈丈多长的链子飞爪,亦笔直如棍斜伸着,链端飞爪如一只硕大的巨手,欲撕胸裂腹。
两人脚下开始移动,由慢至快,绕场中心开始转圈,蓄势待发,不敢轻率进击,如一方稍露破绽就会遭对手雷霆一击。场外鸦雀无声,寂静如死,骄阳似火,热辣辣无情炙烤着场内外众人。那些爱美的少女少妇们,怕肌肤被阳光晒黑了,早买来油布伞,坐在伞下悠然自得地吃着零食看着场内的比斗。
两声暴喝几乎同时传来,二人鞭爪齐攻向对方,爪影如山,弥空飞舞,鬼神难挡;鞭势如潮,翻波逐浪,所向披靡。更令人诧异的是骷髅头陀莫高峰手中三十六节鞭上发出了一种奇特的啸音,随着他催运内力的强弱,运鞭速度的快慢,鞭上发出或高或低或短或长不同啸音,忽而如九天龙呤、幽山虎啸,高亢激昂,使人精神为之振奋;时而似地府鬼叫,荒野狼嗥,尖厉冷森使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霍而若月下瑟音,悦耳动听,悠悠扬扬,飘入心间,荡入水中,融入山石,汇入花木,使人心醉神驰,翩然而舞,陶醉其中;倏而像冤魂屈鬼,呜呜咽咽,如泣似诉,令人不觉怆然而泪下。看来骷髅头陀莫高峰颇懂音律,把弦乐之道融入了鞭术之中。另外,莫高峰鞭上啸音还有扰乱对手心神的作用,在打斗之时随着啸音长短高低的不同,而使人情绪随之波动起伏,难以保元守一,专心于武功招数上,不能尽情发挥其所能,令其处于不利之地。
两人使用的都是软兵器,皆深谙此种兵刃的特性。两人可谓针尖对麦芒,一时间打得难解难分,不可开交。两条黑影闪动、扑击,鹰飞鹘落,令场外众人分不出谁是谁来。两人虽都使用的是链索之类的软兵器,但因其种类不同,招式套路亦有所不同,链子飞爪走得是拍、缠、锁、带一路,而骷髅鞭则以缠、扫、砸、戳、抽一属,铁爪神鹰虽有啸音干扰,但他功力深厚,静心安神,难以对他产生影响。两人精招迭出,缠斗在一处。
“咯椤”声响处,场内爪影、鞭光、啸音骤然止消。原来两条兵刃缠绕在一起难以分开。“你给我!”“你放手!”两人你拉我曳互不相让,都意想把对方兵刃夺过来,两件缠在一起的兵刃被拉得笔直,链环铮铮作响。两人各运内力回拉,在场中团团转动,斗起力来,看来谁要把对方兵刃拉夺过来,谁就胜券在握了。两人势均力敌,僵持不下,场外双方众人都紧张地看着两人相斗。
蓦然,铁爪神鹰身形腾空而起,如鹰隼般扑向骷髅头陀。莫高峰正全力回夺,不虞他突然懈力,身形不由向后迭连倒退,他忙运用“千斤坠”稳住身形,身形甫定,王中烈已扑击而下,一爪插向他的头顶。他大惊失色,疾速偏头躲让,立掌斜削向王中烈手腕,铁爪神鹰缩右爪现左爪,抓向他面门,电光火石间,骷髅头陀松手丢鞭,一个倒仰,双手撑地,双脚飞起,连环踢向铁爪神鹰的头胸部。王中烈身子在空中一折,双爪分抓莫高峰的双腿,骷髅头陀双腿抽撤连环,又分踢而出。铁爪神鹰如雄鹰般在空中来回盘旋扑击,骷髅头陀双脚运转如风,连连还击。
原来铁爪神鹰使得是他的成名绝技天鹰神爪中的飞鹰十八式,他的天鹰神爪已练至登峰造极的地步,双爪坚逾钢铁,可穿碑洞石,锐利无比。飞鹰十八式在身体的伸缩屈展中,可在空中来回转折回旋,真如雄鹰扑兔,难躲难防,不想骷髅头陀竟躺在地上使出了连环鸳鸯腿,这样以来,不仅防止了头部受致命攻击,亦避免了仰头不便的缺陷。本来连环鸳鸯腿和飞鹰十八式一样是在空中施展的,他在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情急间使出来的,歪打正着,如兔子蹬鹰般倒克制住了飞鹰十八式。但两人功力都已臻化境,狡兔滑鹰,兔不好捉,鹰也难蹬。
两人一个悬在空中,一个躺在地上,爪腿相攻相击,此等奇特打法前所未见,精彩无比,喝彩声不绝于耳。龙啸天对两人精深武功钦服不已,将他们的绝妙招数谨记于胸。学无止境,才能不断进步!两人互相拆了数十招后,铁爪神鹰见难以奏功,身子亦不能久悬在空中,他一个筋斗落回地面,脚甫落地,马上舞动双爪攻了上来,不给莫高峰捡兵刃的机会。骷髅头陀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摆双掌迎战铁爪神鹰。
爪影翻飞,扑朔迷离,掌风霍霍,滚滚如潮。两人爪掌相斗,骷髅头陀可就吃了亏了,铁爪神鹰王中烈在双爪上侵淫数十年,他以爪功成名,以爪功创帮立派,威名远播,而骷髅头陀成名绝技是骷髅鞭,掌功并非所长,他又畏惧铁爪神鹰的双爪太利,手掌根本不敢碰他的双爪,只能以身法招数避让拆解,但仍颇为吃力,不到一柱香的功夫,便被铁爪神鹰攻得左支右绌,险象叠现,不住连连倒退,败象已成。
蓦然,铁爪神鹰一个跟头从莫高峰头顶翻出丈外,落在地上,回身含笑看着骷髅头陀莫高峰。莫高峰冷汗涔涔而下,抱拳道:“多谢王掌门手下留情,此恩此德莫某来日必报!”他倒也光明磊落,毫不作伪。王中烈抱拳还礼,朗声笑道:“莫兄承让了,如若以鞭数而论,王某要甘拜下风了!”“王掌门神爪名不虚传,在下认输了!”场外大多数人都未看明白两人怎么分出胜负的。
原来铁爪神鹰见骷髅头陀已现不支,乘胜追击,疾攻出十数爪,内中虚中有实,实中套虚。骷髅头陀一个判断失误,躲闪不及,王中烈双爪已搭在了他双肩之上,他大骇,飞起一脚疾踢铁爪神鹰小腹,想使他撤招自救,以解己之厄,哪知铁爪神鹰脚尖点地,身子倏然从他头顶腾空翻过,松开双手,并未透力,显然他手下留情了,要不然,骷髅头陀双肩肩胛骨非被捏成粉碎不可,一身精湛武功算废了。因双方出招太快,多数人都未看清此节,自然不明其故。
“三比二,侠义道领先!”后面如何,各凭双方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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