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神龙见首不见尾。”金巧也道。
“阿巧，你可乱说了，我有头可没有尾巴，你看清楚咯。”冯季坤抢道。
众人又是一笑。
“高天这笔帐先记在那儿，咱还是说栖霞山庄的事。”冯季坤道：“阿巧，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到观音庙。”金巧道。
“不错！”冯季坤一点头道：“在观音庙的时候，老夫我就觉得这栖霞山庄看来势头不妙啊。何哉，一是贺清云的功夫和你们老爷子那是天壤之别啊。二是贺清云使的‘无影剑法’一味抱残守缺，毫无灵气。想想你家的老爷子，先是‘五形拳’、再是‘**枪’、后创‘无影剑法’，功夫一直在变，越变越好，到了‘独步天下’的境界。反观贺清云的武艺，只知道死守老爷子创下的东西，吃老本，须知功夫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看看唐山他们父子，几十年前飞云掌就名满天下，而现在他们所使出的功夫，早就超越了原来的飞云掌，如此进步，我看那个狗教的教主还非他莫属呢。”
冯季坤的话说得贺清山贺清水呆在那儿，他们也知道这些年栖霞山庄在衰落，但什么原因一直不明白，直到听冯季坤这么说，好像才有些眉目。
看见师父和师叔一副难堪样，张逸飞又拈着菜放到冯季坤碗里对他使着眼色道：“老爷子，你吃菜你吃菜。”
“臭小子，看着你师父师叔这个难受的样子你心疼他们，又来糊弄老夫。如果他们不明这个理，等到贺喜亲手创立的栖霞山庄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时，你就是再心疼都无用了，那时他们会比这时难受一万倍，臭小子，我说不说啊？”冯季坤看着张逸飞。
张逸飞正要回头看贺清山和贺清水的态度，却听贺清水抢道：“今天能得老爷子你的指点，是我们栖霞山庄大幸之事，逸飞，你千万别打断前辈了。”
贺清山也道：“前辈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们栖霞山庄的人只有万分感激，绝无他话。”
冯季坤一眯眼睛，对着张逸飞道：“怎么样，臭小子，你要不要我说啊？”
张逸飞赶紧道：“哎呀――老爷子，我敢不让你说话吗，你看，我今天把耳朵专门洗了，你说你说。”
“臭小子，招打！”冯季坤道。
“阿巧。”冉季叫。
“得令呢――”金巧又站起来，在张逸飞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下。
张逸飞叫了声“疼”，赶紧坐下。冯季坤一副满意样。众人又是一笑。
冯季坤道：“刚才说的是功夫，也就是阿巧说的第一条，叫有本事。后面还有三条，哪三条，谁来告诉老夫？”
姚河川、姚佳和贺文虎贺文豹贺文雄抢着道：“讲义气、有担待、扛得住。”
冯季坤点头道：“有长进！这三条啊，咱们栖霞山庄一个不少，都有！”
张逸飞高天贺小文以及贺清山贺清水和他们的几个儿子听到冯季坤说这话，心中都是一喜，要是老爷子说没有，脸上就太无光了，张逸飞、高天和贺小文害怕贺清山他们脸上挂不住。
冯季坤喝口酒对二贺道：“在大义上，你们都不含糊，如助运河帮渡难关，国难当头挺身而出，这些都没有话说。”
刚才冯季坤指贺家的弱点，贺家人心中都沉甸甸的，现在听到冯季坤这样赞扬栖霞山庄有大义，贺清山他们都是心中一振。
“但是――”冯季坤一说这两个字，贺清山贺清水心又猛的提起来。
冯季坤道：“但是，你们在器量上比起你家老爷子贺喜来，那是大大的不如啊。”
贺家的人全都脸红了，尤其是贺文虎三兄弟，他们曾经暗害过张逸飞，又阻拦贺小文回山庄，贺文雄想着自己在飞云阁里要夺张逸飞的双星剑、还在山庄门口斗不过张逸飞时出歪招，打自己的侄儿小明明，想着这些，确实觉得羞愧难言。
张逸飞和高天对视一眼，刚才老爷子批了张逸飞，他不好说话，而自十年前观音庙一战后，在高天的心目中，老爷子就如神人般，让高天无限景仰，他不敢如张逸飞那么随便。现在张逸飞看他，高天当然知道张逸飞的意思，高天鼓足勇气，想出来打个圆场，好让贺清山他们不那么尴尬。可刚要说话，就见冯季坤瞄了他一眼，高天顿时没了底气，只好给张逸飞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冯季坤道：“别的我就不说了，贺小文回来一事，如果是贺喜，那就绝不会那么做啊，这就叫器量。”
张逸飞赶紧道：“老爷子，我忘了告诉你了，中午的时候，我师父师叔都为这事对小文姐姐道过歉了，不信你问我小文姐姐。”
“逸飞说得没错。”贺小文这时忙道。
冯季坤点点头道：“知耻近乎于勇！老夫正要说此事。如果栖霞山庄还是以前老样，要不了多久，贺喜亲创的门派就会消失。你们能真心实意虚怀若谷，那山庄定能凤凰重生，就不知两位当家的有没有这样的器量了。”
贺清山贺清水相互一看，贺清山道：“老爷子，说实话，你老的话，真让我们汗颜无地，羞愧无比。想着我们父亲亲手创立的山庄就要毁在我们兄弟的手里，真是觉都睡不着啊。”
贺清水也道：“老爷子你责得对！没有什么比重振山庄更重要了，我们这次来，一是给小文道歉，请她跟我们回去，再就是一万个真心的邀请张逸飞和高天做我们栖霞山庄的当家人。”
张逸飞和高天马上叫道：“做不下来，当不了。”
张逸飞道：“师父师叔有什么尽管吩咐，我们不是干当家的料。”
高天也道：“逸飞说得对，我们没这个资格啊。”
贺清山贺清水正想发话，就见冯季坤对他们一摇手，然后眼睛对着张逸飞和高天一瞪道：“有没有资格谁说了算？你们还是我！”
高天连忙道：“当然是老爷子你呀。”
张逸飞也连连点头。
冯季坤道：“就按金巧说的做当家人那四条，我看你们俩呀――正合适！”
“啊――”张逸飞和高天脸色一变，他们就害怕老爷子说这样的话，如果老爷子真要让他们去干这个当家，他们可不敢拒绝。
冯季坤道：“先说这第一条，叫什么呢？”冯季坤看着金巧。
“要有本事！”姚河川抢道。
冯季坤点点头：“嗯，这本事要说起来就多了，就只讲我们江湖上最基本的功夫吧。”冯季坤用手指了指头上的树，对贺文虎贺文豹贺文雄道：“你们几个贺家子弟，用轻功能捉几只上面的鸟啊？”
贺文虎他们都摇摇头。
冯季坤又对贺清山贺清水道：“你们呢。”
贺清水道了声：“我来试试。”说着往树上一纵，落下来时手中有一只鸟。
“放了再捉他！”冯季坤道。
贺清水手一松，鸟飞起，贺清水再跳起时，就没有捉住这只鸟。
冯季坤对贺文虎道：“一看就知道，清水的功夫比你们几个后辈强吧！”
贺文虎他们点点头。
冯季坤又对贺清山道：“清山你呢？”
贺清山道：“老爷子，我也就是清水的水平。”
冯季坤喝口酒，望了望树问：“树上的鸟飞回来没有？”
姚佳和金巧道：“飞回来了。”
“好！”冯季坤看着张逸飞和高天道：“你们俩来！”
“老爷子――”张逸飞和高天一副苦相的看着冯季坤，这不是要他们和自己的师叔比高低吗，哥俩都觉得这样不妥，张逸飞又看着冉季。
“臭小子，少来给你亲表叔递眼色。”冯季坤道，冉季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老爷子……”高天还想说什么，冯季坤脸色一变：“嗯――”张逸飞和高天只得站起来，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冯季坤道：“不许作假。”
张逸飞和高天又对视一下，本来是这个主意的，可被看透，两人不敢糊弄老爷子，只得全力以赴。
“起――”冯季坤叫了声。张逸飞、高天同时跃起，当落下来时，两人手上都抓了四只小鸟。
“放了再抓！”冯季坤喝口酒道。
两人手一松，等鸟飞出去的时候两人又纵身而起，张高二人各有三只鸟在手中，都飞走了一只。
张逸飞记得几年前在绿柳谷跟孟珙学艺，当时孟珙一跳，能抓四只麻雀，放了以后，还能把四只麻雀再抓回来，那时看着孟珙的功夫，羡慕的不得了。
“火候还差了些。”冯季坤对张逸飞和高天一撇嘴巴道。他转头对贺清山贺清水道：“功夫好坏就不用我说了，想必你们也没有什么异议了吧。”
张逸飞和高天这两跳，其轻功之好，栖霞山庄的人自忖无人能及，贺家人人心服口服。
“不可思议吧，”冯季坤对贺文虎他们道：“不过，比起你们的祖父贺喜那个老家伙，这两个臭小子还差一截呢，贺喜在我们五人中轻功最好，想几十年前我们几个以捉鸟为戏，总是他赢，我们四个只能抓四只鸟，他能抓五只鸟，臭小子和高天与你家老祖宗的功夫相比，那差别，大了去啦――”
贺家几个后生人想张逸飞和高天如此本事，比贺清水他们高出这么多，但冯季坤还说离自己老祖宗的功夫差得远，那贺喜该是何等好的武艺啊，心中不禁对老祖宗佩服得五体投地。
“虽然这两个臭小子功夫还没有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不过如他们这样能一下抓四只鸟的人，这世上怕没有几个。假以时日，必青出于蓝！”冯季坤又道。
贺家人纷纷点头，金巧、姚佳兄妹和贺小文听到老爷子这样评价张逸飞和高天的功夫，都很为他们高兴。
“阿巧说的第二条是什么？”冯季坤又问。
“讲义气。”姚佳赶紧抢在姚河川前面。
姚河川忙道：“第三条是有担待、第四条要扛得住，对吧？金巧。”说着看了姚佳一下，姚佳用眼瞪着姚河川，姚河川对着张逸飞做了个怪象，惹得高天和张逸飞笑了起来。
“不错。对这两个臭小子，这后面三条在座的谁有异议？”冯季坤问。
“没有、没有、没有，要说讲义气、有担待、扛得住，这世上就没有人能比得上大哥哥和飞弟了。”姚河川快人快语，等说完这话，觉得不妥，忙道：“老爷子你当然除外了，喔――还有亲表叔你，阿斌叔、两位贺当家，对了，今天在座的都除外啊。”
众人听姚河川这么改口，大笑起来。
冉季道：“滑头啊。”
张逸飞对姚河川一瞪眼道：“你是帮我们还是坏我们？”
姚河川道：“我当然帮你们了，不过帮你们我也不能说假话啊，是吧，老爷子”姚河川看着冯季坤道。
冯季坤对冉季笑道：“虽然这小子的话有点滑头，不过大致不差。”
冉季忙道：“老爷子说的是！”
冯季坤道：“还有一点，老夫我要说，就是在器量上，这两个臭小子确实少有人比。我听说他们在米家大院出手救你们，可有此事？”冯季坤看着贺清山他们。
“确有此事！”贺家人都点头道。
“如果是其他的人，被冤枉逐出山庄，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能这么做吗，你们做得到吗？”冯季坤看着贺文虎他们，三人一下楞在那儿，扪心自问，这个问题还不敢回答。
“就这一点，就要高人一筹啊，你们说，这两个臭小子有没有资格做当家。”冯季坤道。
“有……”姚河川抢先道，话一出口，这才觉得由他这么说不妥，赶紧用手捂住嘴看着大家。就见张逸飞和高天狠狠的瞪着自己，一边的姚佳、金巧和贺小文都赶紧闭紧嘴巴怕笑出声来。
贺清山道：“老爷子，正是因为他们俩有资格，我们才敢把栖霞山庄托付给他们呀。”
贺清水连连点头道：“就是这话就是这话。”
冯季坤喝口酒，金巧、姚佳、贺小文同时给他拈上菜。冯季坤道：“说实话，自贺喜死后，这山庄确实是衰败了，独步天下的话已经好多年没有人提了，加上这几年唐山罗启霖他们一搅合，江湖上栖霞山庄连头都快要抬不起来了，我说得没错吧？”
贺家人哑口无言。
冯季坤道：“如果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栖霞山庄在哪儿，大家都不知道了。你们能想到找这两个臭小子，是找对了人！”
贺清山道：“老爷子的话鞭辟入里，切中要害，我们栖霞山庄如果还是原样，父亲创立的家业就要毁在我们的手上啊。”
贺清水也连连点头。
张逸飞和高天听到老爷子这么说，头“嗡”的一下，顿时手脚无措，急得两人想说话又不敢，张逸飞一个劲给冉季使眼色，冉季装着没有看到。
冯季坤道：“说到器量，清山清水，今天你们为了山庄的复兴能降尊临卑，放下你们做师父的架子而来求你们的徒弟，这份器量啊，也是江湖少有，不输于他人啊。仅此一点，就不愧是贺喜这个老东西的儿子。”
栖霞山庄的人刚才被冯季坤当着众人的面一顿数落，心情压抑，抬不起头来。现在听老爷子说这话，才觉得有了脸面。
贺清水忙道：“老爷子过奖了，我们就怕坏了我爹的名声呀。”
贺清山道：“老爷子务必帮忙，请他二人回去主持栖霞山庄，我们贺家上下绝无半点异心。”说着贺清山一使眼色，贺文虎三兄弟都赶紧站了起来，一起向冯季坤行礼。
冯季坤转身看着张逸飞和高天道：“你们俩怎么样？”
张逸飞和高天急出一身汗来了，现在说做不了，刚才老爷子说的话难道不对，要说做栖霞山庄的当家，两人是一百个不愿意。平常张逸飞对老爷子都是随随便便的，现在也急得说话都不利落了，张逸飞结结巴巴的道：“老爷子……我看……大哥哥和……你老……”
冉季也道：“老爷子，这个事情是不是从长计议啊。”冉季心里并不想这两人回栖霞山庄。
“我知道你舍不得他们，”冯季坤对冉季道。
高天道：“老爷子，你看这样行不行，有什么事情，师伯和师叔吩咐就是了，我和逸飞绝无二话。”
“高天啊，如果是这样，栖霞山庄就不能复兴，不过是苟延残喘。”冯季坤道。
张逸飞和高天对视一下，一副痛苦样看着冯季坤。
冯季坤看两人这样，不禁一笑道：“别这么愁眉苦脸的，是去做当家的又不是让你们回去扫地。”冯季坤对着贺清山贺清水道：“其实，他们俩倒是不必都去栖霞山庄，只要一个就够了，你们说呢！”
在贺清山他们的心中，当然是两个都回去是最好的，也正如冯季坤说的那样，其实无论是张逸飞和高天，有一个回去栖霞山庄就能马上赢得江湖上的尊敬。
贺清山道：“我们当然想他们都回去，老爷子你说了算。”
“一个足够了。”冯季坤又看着张逸飞和高天：“你们谁去啊？”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两人都不想去，也不希望对方去，张逸飞和高天对望，满脸苦相。
“都回去吧！”贺小文这时叫道。
两人看了下贺小文，又对望了一眼，相互问道：“都回去？”哥俩不仅不想去，还不愿意分开。
“对！都回去。”贺家人同时叫道。
“好了好了，都回去，张逸飞有高天这个大哥哥，一定会偷懒，他就不去做当家人了。倒是高天，你一直使的就是无影剑法，经历也比张逸飞这个臭小子多，你回去最合适。”冯季坤道。
“好――”贺家人叫了起来。
“啊――”高天愁着脸看看冯季坤，又看看张逸飞。
张逸飞道：“老爷子，大哥哥他……”
冯季坤一挥手道：“我知道你不想和你大哥哥分开，我也没让你们分开啊。”
“可大哥哥他……”张逸飞给冯季坤做了个手势，那意思是大哥哥不愿意做这事。
“好啦，我给你们俩说清楚，免得说我是以老欺小。你们俩如果想要复兴栖霞山庄，不想看着山庄衰败下去，高天就做当家，如果觉得栖霞山庄好坏无所谓，高天不去就行了。”冯季坤指着高天和张逸飞道。
老爷子一发这话，张逸飞和高天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贺家人欢欣鼓舞，纷纷要过去给新的当家人行礼，高天急道：“吓煞我了吓煞我了。”
看着高天一副慌张样，除了张逸飞外，大家都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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