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刁冲后,张逸飞怎么对他,那刁冲始终一言不发。张逸飞本打算将他交给焦朗,指出刁冲可能是“吾图撒合里”教派来的奸细,可转念一想,只有自己一人偷听到了刁冲与苟荣之间的秘密,到时刁冲否认,自己又拿不出真凭实据,说不定还会被他反咬一口,何不把这人抓去见罗哥哥和小文姐姐,一是这个叫刁冲的家伙几年前在小镇侮辱过小文姐姐,小文姐姐正好可以教训教训他,二是将刁冲的情况告诉罗哥哥,罗哥哥本事大,且又十分聪明,他一定会比自己有办法从刁冲身上查明他是不是“吾图撒合里”教的人。
当夜,张逸飞就点了刁冲的哑**,押着刁冲朝江陵府而来,天亮时到了一个小镇,张逸飞想要是罗哥哥和小文姐姐认出自己来,栖霞山庄的人很快就会知道自己还活着,这样就会惹许多麻烦。在“绿柳谷”最后三天里阿斌教自己的化装术,何不一试。
这时正好看见有个戏班准备在镇上搭抬唱戏,张逸飞找到管事,出了些银子,就将阿斌所授的化装术将自己打扮成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汉子,张逸飞在镜子前看了看,很满意,他确定就是小文姐姐都认不出自己,又找管事的要了纸笔,将他探听到的刁冲和苟荣情况写明,没有落款。然后雇了辆马车,中午的时候就赶到了江陵府。
江陵府城内有东西南北四条主要街道,这天中午,东街“林园”的大门口,一个满脸胡须的人正在拍打大门,此人正是张逸飞。
不一会儿,“林园”门被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他对着张逸飞客气道:“这位客人,有什么事吗?”
张逸飞拱手道:“管家,请问这里可住着一位叫贺小文的女侠士?”
那管家点头道:“贺小文是我家女主人。”
张逸飞激动道:“这么说贺小文是嫁给了罗启霖罗大侠了。”
那管家奇怪道:“三年前就办了喜事,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管家的神情好像张逸飞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张逸飞在“绿柳谷”隐居三年不知道,当时罗启霖和贺小文办喜事的时候,南边所有门派的掌门人都亲临贺喜,那真是一次盛会,江湖上无人不知。
张逸飞连忙道:“对不住,在下孤陋寡闻,确实对不知此事。”
管家有些不耐烦了,他道:“你找我家女主人有什么事啊?”
张逸飞道:“我受人之托,从白家马市上给贺女侠带了个东西。”
管家一听有人带东西给女主人,顿时改容道:“对不住,你稍候,我这就去请女主人。”
本来张逸飞是想将刁冲交给管家就算了事,不料一听说贺小文就在“林园”,自己这两条腿就不想动,盼着能见小文姐姐一面,心里又在打鼓,害怕自己的化装术不过关,被小文姐姐认出来,那可就不好说了。
不一会儿有人从里屋向大门走来,张逸飞定眼一看,正是小文姐姐。
贺小文与几年前分别时并没有多大变化,人依然那么年轻美丽,可能是和罗哥哥在一起很愉悦的缘故,更觉得她是容光焕发,楚楚动人,怀里还抱着个婴儿,让人觉得十分温馨。
贺小文来到门前,见到面前这个满脸胡须的汉子,轻轻的道:“这位客人你远道而来,先请屋里坐。”
不听贺小文说话还好,贺小文一开口,这亲切的声音如温泉般沁入张逸飞心里。已经有好几年了,张逸飞都没有听到这和风细雨的声音,在“绿柳谷”,张逸飞最想念的人就是他的小文姐姐,今天没料到会突然在这里见面,张逸飞顿时不能自持,泪水一下充满眼眶,他赶紧低下头,给贺小文作一个揖,以掩饰自己的神情。
张逸飞瞬间的表现被贺小文和管家都看见了。许多男子见到贺小文都会表现出爱慕之情,这个贺小文见得多了,所以对张逸飞也不以为怪。只是这个满脸胡须的汉子眼中的神情似乎自己很熟悉,肯定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那管家却想看来这个大胡子又是个好色之徒,见到我家女主人就是这样,定不是个好东西,我倒要小心。管家这时就恨恨的盯着张逸飞,好像要防着他对贺小文干坏事的样子。
借着这一揖,张逸飞恢复了常态,此时的张逸飞已长大**,个子高过贺小文半个头,他对贺小文道:“小文……哦,罗夫人。”张逸飞差点叫出“小文姐姐”来。
“罗夫人,”张逸飞道:“我就不进去了,有人托我捎带个东西给你!”
说话这光景,张逸飞瞧了瞧贺小文怀里抱着的孩子,这孩子还不到一岁,长得极像罗启霖,正在妈妈的怀抱里张大了眼睛出神的看着张逸飞。张逸飞想这定是罗哥哥和小文姐姐生的小孩,不知怎么的,张逸飞一见这个小孩,就觉得自己非常喜欢他。
“东西?”贺小文道:“什么东西?”
张逸飞一指台阶下的马车道:“东西在里面,我去拿过来。”说着一转身,对车夫吩咐了几句,给了车夫车钱,车夫搬下一个布包后就打马离去。
张逸飞将这个布包扛了上来,等进了门,张逸飞指着布包对贺小文道:“东西在这里。”贺小文对管家道:“把它打开。”
那管家将系在布包上的绳子揭开,从布包里猛然钻出一个人来,差点把贺小文吓一跳,她怀中的孩子倒是一点不惊,只是眼睛好奇的盯着从布袋里出来的人。那管家赶紧跳到贺小文前面,用身体挡着自己的女主人,将贺小文和布袋里的人分开。
张逸飞作揖道:“小……罗夫人休慌,此人已被点了**道,动弹不得。”他差一点又叫出“小文姐姐”来。
贺小文惊讶的看着张逸飞,张逸飞道:“托我的人对我说:这个人几年前在一个叫双林的小镇曾经想欺负你,当时他正好看见,所以发誓要所有胆敢欺负你的人受到惩罚,今天他抓到一个,专门托我将他送交与你,任凭你处罚。”
一提双林镇,贺小文立即想起几年前的事情,她再看刁冲一眼,顿时记起这个叫“无天”的家伙。贺小文点点头道:“不错,其时此人自称‘无天’,还有个叫‘无法’的人,再就是两个道士、一个和尚。”
张逸飞道:“这个‘无天’真名是叫刁冲,那个‘无法’真名叫苟荣,刁冲混在援助襄樊的江湖人士中,而苟荣则混在南马帮,他们都是蒙古人的奸细,是什么教派的人,昨天他们俩合计要联手对襄樊守军买的军马下‘百里散’的泻药,‘无法’苟荣已被托付我的人除掉,这是他写的一封信,里面详细说明了托付人所知道的情况,请罗夫人转交罗大侠。”说着,张逸飞从怀里摸出写好的信来,恭恭敬敬的递给贺小文。
贺小文伸手接过信来,急切的对张逸飞道:“这位托付你的人是谁?”
张逸飞摇头道:“对不起,罗夫人,他给了我银子,却没有告诉我姓名。他知道夫人会打听,还再三告诫我不得对你透露他的情况,只是说夫人有大恩于他,他会永远铭记的。”
“大恩?”贺小文茫然道:“我没有对谁有什么恩惠啊!别是那位托付你的人弄错了。”
贺小文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自己曾对谁施过大恩。善待张逸飞这在她看来是理所当然十分自然之事,她从来就没有觉得这是有大恩于张逸飞。
“不会搞错!委托人亲口告诉我说他的恩人叫贺小文,是栖霞山庄二当家贺清云的女公子。”张逸飞回道。
自双亲遇害后,在山庄里,高天与贺小文既是张逸飞可信赖的大哥哥大姐姐,又在一定程度上像父母的替身,有苦向他俩倾诉,有乐与他俩分享,高天和贺小文的关怀呵护使孤儿张逸飞倍感这人间的温暖。在他的心里,这两人都与他有天大的恩情。所以当他知道高天在骗人时他还是不顾一切的去救高天,也才会有今天对贺小文的话。
贺小文想既然对方都报出她是栖霞山庄二当家的女公子,那就绝对没有错,只是这个委托人是谁,她始终无法猜出来。她绝对没有想到这人会是张逸飞,一方面因为张逸飞好几年就遇难了,另一方面她也不会想到张逸飞会把她作为恩人来看待。
贺小文对张逸飞道:“你这么远替我们送东西,真不知如何谢你才好,请先进屋歇息,我家相公今天上午刚出门,要到晚上才回家,你何不亲手将书信给他呢。”
张逸飞听出贺小文是想留住他。
说真的,见到贺小文,张逸飞腿就不想动,跟她说了这么多话,就是想多呆一会儿,多看看小文姐姐,多听听这亲切而熟悉的声音。但不告辞也不行呀!
张逸飞一拱手道:“我的委托人说这封信交给罗夫人你就行了,事情办完了,在下这就告辞。”
贺小文道了声:“且慢。我尚有一事相托,不知你能否为我代劳?”
一听此言,张逸飞顿时兴奋,他愿意为贺小文做任何事情。张逸飞满脸高兴道:“夫人只管交代在下。”
贺小文转身对管家道:“拿二百两银子来。”管家从袖子里拿出两个元宝,贺小文对张逸飞道:“请一定代我感谢你的委托人。”
这算什么事啊,张逸飞心想难道我还会收你的钱吗!
张逸飞道:“夫人美意,在下一定会转达到,只是委托人早就料到夫人会这样,所以他已经给够了银子,再三交待在下不能收受夫人的任何东西,在下岂敢坏了规矩。”说完张逸飞对贺小文作了个揖,转身飞快离去。
张逸飞一边走一边想着刚才和贺小文见面的场景,心中不觉甜滋滋的,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和蔼可亲的小文姐姐,真是高兴,她怀中的那个小宝宝那么可爱,是小文姐姐的心肝宝贝,自己一定要保护好他,让谁都不能欺负他。
想道这,张逸飞不禁使劲攥了下拳头,突然他又哑然笑道,这个小宝宝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罗哥哥,谁敢欺负他呢,哪里还用得着自己呀。然后又想到阿斌叔教的化装术还真管用,连小文姐姐都没有认出来,看来那三天还学得可以,张逸飞不免有些得意。
这么想着张逸飞走过东街,刚一转弯,突然从旁边跳出一人,挥掌向他袭来,张逸飞侧身闪过,那人另一掌又到,张逸飞急忙往后一跳,那人身形就如鬼影般紧随而来,等张逸飞躲过第四招时,才看清楚对方的脸。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你道这人是谁,原来是小师叔唐远声。
他怎么在这?难道是认出我了?张逸飞想还是先不要露了自己的底细,且看小师叔如何。于是急忙蹲在地上,双手紧抱着头,一副服输认打相。唐远声健步上前,一把抓住张逸飞衣领道:“跟我来!”
唐远声拉着张逸飞来到附近一个院子,这院子不大,有四间房屋,中间有一天井,天井里有石凳石桌。两人进了院子,唐远声一用力,将张逸飞朝天井一推,张逸飞假装站不住,就势往地下一滚,正好滚到石桌边。
“功夫不错吗,居然躲过了我四招。”唐远声对张逸飞道。
这时张逸飞才有机会仔细瞧一瞧这位小师叔。这一瞧又让张逸飞吃惊不小,在张逸飞记忆里,小师叔才二十多点,人既年轻也长得英俊,又是名门之后,只是功夫差一些,有个爱躲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缺点,就这些赶不上罗哥哥,但还是个潇洒的男人。
可眼前这个小师叔跟自己几年前的印象可有天壤之别,只见他批头散发、眉头紧锁、形色消沉、面容憔悴,似乎有天大的愁事缠身,头上竟然都长出些白发来了,哪里还有三年前“清明之会”时那个朝气蓬勃的小师叔影子。
更奇怪的是,在这三年里,小师叔的功夫却突然高得惊人。当唐远声在街口袭张逸飞时,张逸飞就感觉此人功夫非同寻常,随后的三招中唐远声一招比一招厉害,那时张逸飞就觉得对手在武功上是个大家,绝不比自己差,和罗哥哥也相差无几似的。
记得几年前,张逸飞随贺小文到玉泉山“飞云阁”给祖师叔唐山祝七十大寿时,见识过唐远声的功夫,唐远声的功夫也就只是和栖霞山庄的后辈贺文虎他们差不多,当时唐远声和他的哥哥唐远林躲在“飞云阁”竹林里说栖霞山庄的功夫是什么“抱残受缺”的坏话,张逸飞觉得唐氏兄弟自己功夫差还瞧不起别人,很为张逸飞所不齿。没想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小师叔的功夫简直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唐远声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他眼睛盯着张逸飞道:“你是那个门派的?谁教你这几下怪迷怪眼的招数,快说!”
唐远声这样一问话,张逸飞就知道自己没有被认出来。张逸飞寻思:小师叔抓我来干什么?
刚才为应对小师叔,张逸飞用了两招“乾坤无形手”和一招“云游龙爪功”,孟珙和冯季坤隐居江湖数十年,好多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两样绝世武功,就像好多人不知道唐山的“飞云掌”绝技一样,所以唐远声觉得张逸飞使的招数怪,才会有此一问。
张逸飞道:“我没学过什么功夫,只是小时候有个人借住我家,说我身体嬴弱,肯定会受人欺负,教了逃生的手段。我又不认识你,你抓我来干什么?”
“哼!我问你,你刚才给那位女子说了些什么,老老实实、仔仔细细告诉我,否则要你好看。”唐远声恶声恶气道。
打听我和小文姐姐的谈话,这是为何?哦呀!莫不是小师叔见小文姐姐嫁给了罗哥哥心有不甘,还贼心不死!
张逸飞想将情况告诉唐远声也无妨,虽然已被赶出了栖霞山庄,可毕竟他曾经是自己的小师叔。张逸飞道:“有人托我捎带个东西给罗夫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唐远声一挥手,向张逸飞打来,本来张逸飞可以躲过这一掌,但怕露了马脚,遂硬生生的接了这一掌。好在唐远声并没有用内力,张逸飞也没受什么伤。
“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提什么罗夫人,永远!听见了没有!”唐远声恶狠狠的打断张逸飞道。
“那怎么称呼?”张逸飞道。
“叫她小文姑娘。不,叫她贺小姐,小文姑娘也配你叫。”唐远声道。
果然贼心不死,张逸飞心想。
唐远声道:“继续讲。”
张逸飞点头道:“带给罗……不,是贺小姐的东西其实是个人。”
唐远声道:“我知道是人,那人是谁?”
张逸飞道:“委托我的人告诉我,那人在几年前的双林小镇曾经想要侮辱罗……不,贺小姐。”
“双林镇?”唐远声皱起眉头,随后又点头道:“不错,有这事,我知道,还有呢?”
张逸飞道:“还有?哦,对了,他还让我带封信给罗大侠。”
“狗屁大侠!”张逸飞又挨了唐远声一下打。“那封信上讲些什么?”唐远声问道。
张逸飞摇头道:“具体我不清楚,好像是说带的那人是个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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