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打浪自是不知,这一晚他们竟会讨论出这么个计策出来。
王戟夫妇安排给石打浪带路的是个丫环,这丫环石打浪第一天来到山寨时,在老太太房里也曾见过。丫环领着石打浪,到了王戟夫妇安排的上房。点上纱灯,又燃起一炉熏香,不一会房里就轻香弥漫,云烟微布,显出一丝朦胧来。
石打浪熟通医道,一闻香味便知这是上好虫菊所制,安神醒脑,驱逐夏夜蚊虫效果固是很好,不过这一炉香足抵寻常人家一月之用。石打浪轻摇下头,暗道这王戟夫妇倒是挺懂享受。
房间不大,却是布置得很是素雅。进门就见一张木床倚墙而放,纱帐轻卷。床旁有一小几,几上就放着香炉,此时正有几缕轻烟从炉侧细孔飘出,旋即就消散不见。几旁竟是一书柜,柜分五层,却只零散放了几本书。石打浪随意拿起一本翻了下,是本史类散记。门左侧的窗下有一书桌,桌上正亮着刚点亮的纱灯。
整个房间想是常有人打扫,故而虽是不常有人住,却依然显得一尘不染。石打浪本就不挑剔,见到如此雅洁的房间,心中已是十分满意。他转身谢过带路的丫环,反倒把那个小丫环窘得手足无措,直道不必。
看着屋内的雅洁,石打浪这才想起自己已有好几日未曾沐浴了。在山中赶了两天路,今天又折腾一天,石打浪已经能隐隐闻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了。
他倒是有洗澡的想法,可是看着对面的丫环,他却是颇感不好意思。等他嗫嗫嚅嚅地说出想法,丫环明白过来,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已是笑得直不起腰。随即吩咐下去,自有人烧水准备。
这一下,两人反倒觉得亲近许多。石打浪这才知道这丫环名叫碧桃,自小就跟在周玉如身边的。石打浪没有架子,碧桃自然也就没了顾忌,好奇地围着石打浪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两人倒是越聊越起劲,石打浪更是从碧桃口中对寨中几位有身份的人有了些许了解。
待得热水送来,石打浪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只觉得浑身疲乏净去,热气蒸腾下,只觉得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个个舒坦。沐浴完毕,换了一身蓝色长衫出门,却见守在门外的碧桃看着他两眼直发光。
石打浪还以为自己哪有什么不对呢,寻遍上下,却是什么也没看出来。碧桃却突然欢呼一声:
“公子,没想到你这么好看!”
顿时石打浪的脸就红了,被这丫头的大胆给吓红的。只好绷起脸让丫头叫人来取走沐浴的东西,然后再陪着笑把瘪着嘴的丫头送走,才苦笑着进了房。自己没架子,却连个才认识不久的小丫头都能骑到自己的头上了。
这几天一直赶路,如今一缓下来,石打浪倒是着实觉得累了。一晚上自是瓷瓷实实地睡了一个美觉,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更是觉得神清气爽,一路的疲累已然尽去。
石打浪起床活动了一阵,正琢磨着那个碧桃小丫头是不是就要来送洗漱之物了,就听得门上“卟卟”地轻响了两声,随即门外传来一个柔美的女声:
“公子,你起床了吗?”
这声音不像是碧桃小丫头的声音啊!石打浪不由疑惑,一面走去开门,一面想着。他记得明白,碧桃的声音清脆悦耳,而今天这叫门的声音却是婉转柔美,听着如春风拂面,令人心醉神迷。不出意外的话,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的女子,必是位绝世佳人!
待得开门看清门外的人,石打浪却是呆住了,确切地说,是一时惊艳而忘了让路。只见门外站一丫环装束之女子,却不是昨日那位碧桃小丫头。这丫环虽是布衣衩裙,却掩不住她的天姿国色。
只见她:眉若新月,目似点星,瓜子小脸,樱嘴瑶鼻。乌黑如丝绸般的长发松松地在脑后挽了个双髻,却更衬得颈部那一片皮肤的雪白夺目。身材修长,仅比石打浪矮了小半个头。皮肤却显得甚是白嫩,映着初起的朝阳,整个人都似乎在发光。
更让石打浪感到纳闷的是,看到这位丫环,他竟然有种眼熟的感觉。可是翻遍整个记忆,也没想出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她,不由一时愣在了那。
不过石打浪旋即回过神来,发现这丫环手中拿着的洗漱用具,显然是送来给他的,此时人却被他挡在了门外,欲进不能,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呢。
石打浪赶紧让到一侧,一边歉然道:
“姑娘,对不起了!有劳姑娘送来这些,石某还把姑娘拦在门外,真是……不知今日为何不是那位碧桃小……姑娘送这些过来?”
前面倒是一口一个“姑娘”,称呼得勤快,喊到碧桃的时候却是差点喊成“碧桃小丫头”,还好改口得快。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碧桃没来,不过既然同是丫环,这话要传到那个小丫头耳朵里,怕是没什么好事。
眼前这位丫环显然没有听出石打浪的语病,不过她对石打浪倒是好奇之心更深三分。这位丫环不是别人,正是经王戟五人商议后,决定派来监视石打浪的徐若莲。
昨日义父回去,深夜叫她来商量此事,更把眼前此人说得高人一等,神秘莫测,让她要小心提防,轻易不要试探,以免露出马脚。她便对他生出了好奇之心,更对这个任务感到新奇刺激,欣然接受。
碧桃那边自有王戟说明,她便一大早准备了一下,就装作丫环开始了她的第一天密探生活。
在初开门的时候,石打浪那惊艳的举动,初看到她的眼神,与一般人并无两样,不由让她从心里看轻了他几分。要不是她确定石打浪就是住在这个房间,她定会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眼前这少年虽也算是英俊,但与曾修文和陆云龙相比还是差了几分(当然这只是她的想法,其实石打浪比起陆曾二人,也是不遑多让的),而见到她的眼神和举动,哪像一个神秘莫测的高人?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怀疑自己接这个任务到底有没有意思了。
她却不知,这男女之间,天性本就互相吸引。石打浪也不过一普通青年,又正值血气方刚,虽是才智过人,却也免不了这男女间的天性。当然,也只有徐若莲这般绝色才能让他有所失态,徐若莲却是怪错他了。
不过徐若莲很快发现,石打浪看她也不过是一个失神的工夫。她还没来得及把心里的嘲笑露于颜表,石打浪便已很快就回过了神。看她的眼神已经一如平常,言语中却没有对下人的轻视。
徐若莲不由颇感惊讶,如此的定性,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她心中已有些相信,这石打浪真如义父所言,颇有常人所不及的能耐了,却不知他如今这种态度,是生性如此,还是故作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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