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幕
我是如翼,改行不做从前那个没出息的程序员了(主要是公司的同事一个也没剩下),现在正趴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等待出院以后自立山头做老板。收藏*顶点~~网
病床旁摆着小纳带回来的一束鲜花,希望以此代替她的脸,以便她出门在外时,我不会过分地思念。
除此之外,还有好多人送来的东西,将病房挤得满满的,和我一起沐浴着晨曦。
送东西的包括政府官员,他们每天都会来,最初是穿着太空人似的防化服,玻璃面罩微微能透出里面的西装革履,看起来好生滑稽。他们正在努力调查着这此被称为“5.18事件”的恐怖诅咒,同时也想通过我们俩获得更深一层的情报,但我们所知道以及能够用嘴表达出来的,恐怕只能令他们失望了。
自那次逃出生天,我和小纳一起被隔离了相当长的一段日子,渐渐排除了遭到感染的可能,政府开始允许平民前来探望。最初是家人,他们见到死里逃生的我们,个个都是热泪盈眶,堆积在眼眶里的泪水,几乎只需要一级地震的震荡,就会像决堤洪水一样将我俩淹没。尾随而至还有无数的陌生市民,他们有的是遇难者的家属,有的纯粹是这个安宁城市中的好事之辈,他们围在病床前,将我们两个视作城市的焦点。这都是托了在我们之后没有发现其他幸存者的福,却完全不值得去庆幸。
人们把我们看作希望,看作英雄,失去亲人的市民们不停地对我们诉说着不知所云的话,他们也将我们视作一种寄托,一种媒介,藉以告慰他们不幸丧生的亲人。
再后来小纳离开的病房,跟着政府的人走了,去配合他们的调查,以及参加一系列走秀的活动。用政府的话说,人民需要希望,需要宝贵的我们去鼓励,因为我们曾经亲历,现在就要亲为,走到台上向人民讲述已经被他们重重美化过的那些“经历”。小纳需要每天不断换着地方演讲,告诉市民,他们的亲人走得很安详,没有经历一丝痛苦,他们会去天国享乐。
大多数人不得不选择沉默,他们除此之外也别无选择。但也有小部分人不满于政府的补救不力,要求讨个说法,找出元凶。更有甚者竟然造谣说我们在城市里是靠出卖其他幸存者才活下来的,我们用他们做挡箭牌,还见死不救。
小纳每天都会在傍晚前一脸疲惫地乘专机回来,弱小的平民将她奉作圣洁的女神来瞻仰,沾火就着的激进分子则将她当做宣泄不满的攻击对象,更无聊的就是和平城市里,和事件毫不相干的潮男潮女,在电视上看见了小纳的演说,竟然组成了粉丝团,大举条幅涌到演说台前,想一睹偶像风采。
这些都带给她太过沉重的压力。
一时间小纳成了品牌,从她带回来的砍刀到换下的血衣,都成了一些大腕争相收藏的东西,如果不是政府强行扣下,恐怕未来的某日,会看见专为它们举办的拍卖会。还有一个游戏公司,明显粗制滥造出来的电脑游戏,都是以她为原型定制的女主角,亚马逊女战士似的,几乎弯弓射箭地闯荡在他们想象出来的丧尸海洋。
拜**上的枪伤所赐,我是赶不上出这个风头了,这是唯一值得我高兴的。
亲人一早就回去休息了,这是多日以来我的第一次独处。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奇怪玩意儿,我的思绪回到了那天傍晚……
我们将坦克开到城郊时已经日头偏西,我跟小纳的肚子都剧烈地绞痛着,途中才开始这样,都怪早上那顿绿毛汉堡,竟然到这个时候发作了!
可总比打丧尸的时候发作要强啊,只是那种情况下,我们真能感觉到吗?
厚重的坦克是我们的安全岛,即使丧尸爬上来也无法伤到我们毫厘,肚子再疼我们也不会离开它去外面寻找药店。
那是何等的痛苦啊,额头流下的血汗模糊了我的视线,正前方的视野被一团漆黑所阻挡,我不停地晃头以便可以用余光看清屏幕来调整方向。
郊区的视野要比市中心开阔得多,绿油油的田地间三三两两地蹲着一些正在用餐的“人”,并不是种田间歇停下来吃饭的农民,更不是不怕糟蹋田地挨打的野餐的闲人,而是我们已经屡见不鲜的丧尸,在田间啃食着残缺不全的尸体。这里显然发生过一场恶斗,屏幕中出现了死去的士兵,以及身着军装的丧尸,还有些散落在地的兵器。
丧尸听到机甲的轰鸣,还没来得及露出利齿向我们耀武扬威,便被沉重的履带碾成其它丧尸喜欢的死肉。
夕阳在左边的屏幕上印出一个红彤彤的大烧饼,西餐度日的我想念起了巷弄间的烧饼摊,那种干巴巴的面饼子竟然会有如此大的诱惑力。肠道不停地在腹腔蠕动,像爬满了不安分的蚯蚓,死命地要钻到外面;再往上的胃部却又在咕咕地向我们抗议,一秒也不能等地对舌头索要起一样又一样的美味。
发昏的双眼只能看得清美食。
当前方屏幕中出现了封锁线上密集的枪筒时,我已经快要用光最后的力气了。
指挥官拿着话筒向我们喊话,其他士兵在一边窃窃私语,但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吃惊。大概吉翔已经让他们获悉城里还有一辆活动着的坦克,只是谁都不知道里面的人会变成我们俩。
吉翔真的有试着再联系我们吗?
断了线的电话还堆在坦克的一角,悄无声息。
在距离封锁线不到三十米的地方,我将坦克停下来,一手紧按着肚子,一手向上顶开不知何时变得更加沉重的舱门,奋力地爬了出去,又拉着小纳的手将她也弄了出来。之后我们俩几乎用滚的才来到地面,摇摇晃晃地向封锁线方向走去。
对面按兵未动,没有来人迎接我们,指挥官还在喊话,但是剧烈的腹痛霸占了我所有的感觉神经,话筒传出来的话敲击着鼓膜,却死活也传不进大脑。
我们的步子挪得很慢,活像个几天没有肉吃的丧尸,而对面也是相应地招待了我们,他们朝我们开火了!
我感觉身子一沉,下半身顿时失去知觉,中弹的同时又让我找回了一瞬间的清醒,侧着倒下的时候顺势将小纳也拉倒在地,帮她躲过了呼啸而过的子弹。
“我们是人类,别开枪!”我听见小纳声嘶力竭的呼喊。
“停火!停火!他们没有被感染!医护兵,快装备好防化服过去看看!”对方的喊话终于可以听清了。
我的眼皮变得很沉,像被拴上了几斤重的秤砣,睁也睁不开……
士兵奔了过来,草草地检查了一下,便将我们抬上担架。躺在担架上就好似浮在半空,云朵擦身而过,一切都显得轻灵。我摸索着,摸到同样在半空搜寻着的小纳的手,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我再也不想吃kfc了……”
“我也是。”
当晚,我上了手术台,被施了全麻。恍惚间梦到轰炸,城市升起了冲天的蘑菇云,凝固了好久,将星空也全部吞噬,我原本的家园就此灰飞烟灭……
第2幕
小纳开门走进病房,将我拉回到现实。昨天听她说过,政府将在今天让她休一天假。
“还疼吗?”她走过来帮我翻过身子。
“好多了,但愿影响不到走路。”
“不会的,子弹从侧面打入,穿过骨盆从臀部射出,再向上好几厘米才能伤到脊柱呢,那样你才真正告别了自行车。”小纳并不是在安慰我,检查结果是千真万确。
“可这伤得也太丢人了,干嘛用子弹招待人家**。”我一直也没有抬头,回忆的碎片还萦绕在眼前。
“我不是更惨,天天给你换药,成了什么,人家还没嫁人呢!”小纳说着,脚尖点地,轻轻地转了一圈,“所以人家换上这身衣服,免得遭人误会!”
我才抬头注意到小纳穿着一件这家医院的护士服,粉色的料子,很合身,凸现出了迷人的曲线。
“哇,cospy!我……我可不好这口……”
“去死吧!”小纳在我头上一顿猛敲,“人家护士证考下来了,是持证上岗的!”
“哟,这不是英雄夫妻嘛,全都在啊,我是不是打扰你们接下来的好事了!”一个腰肢笔挺,身着军装的年轻男子推门而入,径直走到墙角蹲下,任小纳杀过去踹上几脚才笑嘻嘻地来到床边。
浓眉大眼高鼻梁,这位绝对意义上六十年代电影中地下党形象的男子,就是在kfc时电话那头的接线员吉翔少校。
“吉翔少校啊,下一次能不能换一个开场白,每次都被踹很舒服吗?”
“好好的,干嘛要换?还有,叫我吉翔好了。”
“好的,吉翔少校。”
“叫我吉翔。”
“是的,吉翔少校。”
“我叫吉翔――”
“yes,sir!吉翔少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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